“乖徒儿，为师可以用西域五毒誓发誓，我绝对没有伤你姐姐。她日子过得可是很幸福了，不但心甘情愿嫁给一个很不错的男人，还有了一个聪明伶俐，活泼可*的女儿。倘若我有半句虚言，就让我死在五毒誓之下。”
月重嗣却不以为意，如此含笑说道。
妖罗刹本来毫无求生信念，如今却是有些错愕不已。
月重嗣对他很是不好，一点小错就随意凌虐，将他抽打得死去活来，并且用上诸般酷刑。反正妖罗刹乃是药人的身躯，怎么也不会受伤，怎么也不会死的。可是就算如此，妖罗刹也渐渐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只觉得这样子的日子当真没完没了，没有尽头。他甚至兴不起杀死月重嗣的念头，只恐怕自己对月重嗣下手，月重嗣就会痛下杀手，杀死自己的姐姐。
这些年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家姐姐的消息，觉得姐姐一定是死了。可是他内心却有所希望，又总期望着有着一个奇迹产生。可是这些念头，却是渐渐被冰冷的情绪淹没，让他那丝希望渐渐淡了去。
可是如今，妖罗刹看着月重嗣淡定的样子，他又不确定起来。他吃惊的看着月重嗣，语调之中，却是有着几分轻轻颤抖味道：“你，你说姐姐没有死？”
“不错，难道你非得以为，你姐姐死了，被我凄惨杀死，成为坟墓中一堆枯骨。也不愿意相信，她已经成婚，日子过得幸福美满，又有可*的女儿陪伴在她身边。”
月重嗣说话语调很轻，很是温柔，可是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味道。一个*惜家人的少年，是无法拒绝这样子的诱惑的。只听到妖罗刹哀嚎一声，眼中亦是蕴含了浓浓的悲凉。
两行泪水轻轻滑过了妖罗刹削瘦的脸颊，他没有说话。看着妖罗刹脸颊上晶莹的泪痕，月重嗣却是不由得笑了，并且笑得很是开心。他就是喜欢，将人的情绪玩弄于股掌之中，尤其是他这个愚蠢的徒弟。
苍琦看在眼里，却是不以为然，这个誓言而已，随便说说就跟喝水一样，又有什么了不起？想不到妖罗刹就这样轻易相信了，接着就被月重嗣牵着鼻子走。
她可不知道，这五毒誓可是极为狠毒的，而且西域之人大都很是迷信，绝对不会轻易发毒誓。并且妖罗刹跟随月重嗣多年，知道月重嗣相信鬼神和天命，绝对不会轻说誓言。
苍琦看着经赦，目光之中有着几许询问，可是要趁机将月重嗣捉住，拷问龙髓的下落。
经赦却是轻轻摇头，月重嗣身上没有龙髓气息，必定没有贴身收藏。他对上月重嗣，固然能轻易取胜，只是要立刻胜利也要废点周折。惊动了别人，反而不美。这一次他潜入，是准备偷药，强抢么，还是要另外筹谋。
月重嗣出去了，经赦和苍琦也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秀雅的妇人却是匆匆的赶来，她的脸颊之上挂满了泪珠，显得很是伤心。
“小妖，你可伤得真厉害。”
那妇人眼中满是怜惜，她蓦然侧过脸去，苍白的脸上满是浓浓的痛苦之色。
“师娘，你来看我，师父一定不会开心的。”
妖罗刹干涩的说道，原来这名妇人乃是月重嗣的妻子凌红君。月重嗣性子凉薄，对凌红君也不是很好。而彼时妖罗刹作为药人养在月重嗣的身边，凌红君对这个孩子却也产生了怜惜之情。
凌红君并没有离开，她伸出了帕子，轻轻将妖罗刹脸上的血污抹去了，眼中泪水不断流下来。随即她拿起了水袋，将一些清水喂到了妖罗刹的口中。
“可怜的孩子，你真是受苦了。”凌红君怜惜的说道。
“其实，师父罚了，我已经习惯了，也不在意了。师娘，你也没必要为我担心。只是，今天我还是难受的。你可知道，师父又提起了我的姐姐。他说我姐姐还活着，而且有丈夫，又孩子。如今真是这样，我也很开心，就算她不记得我了，我也是很高兴的。师尊说的话，我总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什么也不知道，可是我跟随师父多年，总是知道，他不是一个随便发誓的人。他既然发五毒誓，自然不会骗我。”
妖罗刹喝了水，说话也清楚多了，他没有留意到，凌红君的手轻轻颤抖，忽的紧紧捉住了自己的裙摆。
“你们，你们是姐弟，关系自然很好的。”
凌红君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不能说，一定一定不能说，否则月重嗣不会放过自己的。就算自己再怎么可怜这个孩子，有些话儿却也是绝对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其实，师娘，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姐姐，并不是我的亲姐姐。我是在悬崖下发现她的，那时候我随叔叔的车队去了中州。那悬崖靠近天冥圣宫，叔叔说这个女子应该是圣宫的罪奴吧，所以救了下来。她的脸都坏掉了，是被锋利的岩石给划伤的。可是她说话的嗓音真好听，看我眼神也很温柔。她身体好了，说从前事情都忘记了，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见她做事很麻利，叔叔也将她留下来，称呼她为丑奴儿，将她当成奴才。”
