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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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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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下榻的酒店位于静安区,布置简洁的双人房。 
黄翰民旋转着酒店中央空调的供暖温度旋钮,调到摄氏二十六度,“小文你跟着我来上海,你公司的那个沈经理知道不?” 
“知道。”文子启洗了手,取出行李箱中折叠整齐衣物,准备洗澡后换上,“我在北京和他住一起,他当然知道了。” 
“啊?他和你住一起?”黄翰民脱下黑皮鞋,摆齐放在床脚,换上酒店提供的布拖鞋,“那他不也知道你暗中调查宸安银行的事了吗?” 
“他知道的。”工程师选出一件针织毛衣。 
黄翰民扬起浓眉,“他紧张宸安银行的订单吗?” 
“数额这么大的订单,能抵得一个季度的销售额,他自然紧张了。”工程师停下手里动作,望向黄翰民。 
“他支持你和伍诗蕊调查宸安银行?” 
工程师点一点头。 
黄翰民诧异,“这……这不是矛盾的吗?” 
“他竞争他的订单,我调查我的,”文子启比对方更诧异,“怎么就矛盾了?” 
黄翰民沉默一阵子,说:“我以前读大学的那会儿,有一年暑假背了个背囊出去旅游。旅游的地方有一座山,我听说山顶上有一块石头,表面有天然形成的纵横交错的裂痕,就像一块围棋的棋盘。唉,那座山真高,我爬了好久,都快累趴了才爬到山顶,可是绕了几十圈都没找到那块天然的棋盘石,可把我愁死了。等了半天终于等一个当地导游领着一团人上到山顶。那个导游指着地面叫我仔细看。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就站在那块棋盘石之上。” 
工程师一脸茫然,“黄队长,这个故事……” 
“棋盘石太大,反倒不容易发现。”黄翰民一双大手平摊,“正如真相太明显,反而不容易察觉。” 
工程师怔怔看着黄翰民。 
黄翰民忍不住把话挑明:“一旦调查清楚,宸安银行的领导被侦查机关认定为涉嫌违规借贷、行贿受贿等经济罪行,消息传出,势必引发银行内部和外界舆论的轩然大波,也必然对订单不利。小文,倘若银行因为信用危机而严重影响广大存款人的利益,这时候,银行业监督管理机构有权对该银行实行接管——到时候资金没着落,什么订单什么合同差不多打水漂。这样明显的矛盾,你们的沈总经理真没有意识到?” 


东方旭升的现任总裁冯浩刚刚接完夫人的电话,眉头皱得似一股扭曲打结的绳。 
整个九月份,烦心事纷至沓来,搅得他寝食难安。 
公司方面,第三季度的销售额不升反降,在一季一度的股东大会上,股东们提出新经营理念和发展新方向,与自己一贯的主张南辕北辙。 
家庭方面更糟,夫人频频诉说儿子自从调往北京,晚上打电话给他时绝大多数在声音吵杂的舞厅或酒吧,讲了没几句就嫌烦要挂电话。儿子不在身边到底是不好顾管,但留在身边又不见得她能管得着。儿子出生时夫人受了不少苦,因此格外疼爱儿子,几乎到了宠溺的地步——要吃有吃,要玩有玩,犯了错误,冯浩要责骂,还被她拦着不让骂。 
“所以才养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冯浩在宽敞的总裁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四五圈,重新拿起手机,拨出冯晓贝的号码。 
“嘟——嘟——嘟——嘟——嘟——”漫长的拨号音过后,出现一把懒洋洋的声音,“喂……爸爸?” 
“晓贝啊,怎么才接电话?” 
“爸爸你的电话来得太早了吧……我还在睡觉呢……” 
“都十一点钟了,还早?!”冯浩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拍案而起,“今天又不是周末,你睡哪门子的懒觉?” 
“啊?呃……爸爸,不是的……星、星期一刚刚完成一场谈判,韩总监说放我几天假……” 
“噢,原来是放假。”冯浩语气稍缓,“是宸安银行的那场竞争性谈判吗?” 
“是、是的,明天周四,就跟着韩总监和周经理去听谈判结果。” 
冯浩心里掐算日子,“晓贝,周六是十一国庆长假,你回上海吧,你妈妈老叨念着你。” 
“呃,爸爸,那个……要是我们得了宸安的订单,周五得去签约的……周六就回上海,是不是赶得太急了……” 
“周五签约,签完了就坐傍晚的飞机或高铁回来,不也行吗?” 
“爸爸……可是,签约挺花时间的,傍晚会不会……” 
“国庆假一定得回来!”冯浩打断儿子的推辞话语,“足足七天长假,你一个人在北京干什么呢?没人管就能到处混了?你妈妈说她每次打电话给你,你不是在舞厅就是在酒吧。就算是为了应酬客户而去娱乐场所,也总有个度吧!” 
“我——” 
“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去买票,买周五傍晚的票回上海!” 
“……是的,爸爸。” 
结束与儿子的通话,冯浩余怒未消。他盯着办公桌上的相架,那是儿子留学前拍的,相片上的冯晓贝站在博纳多游艇的甲板上,年少气盛,意气风发。 
冯浩恨铁不成钢地长叹。 
漂亮高挑的女秘书敲门而入,递上需要两份签字的文件,抬头一瞧冯总裁的乌黑脸色,吓得放下文件就匆匆退离。 
冯浩草草签了字,手机又响了。他一开始以为是儿子打来,仔细瞧了来电人姓名,才发现不是,吸一口气,肃然按下通话键。 
“喂——”手机里传出久违的嗓音。 
“老久没见你打电话来了,”冯浩想起这人在高尔夫球场里那头戴绯红遮阳帽、身穿米黄色运动衫裤的装扮,不禁发笑,“有兴致打高尔夫了?佘山高尔夫俱乐部的会员卡里余额多着呢。” 
“兴致是有的,不过不是在上海打。” 
“那找个闲日我去北京,在北京打高尔夫?”冯浩想了想,对,国庆后找个时间去北京,还能暗地查查儿子成天泡舞厅酒吧,是不是误交了损友。 
“北京也没意思。”那把低沉的嗓音说,“宸安银行的项目折腾完了,我放个轻松假,准备出国玩玩。” 
“噢?美国?英国?澳大利亚?” 
“美国。” 
“呵,去美帝国接受资本主义熏陶吗?”冯浩翘起二郎腿。 
“去见识一下外国的月亮是不是特别圆。”对方顿了一顿,“我出国消遣玩乐的那段日子,国内就靠你担当着了。” 
啥?靠我担当?我和你的交易不是早就结束了么?这人八成没睡醒,说胡话了。冯浩开玩笑道:“成啊,有钱我替你拿,有福我替你享,哈哈。” 

