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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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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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美景,会不会更有情调?黄翰民甚至萌生了将位置挪去外面露天桌椅的想法。 
他瞅了瞅手表。分针和秒针不紧不慢地走动。 
多少年没见白凌绮了?八年?十年?白凌绮是自己在大学时学妹。温柔且美貌。系花,级花,校花,等等——这些头衔并非过誉。 
黄翰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了。 
彼时年少,约莫是从她着一身素雅如雪的连衣裙,站在图书馆门前,甜甜微笑说“请问是黄翰民学长吗?这是老师让我带给你的书。”那时候开始的——多像青春校园小说里的情节,青年时期的黄翰民惊叹,竟然在自己面前发生了,也令自己沦陷了。 
年轻的梦,美好的梦。 
回忆如逝水,不可抑止地漫延出思绪的河床。 
当时,这位美貌的女子有一份自强不息、祈望出人头地的事业心。她拒绝了在校众多仰慕者的追求,赴美深造。 
黄翰民小心翼翼收藏起自己的感情。他在大学毕业后,接过自己刑警父亲的接力棒,顺利考入公安干警队伍。岁月悠悠,再过两年,白凌绮在美国凭借优异的成绩和实习期的完美表现,赢得了绿底镶金边的证书,和一份来自赛思克的聘请合同。 
怀揣暗恋心情的男人,一边在自己的职位上努力奋斗,一边假装平静地以学长身份与白凌绮寒暄客套,保持联系。 
待到两人均工作了两三年,生活与事业皆稳定之后,她会慢慢接受自己的感情吧?黄翰民这么想。即使是平常时能以校友身份与白凌绮聊天,得知她的近况,已是巨大的幸福。 
直至—— 
一通电话,心心念念的女子以甜蜜羞涩的口吻说:“翰民学长,我恋爱了。他……是我同公司的人。” 
世界从五光十色艳彩斑斓骤然变成了空空白纸,一如初遇那日,她的素净连衣裙。 
之后,联系渐渐少了。黄翰民刻意地压抑着苦楚和不甘的心情。青春校园小说始终有揭示结局的一页——雨天,Bad Ending,分道扬镳的昔日密友——傻话,自己连“密友”都算不上。 
再之后,一封信,内里附有一张火红的婚礼请柬。 
黄翰民以一个俗烂的借口推托,“工作忙”,缺席了白凌绮的婚礼。 
再后数年,关于白凌绮的消息,零零碎碎,随着风随着闲言杂语传入黄翰民的耳朵。 
“白凌绮辞职了,放弃了公关总监的职位!”——曾经的事业女强人,其实内里也有一颗居家小女人的心。 
“她老公是同一个公司的,职位比她还低!”——这个男人必有他的独特之处,不然不会俘获她的芳心,让她心甘情愿安作家庭主妇。 
“白凌绮的老公出事了!”——出事了? 
“她老公是跳楼自尽的,据说是因为炒股票亏了大钱!”——怎么可能…… 
黄翰民慌忙翻查手机通讯录,希望打一通电话给白凌绮,希望听见她亲口告诉自己“那些传闻是假的,家里依然好好的”。可是,翻遍了手机通讯录,黄翰民才回神记起,自己早就没有白凌绮辞职后的任何联系方式了。 
几经周折,黄翰民打听到了白凌绮的新手机号码。电话那头,已嫁为人妇数年的白凌绮平静说:“是的,梓郎他走了。” 
黄翰民一时语噎,茫然不知如何应答,绞尽脑汁,好不容易磕磕巴巴出一句:“绮绮,要是有什么……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尽管说……我一定、一定帮。” 
“嗯。”电话那头,淡淡回复,如一泓沉闷死寂的水。 
年岁流逝,黄翰民领悟到,原来自己从未放弃执着于她。 
往后每一次的电话联系,每一回的匆匆见面,无论时间多么简短,内心的自责驱使皆他郑重对待——倘若当初能保持联系,或许就能更早了解到白凌绮丈夫的状况,或许就能给予帮助,或许就能避免她家庭的破裂。 

复古设计的咖啡厅里播放着爱尔兰风笛曲《The South Wind》,笛声呜鸣,犹如来自异域的缠绵的风,柔柔回荡在室内。 
手表上的分针移动了半个轮环的距离,黄翰民不安地拧了一下颈脖的领带——领带系得紧了,勒得他十分不舒服。他向来不是一个习惯打领带穿西装的人。 
警员制服对他而言,是一种无上的骄傲,而西装革履对他来说是则一种无可奈何的受罪。他宁愿花大力气徒手掀翻几个企图畏罪潜逃的犯人,也不愿意脖子上系着紧紧的领带。 
至于菜单上的咖啡名、各式西餐名,他更是一窍不通。 
以前相约见面,都是黄翰民以“出差路过,大家聚一聚,一起喝杯咖啡吧”为理由提出的,这次却是由白凌绮提出的,他自然更为重视。 
男人左等待,右等待,等到烟瘾犯了。 
黄翰民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那半包烟,可是一想到女士大多不喜欢烟味,就忍住没抽。 
“唉,三十几岁人了,怎么还像个情窦初开的男学生一样呢?”黄翰民忍不住念叨。 
话音甫落,苦候中的男人抬眼望见一袭白衣远远地在咖啡厅正门处出现。 

