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未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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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问归期未有期-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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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他可以借用一点职权来给弟弟转圜的余地,可真正去涉及本质地解决问题的人,必须是弟弟,也只能是弟弟。
  袁瑾看着袁静宸落寞离开的背影,轻叹:严秋生虽然顽固不通情理,但他却绝没有坏心,如果连和他处好关系都做不到,那么,以后还要如何走下去?
  也许严秋生是最难深交的,但跟着他一定是最没有风险的。
  袁瑾垂下目光,看着文件顶端偌大的“通告”二字,久久无言。
  
  袁静宸黯然地走出主楼。臀腿胀痛,每走一步都像身后有锤子在敲,一摇一晃,险些崴了脚。
  回到办公室,严秋生依然没个好脸色,自顾自地在那头出试卷,连看他一眼都不愿。
  袁静宸几次试图开口,都在严秋生的冷眼和淡漠下告终。
  
  严秋生没再给他布置任务,好像此刻他已经被确定调换一般。
  严秋生是个“一根筋”的老师。他赞赏你,就一定不惜一切地帮你;他鄙夷你,就不会在你身上花任何力气。
  他所有的学生都无条件地划进第一类,而袁静宸,曾经被他视作过学生,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哪怕最后调换申请不能通过,袁静宸依然留在这办公室里,但严秋生不当他是学生,他就是留下也没有用处。
  
  袁静宸在两天里第一次享受到了片刻闲暇。空闲的感觉一点点渗进他的身体,像网一般密密地裹住了他。
  可是,这绝非他所望。
  
  得找些事做,袁静宸这样想。
  他拿过桌角上那叠惹祸的作业,沉下心来,细细翻阅。
  看了一会竟是若有所悟。
  比如,有些题目的普遍错误,再比如许多作业上都存在的小问题。袁静宸心思敏锐,很快就抓到了重点。他随手抽出张纸将这些一一记录,然后对照课本,整理出易错的知识点。
  他寻思着,如果可以,应当给学生在某些地方做个强化训练,这会对以后有帮助。
  
  袁静宸正想着,面前的纸却被抽掉了。
  竟是严秋生。
  严秋生拿起纸来,细细看了一番,又将纸放回袁静宸桌上,未有一句点评。
  袁静宸看他拿着包,一副将走的样子,慌忙叫道:“严老师能再给我次机会麽?”
  严秋生瞥他一眼,不做理睬。
  袁静宸咬牙,待还要再说时,却是严秋生回头:“做好你的本份。”
  一个模糊的不是答案的答案。
  严秋生扔下这句便扬长而去,只留袁静宸一人继续呆着。
  
  袁静宸几乎是最后一个踏着黄昏暮色出校门的老师。
  出门后他直接伸手招了辆出租车,强忍疼痛地钻进车里,坐下的瞬间袁静宸只觉得自己的衬衣又湿了。
  让袁静宸难以忍受的,是在他报出地址后,司机竟然对他说,“这点路乘出租太亏,步行很快。”
  袁静宸因一日来的不顺而心头烦闷,此时几乎想立刻反问一句:“让你如此容易地赚钱难道不好麽?”
  但他最终没说出来。
  因为这样的牵怒,太无谓了。
  
  车子一路时开时停,袁静宸只能死死坐着,连稍微地挪动都不敢,生怕一个不慎就又会招致司机过于热情的询问。
  意欲隐瞒的人总是过于敏感,就如同有所目的的人一定会把自己伪装起来。
  
  车子开至楼下,远远就见那名同租房的同学。袁静宸一愣,他并没料到竟会在这样的场合下遇见那人。
  那人也看见了车内的袁静宸,短暂的错愕后就垂下了眼。
  步行与叫车,这就是家世的区别。
  
  袁静宸急急地向那同学招招手,恳切地道:“你能帮我把行李箱搬下来么?”话未说完,就见那人脸色难看起来。
  袁静宸以为对方是怕麻烦,因此又道:“只要搬下来就可以,箱子我早晨已经整理好了。”
  呵!原来早不想住这里了!那同学心道:你大少爷身份住不惯这老房子便也罢了,难道连个箱子都金贵到搬不动吗?
  他虽心里嘀咕,可还是答应了。
  袁静宸看他面色不对,只道是对方劳累一天不愿再动,万万想不到自己面对的是一颗如此自卑的心。
  也不怪袁静宸,他的家境,从小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好的教育,优质的生活,连哥哥都是那样温润的人,因而他心中根本就没这些微鄙的念头。那同学的心结凭他一颗君子之心如何也不能想到。
  
  傍晚的风,凉爽的,穿过窗户,悄悄溜进袁静宸的衣领。
  袁静宸一激灵,拢拢外套,又将领口向上提了提。
  他冷。
  身体莫名地发寒,一颤一颤,似乎不堪重负。
  出租车座椅向后斜的角度设计,让袁静宸每一寸有棒伤的皮肤都牢牢贴在座椅上,受到无尽的磨擦与压迫。
  袁静宸远离司机那一侧的手死死掐住了座位下端,头无力地斜靠着,脸上笑得缥缈。
  
