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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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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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熄灭的烟头马上将毛质松软的地毯烧出一个小黑洞,一股刺鼻的焦糊气味腾起。 
冯浩仰靠在总裁专坐的大皮椅,胸口因过度愤怒而剧烈起伏。他望向玻璃窗,瞪着自己投在玻璃上的影像。额角的白发又多了,哼,果然是老了。 
笃、笃、笃。敲门声再次提升了冯浩的烦躁情绪。 
“进来!”冯浩喊道。 
女秘书扭着小细腰走进办公室,“冯总,有人想见您——” 
“我不是说了由得那群记者在外头淋雨吗?”冯浩勃然大怒,立马抓起办公桌上的文件夹,凶狠摔向地面,“你耳朵聋了还是脑子糊涂了?这么点儿小事都办砸?” 
总裁办公室门外,一把浑厚的男声响起:“冯总,您消消气。我们不是记者。” 
冯浩的双眼通红如凝血,死死瞪着门口。 
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员步入办公室。为首的警员个头最高,面容沉毅坚稳——适才发话的人便是他。 
“冯总,我们又见面了。”高个子警员意味深长道,“关于康鑫房地产那件案子,我们想请你回局里协助调查。” 
冯浩惊愕得双目圆瞪,瞬间又换上一副冷嘲表情,“康鑫房地产?没印象。不过,我很乐意协助警察先生们。” 
高个子警员微笑不语。 
冯浩从舒适的总裁大皮椅上站起身,慢吞吞扣上西装最下那颗纽扣,平摊双手,“警察先生,我跟你们回局里之前,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交代一下我的秘书?” 
高个子警员点了点头。 
“谢谢。”冯浩平静步出办公室。 
警员们跟随在后。 
女秘书的办公桌位于总裁办公室门外最近的位置。经过时,冯浩停下脚步,语气淡漠地对女秘书说:“上午季度销售额总结会暂时推迟,等我回来了再开。我本来下午和宝迪的陈总约了一个见面会,是么?取消掉,向他表示我的歉意。对了,帮我打个电话给我太太,告诉她我中午不回家吃饭,不能品尝她的螃蟹粥了。” 
然后,冯浩转身面向跟在他身后的警员们,哼了一声,说:“交代完了。” 

深青色的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面色冷酷的冯浩步出新上海国际大厦的正门。 
在冷风中等候已久的记者们立刻围堵上来,沾了雨珠的摄像头和话筒纷纷前伸,相机拍摄的闪光灯不断。但是,问题还没问出口,记者们就发现冯浩不是独自一人出来的。 
这位东方旭升的现任总裁,身旁和身后伴行着数名表情严肃的警察。庄严警徽在闪光灯下,熠熠辉亮。 
待记者们反应过来,冯浩已经被警员带上了依维柯警车。黑色车门合闭,将蜂拥跟随的记者阻挡在外。 
白亮如电的闪光灯疯狂地闪烁着,咔嚓咔嚓声频繁不断,直至警车越驶越远,消失于十字街口。 
黄翰民与另一位青年警员乘坐的是另一辆警车。由于前一辆警车坐有焦点人物冯浩,吸引了全部记者的注意力,黄翰民乘坐的警车反而能低调离开。 
黄翰民坐在副驾驶座上,掏出手机,拨打一个电话。 
“喂,小文,你在哪儿?” 
“我在新上海国际大厦的大门外。” 
“啊?就在门外?看到刚才冯浩被带走的场面了?” 
“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只看到了一点。” 
“明天报纸里肯定有大篇幅的报道,你可以慢慢看。”黄翰民长舒一口气,“三年的案子,以前我在上海的时候没能了结,现在总算能了结了。” 
驾驶座上开警车的青年警员笑着插话道:“黄队长您辛苦了。为了调查走访跑案子,大家吃不香睡不着老久了。他倒好,临被我们带回局里接受调查,还惦记着他太太的螃蟹粥。” 
电话那边的文子启隐约听到了青年警员的那句话,问道:“……冯浩惦记着螃蟹粥?” 
“噢,是这样的。冯浩他被我们带出办公室那会儿,跟他的女秘书交代了几句。”黄翰民用肩膀夹着手机,空出手来掏烟盒,“他其中吩咐的一项是让女秘书打电话给他太太,说中午不回家吃饭,不能品尝螃蟹粥了。” 
“……黄队长,有些不对劲。”文子启道,“冯浩对海鲜过敏,按理不能吃螃蟹粥的。” 
黄翰民一怔,烟包捏扁在掌心里,迅速领悟,“我明白了。” 
“小梁,快掉头!我们回东方旭升总部!”黄翰民急切吩咐道,结束与文子启的通话,又拨出了两个电话。一个电话打给前一辆警车的同事,通知变化;一个电话打回局里,汇报情况,申请立即派员去冯浩家里找冯太太。 

新上海国际大厦门前的记者逐渐散去。 
清冷雨点打在伞面上,细细碎碎地响着。文子启平静望向这一幢自己曾兢兢业业工作一年的商务大厦。尽管高高竖起黑呢子外套的立领,湿寒的秋风依然钻入领内,拂过纤细颈脖。 
文子启曾在脑中无数次想象过冯浩被警察带离东方旭升总部的场景——冯浩会不会远远瞪着自己?会不会勾起嘴角冷笑?会不会大骂自己不知好歹? 
倒头来,无论哪一种场景都没在真实世界中上演。意外来到的众多记者阻挡了冯浩与文子启的视线。三年前设计圈套的幕后黑手根本没看见站在远处的工程师。 
青黑阴云沉沉压在这座现代化城市的上空。 
人行道上的路人匆匆经过,活动如常。一家跨国大公司的总裁被警察带走,仿佛仅仅是滴水落于大海,涟漪一晃而过,刹那间便消失殆尽。 
文子启的身后犹如微风般飘来一句呼唤。 
“文先生。” 
他回转身,看见崔吟芳端一手持伞,一手拎纸袋,立于人行道上。 
“小崔。” 