“这……多谢了。”黄翰民腼腆地挠头,收下了内装紫檀佛珠的锦袋。 
白凌绮面带明丽的笑容,兴致满满地向学长讲述自己调到北京之后的工作和生活情况。 
黄翰民留心细细倾听。他感觉白凌绮变得开朗了——应该是离开了伤心之地香港的缘故,她的如花容颜上,不再是那种刻意隐藏忧伤的笑容,而是一种面对新生活时的焕发活力的笑容。 
能重新振作就好,黄翰民深感宽慰。 
午后阳光渐渐西斜,醇黄如粘稠蜜糖,咖啡厅内的音乐从爱尔兰风笛换成了小提琴。 
户外露天座位处的树荫幽幽,清爽的凉意自生。 
出于多年来的职业习惯,黄翰民总是不自觉地谨慎观察对四周的人与环境。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坐在露天竹藤椅上的青年的身上。 
青年穿一件米黄长袖针织毛衣,V领露出内里白衬衫的衣领和纤细的颈脖。头发颜色很黑,如浓厚的古墨,即使在午后日光的映照下亦不大显得浅淡。肤色是纯净的白‘皙,与发色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他眉目极为清秀,自有一种温柔安和的气质,静静地坐在树荫下的露天座位上,透出斯文雅正的书卷气儿。 
黄翰民纳闷:他的模样很眼熟,好像以前见过。 
——是个大学生么?今天不是周末,如果是学生,应该还在校园里上课才对。他虽来过北京数次,但不了解这街区附近是否有大学。逃课?那青年神情安宁平淡,没有喊服务生送上饮料——逃课出来仅仅是为了在咖啡厅外头干坐着浪费时间?不像。是在等人?自己与白凌绮闲聊了近一小时,断断续续地观察着那孤单静坐的青年,一直不见他冲街道前后张望,也不见他打电话跟迟到的人联系。 
白凌绮在温柔絮语。黄翰民一边微笑点头示意,一边留意咖啡厅外的青年。 
那青年似乎在暗暗关注着自己和白凌绮—— 
“翰民?翰民?”白凌绮唤道。 
“——啊?”黄翰民回神,“怎了?” 
“你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这儿。”白凌绮以手支颐。 
“啊,不不——”糟,被发现了,黄翰民尴尬地解释,“我只是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美女歪着脑袋,含笑看他。 
“咳咳,绮绮你瞧那个年轻人,对,就是露天位子的那个。”黄翰民清一清嗓子,指向那青年,“我和你聊了这么久,他一个人在那里坐了这么久。很不自然。我总觉得他在看着我们。” 
白凌绮朝露天座位投去视线,眸光中似有火苗一跃,开口问:“翰民,你见过梓郎吗?” 
“没见过。”黄翰民摇了摇头。高梓郎,白凌绮的亡夫。那几年,黄翰民沉陷于失恋的痛苦中,不曾去香港见过已婚的白凌绮,更不曾见过高梓郎。 
白凌绮淡然合眼,再睁开,眸光中的火苗已黯,“你觉得那个年轻人,样子如何?” 
黄翰民认真观察了一下,答:“如果单从脸面外貌来讲,他长得相当好看。他有一副好皮囊。” 
女子的容色中有一丝追忆往昔美好的神往,“他与梓郎,模样相似。” 
黄翰民一愕,旋即歉道:“对不起,绮绮,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白凌绮粲然而笑,打断对方的道歉,“翰民,你还记得我在电话里对你说过的,要带你一个人来见你吗?” 
“记得,当然记得。”黄翰民虚笑。其实只有一见到你,别的事情早忘了。 
白凌绮莞尔,站起身,“你等我。”她款款走出咖啡厅。不一会儿,将露天座位上的那位青年领进了咖啡厅,带到黄翰民跟前。 
“这——”黄翰民大为吃惊。 
“翰民,这位是我在北京的同事。”白凌绮将手轻轻按在文子启的肩上,“他就是我带来见你的人。” 
黄翰民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作出怎样的表情。同事?电话里说带来见的人就是他? 
“黄队长,您好。”文子启淡定道。 
一听“队长”这个称呼,黄翰民反应过来,一边为自己身份被学妹暴露了而痛心疾首,一边展现出与职业相付的沉稳气势,站起身,伸手,“幸会,幸会。” 
“我叫文子启。”文子启微笑地与黄翰民握手。 
文子启?这个名字,与青年人的容貌均让黄翰民感到熟悉,可一下子却记不起来曾在何时何地接触过。青年人的声调平和,手心干燥,没有出汗,表明他并不紧张。 
“来,你们俩坐着慢慢聊。”白凌绮按着文子启的肩膀,让他坐在原本是她的位子上。 
你们?黄翰民又是一愕,“绮绮,那你呢?” 
“我还有点事,得先回公司了。”美女笑道,手挽肩包,“翰民,接下来就拜托你了,他可是我当做亲弟弟一样的人。” 
“呃、这——好的。绮绮,再见。”黄翰民仓促回答。 

白凌绮离去后,短暂的沉默笼罩二人。 
什么啊?当做亲弟弟一样对待的人?黄翰民默默咕叨。但绮绮你就这样把你的弟弟扔给我……我这可不是托儿所啊。天晓得这年轻小伙子葫芦里卖什么药。该不会犯了事,希望能走后门求个私了吧。不过他瞅着不像是会犯事的人。难道惹了不好对付的人,所以想求个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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