“我从小父母就将我当做不祥之物，不肯要我。叔叔虽然收留了我，可是却也是很嫌弃我。那个时候，我就是和丑奴儿相依为命，她用沙哑的嗓子给我讲了很多很多中州的故事。我听了，晚上睡觉也做了好梦，实在很是欢喜。她的脸虽然很丑，可是对我很好很好，说不出的温柔。我们虽然是最卑贱的人，可是待在一起，却是相依为命，比亲人还要亲。”
☆、121 苍琦身世
121
凌紅君似乎听得痴了，她轻轻的颤声说道：“不错，人与人之间的情意，有时候和血缘没什么关系的。”
就好像她对妖罗刹，她没有孩子，对妖罗刹总是那样子的怜惜，觉得这个苍白瘦弱的孩子似乎就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只是——
有些话，她永永远远，是不能跟妖罗刹说起的。她不能，绝对不能——
“就好像，师娘就对我很好。”妖罗刹看着凌红君，忽的笑了笑。
他的笑容刺伤了凌红君的眼，只是妖罗刹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她，只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姐姐什么都和我说，那些人叫她丑奴儿，可是她私下告诉我，她不叫这个名字。其实她原来是生得很美丽的，武功又很好，只是被人暗算了，所以才这样子的狼狈。她原本是圣宫嫡传弟子，也是那个歩千宵的师妹，后来被歩千宵暗算了，才变成这种样子。师父让我做很多事情，我都不太愿意的，可是挑衅圣宫，我却是心甘情愿。”
妖罗刹的话，让梁上的苍琦联想到曾经自己为圣宫对上妖罗刹，这让苍琦为之气结。
经赦却是听得津津有味。
圣宫旧事，他原本知道一点的，上一任圣宫宫主有着两名亲传弟子，一个乃是歩千宵，另一个则是姚云仙。姚云仙心计没有歩千宵深，名气没有歩千宵那么大，却是更为受宠。据说就是因为歩千宵容不下姚云仙，所以暗中将姚云仙害死，不过这些也只是谣传而已，本来没有什么人知道的。想不到果然有这样一回事情。
那姚云仙身受重伤，居然没有死，只是武功尽废，面容被毁，沦落到西域，和这妖罗刹在一起了。
“师娘，你知道我怎么有机会，成为师父的徒儿吗？那时，别人眼中，我克死父母，只是个不祥之人。叔叔虽然对我不好，可是终究让我有一个栖身之所。我的内心之中，并非没有感激的。只是师父那时要炼药人，让教中弟子将自己孩子献出一名。他在修罗宗这般得势，又有谁会违逆他的意思呢？就算舍不得亲生孩子，也可以拿别的孩子凑数。就好像叔叔，他舍不得自己孩子，就将我送到师父那里。我喝了加了迷药的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师父那里。”
那时候，他虽然害怕，一颗心却是说不出的麻木。
他的性命，就如风中的飘絮，是那样子的轻贱，根本不值得怜惜的。没有谁会记挂自己，想念自己。别的小孩子哭得很伤心，很害怕，只因为他们原本过得很幸福，很开心，不会像自己这样，觉得就算死了，没有什么可怕的。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丑奴儿悄悄跑到了自己面前，她眼中透出了明亮的光芒，仿佛鼓舞着自己，然后将他偷偷带出去。
“我这才知道，姐姐是会武功的，只是她原本是圣宫弟子。在西域有很多不方便，所以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实，成为一名最卑下的奴婢。她带着我，一路的跑，一路的走，我趴在她的背上，听着风轻轻从我的耳边吹过。师父给我灌了药汁，我一点力气也没有。那个时候，是我一声最开心的时候，只因为我知道，原来终于有人是*惜我，疼惜我的。”
他絮絮叨叨，喃喃低语。很多年过去了，他只盼望那时候，自己趴在丑奴儿的背上，一生一世也不要醒过来。那一刻的幸福，就算只是瞬间，他也只想要永永远远的记得。
“可惜，她的武功只恢复些许，很快师父带人追上来。他的目光很冷，似乎要将我的血液冻住了。本来我们两人都是应该死的。可是，师父见我资质不错，就将我们两人命留下来。我至今记得他对我说的话，只要我活着，他就留下我姐姐的一条命，让她不要死。所以，那些小孩子都死了，我却奇迹般活下来，成为师父唯一的药人。”
凌红君听得一颗心满是酸涩，她低低说道：“是啊，你是相公唯一练成的药人。”
其实月重嗣也抓了许许多多的别的孩子，用训练妖罗刹的法子训练这些小孩。他威胁这些小孩，如果不乖乖听话，就将他们父母亲人都杀了。这些小孩子哭得很厉害，然后一个个，还是死在月重嗣的酷刑之下。妖罗刹能活下来，一定是因为他不但生性很坚毅，而且很*他的姐姐。
“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见过姐姐，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要是她已经死了，我所做一切，甘愿受到的折磨，可都没有意义了。”
妖罗刹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