崔吟芳邀请文子启去街对面的星巴克一坐。 
幽静的咖啡厅里,客人寥寥可数。崔吟芳拍去肩膀上的水滴,挑了靠玻璃隔墙的卡座,与文子启一同入座。 
“文先生,我料到你今日会来的。”崔吟芳梨涡浅笑,随手招侍应生来点了两杯咖啡。 
文子启诚恳地道谢:“这段时间,谢谢你为我所做的。” 
“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还送了我去学习。如果没有你,也没有今天的我,更没有今天我一家三口的生活。” 
文子启一下子没记起来,“……你丈夫?” 
“嗯,他回来了。”崔吟芳低头,幸福地微笑,“孩子满月的那天,他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是给孩子最好的满月礼。” 
侍应生端上咖啡,一人一杯美式拿铁。 
“他非常疼爱我和孩子。”崔吟芳握住自己的那杯咖啡,暖着手,饱含对家庭爱意的目光温婉甜蜜,“他自己也开了一间公司。我国庆后就去他公司上班,帮他打理财务。” 
文子启颔首,啜吸一口表面浮有心形牛奶泡沫拉花的拿铁。 
“我找经侦的人谈过,把我在东方旭升财务工作中了解到的事都说了。”崔吟芳抬手将鬓旁的发丝挽去耳背,“文先生,大概你也察觉到了……你的前任搭档韩光夏,实际上是康鑫违规借贷的知情人之一。” 
收拢好的雨伞竖着靠放在椅旁,自伞尖处淌下的雨水濡湿了咖啡厅的地毯,水渍一滩。 
文子启黯然点一点头,“嗯……” 
崔吟芳静默片刻,“至于你的另一位前任搭档,孙建成。”她将纸袋轻轻拎上桌面,推到文子启面前,“能否提起刑事诉讼,我不清楚。但提起民事诉讼应该是可以的。” 
咖啡厅外秋风秋雨愁煞人,街上的行人裹紧御寒衣物,撑着伞,交错经过。 
崔吟芳离开后,文子启独自坐在咖啡厅的窗边座,打开纸袋。 
纸袋中全是旧的发票和报销单,已按照月份归类,用凤尾夹整整齐齐分成一小摞一小摞,并附有一张纸条,上面写明每月金额和总共金额。 
文子启看着那些有仿冒自己签名的单据,以及六位数的总金额,默默饮尽了最后一口已冷掉的咖啡。 


区别于上海的阴雨连绵,北京的天气可谓艳阳高照。 
冯晓贝眯着眼,顶着热烘烘的大太阳,拖着行李箱,好不容易才在人流密集的街口抢截到一辆计程车。 
他一坐进车里,就急喊:“师傅,去机场!我赶飞机!” 
国庆长假出游的人多,高铁票早在上周售罄,故而他只得买飞机票回上海。 
回忆起父亲冯浩在电话里要求自己国庆假期一定得回家的严厉言辞,冯晓贝仍然额冒冷汗。 
老爸他……莫非是发现自己和傅鸿运的勾当?不不,概率不大,老孙的嘴巴封得挺严的,傅鸿运也没必要暴露自己。对了,极有可能是韩光夏打小报告,指责自己没有完成销售额。冯晓贝忐忑不安地想。 
手机陡然急促狂响。冯晓贝低头一瞧,是妈妈的。 
“喂,老妈啊。”冯晓贝懒洋洋接了电话,“我都说我答应了老爸会回上海的——” 
“晓贝!你暂时别回来!”冯夫人的声音显得异常紧张,“你爸爸他出事了,你先在北京的朋友家躲一躲!” 
“吓?老爸他什么事啊?”冯晓贝惊恐得立刻坐直了腰。 
“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冯夫人解释,“我和你爸爸约定过一个暗语:只要他说不能吃我做的螃蟹粥,就意味着发生了很严重的问题!” 
“可是……可是我为什么要躲啊?”冯晓贝焦急问,“我又没犯事。” 
“儿子,妈妈现在来不及解释!”冯夫人的话音中带着哭腔,“我会尽快安排熟人帮你办个出国签证,以防万一。如果事情实在解决不了,你就出国!走得越远越好!” 
“可是我——”冯晓贝刚想继续问,便发现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老妈你没说我要躲多久啊!冯晓贝盯着手机,脑袋里乱成一团草。北京的朋友,自己在北京压根儿就没几个信得过的朋友。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聊对讲机聊得欢,丝毫没留意车后座客人的电话与举动。 
计程车又拐过两个十字路口。 
“师傅,我不去机场了!”冯晓贝开口,对计程车司机说,“我换个目的地。” 

与冯晓贝通话结束后,身处上海某复式豪宅的冯夫人蹬蹬蹬地下了一楼,从杂物间里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大铁盆,拿上二楼,进了书房。 
她在书房翻找出自己丈夫冯浩的笔记本日记本记事本。早年电脑没有普及,她丈夫的来往账目记录都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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