  好不容易等箱子装上车,袁静宸向同学致谢后,便随口报了一个附近的宾馆。无论他怎么掩饰,声音还是不可抑制地发虚,如同风中浮萍,毫无根基。
  司机听后下意识地转头察看袁静宸的面色,而那同学却是在听到宾馆名后神态更加僵硬。
  
  能让袁静宸随便报出名字的宾馆会有多少?
  他方才说的正是附近一家四星级的宾馆,声誉一流,设施先进,听闻最近为了申请五星,又精心整修一番,而价格也相应地涨高了些许。
  
  这件事在报上占了整一个版面,自然那室友也知晓了。
  那人脸色灰败,如同霜打的茄子。
  因为,在那家宾馆住一夜的价格比他一月的生活费还高。
  他无法不介怀。
  虽然,他一直知道自己与袁静宸的不同,但他不能接受同一屋檐下两人如此明显的差距。
  他想,他就是从这一刻起真正恨上袁静宸了。
  
  其实袁静宸并没有摆阔的意思。
  不过这里附近他只知这一家宾馆,虽然好像也有几家三星的,但袁静宸说不出名字也报不出地址,而以现在他的境况,断没力气再让司机载着他到处乱找了。
  况且,伤重,他又独自一人,还是寻家好的宾馆更稳妥些。
  
  司机在他催促下很快地发动了车。
  地方不远,但因为要穿过两条上下班时极为忙碌的马路,还是拖了些时候。
  袁静宸在痛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想:如果可以回家,哪怕哥哥要打要罚,他也愿意……
  可是,搬出来住是他提的,他又怎好就这样回去……
  
  车顺利地开到宾馆,一身燕尾服的门童立刻机灵地上前为他打开车门,并接过司机递来的行李箱。
  登记,订房,一切井然有序。
  
  瘫倒在床上的时候袁静宸才真正放下心来。
  他把脸埋进枕头,好一会儿,才打电话给服务台让人送一份晚餐。
  服务生来得很快。
  在袁静宸觉得自己刚打散每一根纠在一起的疼痛的神经时,门铃就响了。
  袁静宸手上没一点力气,在柔软的床上手更像按在棉花上一搬,使不出半点力。
  
  门铃又响了一声,外面同时响起服务生礼貌的问话。
  袁静宸便让他自己用备用钥匙开门进屋。
  
  很快地,宾馆服务生便出现在了房间里。
  他显然受过培训,进门后很有分寸地站在门口偏内的地方,既不会扰到走廊里的其他人,也不会与袁静宸有直接的目光接触。
  
  袁静宸依着服务生报的菜目点了几份清淡的菜蔬和热汤,并在最后吩咐服务生送饭时直接用备用钥匙进屋。
  服务生应了,便带上门出去。
  
  袁静宸趴了一会儿,意识更加迷糊,似醒非醒,将睡未睡。
  他手指抓着床单,就觉得这比不上家里的。
  枕头不如家里的软和舒适。
  被套也比不得哥哥带他去挑的那几床……
  
  袁静宸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那么地想回家,那么地想去哥哥在的地方。
  
  随着时
  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袁静宸的头脑愈发昏沉了。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的灵魂正在另一个世界里俯身看着自己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
  
  服务生遵着袁静宸的指示,不再按铃打扰,自己将房门打开四十五度,把晚餐放在外面的桌子上。
  地上铺着软实的地毯,服务生也小心地放轻手脚,可袁静宸还是听见了响动。
  
  “哥……”他呢喃道。
  潜意识里觉得来人好像真的就是哥哥。体贴,宽和,会轻轻捧起自己的脸,把水用小勺一点一点喂进自己口中。
  
  服务生被他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不敢乱动,站在原地轻声问:“先生还有吩咐?”
  袁静宸被这么一闹,渐醒过来。
  他沉下声道:“谢谢,你出去吧。”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袁静宸几乎流下泪来。
  哥,如果真是你,那该多好……
  
  腿上的伤后劲尤其足。
  白天还只是导致行动不便的棒痕在袁静宸除去衣裤上床后就更加疯狂地叫嚣起来。
  薄薄的皮肉下像有尖锥刺入神经。
  袁静宸放开拳,松开紧咬在一起的两排牙,在逼人的疼痛下放松了身体。
  他不再抗拒疼痛。
  如果这痛是哥哥施予的话,无论什么因由,他都不该逃避。
  
  袁瑾从梦里醒来。
  他瞥了眼钟。
  分针正稳稳地指在12上。
  零辰两点整。
  袁瑾蹙眉,多少年没这样夜不能寐了……
  他下意识地撑起来。
  今天自打完后,还没去看过弟弟呢。
  袁瑾眸中掠过一抹疼惜,心里几乎能想到弟弟委委屈屈的小样子。
  侧躺,弓肩,胸前紧抱一大卷被子,脸就半埋在被子里,只有小半截被子才盖在身上。睡袍下,打肿的小屁股可怜兮兮地凸在被子外,不时瑟缩。弟弟会把两条腿半蜷起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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