黄昏将暮未暮,文子启跟着黄翰民走出警局。 
天际边缘有诡异的艳红与靛蓝,色彩混杂,却不融合。冷风夹杂细雨,吹起黄翰民呢子外套的衣角,湿冷绵绵。他笑道:“帮你录口供的那个小警察,大概是刚来的,没见过主动来协助办案录口供的人,所以一直盯着你看。” 
沥青地面湿漉漉,泛着晶亮的水光。落叶一片又一片,粘于湿凉地面,被来往行人践踏得支离破碎。 
“我想着既然来了上海,就把三年前的事说个清楚。毕竟……我曾经是嫌疑对象之一。”工程师裹紧围巾,撑开伞。 
黄翰民接过伞,“我来吧。”他的个头比文子启高,由他来撑伞,免得文子启手臂抬得太高太累。“先去吃点东西再回去?” 
“嗯。”工程师与黄翰民并排缓步前行。 
“今天下午是宸安银行的谈判结果公布,现在北京现场的人该知道花落谁家了。”上午坐飞机,中午到上海,下午录口供,忙碌一整日,黄翰民没来得及细看手机。 
文子启迟疑了一下,浅浅眸光如寒风中散落的露,“……大概吧。” 
“那群老领导老学究们投票选中了哪一家公司?” 
“我……还没看手机。” 
“怎不看看?”黄翰民笑道,“可能是你们赛思克中了噢。” 
“我听见短信音了,应该都是逸薪发来的……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复他。” 
黄翰民耸一耸肩,“你是不知道怎样回复他,还是不知道怎样开口问他?” 
文子启沉默。 
清冷的雨珠自伞边滴下,落于文子启的肩膀。 
“黄队长,您中午向我分析的那个矛盾,我认真想了一遍。”心事沉重如石,压在心头,步伐也变得沉慢,文子启一步一步地慢慢走,慢慢叙述,“逸薪一直以来都很重视宸安银行的这个项目。非常很重视,因为这份订单能极大提高业绩。但倘若如你所言,这份订单在日后可能成为一纸空文……那表明他的重视仅限于‘得到’,而不是‘以后能否执行’。” 
“我记得绮绮曾经提过,对于你们赛思克的销售人员来讲,是要等到订单完成,采购方的付完款之后,才能拿到提成的。”黄翰民挠一挠头,“看来你们的沈老大并不在意自己的劳动成果……啊不对,或许你们公司会在其他方面给予他经济补偿。” 
文子启感到鼻尖一酸,趁黄翰民不留神,低头拭去眼角的湿润,逃避般地宽慰自己道:“一切也有可能只是误会……是误会吧……说不定逸薪自有办法解决订单的执行问题……” 
风很冷,冷入骨,冷入心。 

纷纷细雨中漫步。 
撑伞的黄翰民忽然停下脚步。 
工程师走前了两步才发觉,回头奇道:“……黄队长?” 
黄翰民以眼神示意前方,“那个人好像认识你。” 
文子启顺着黄翰民的视线望去。 
一个苍老的身影,静静立在五六米外的地方。 
“……徐经理。” 

宛平路的恒悦轩,小包厢里开了暖气,有些闷热。 
徐弘星将帆布拎包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然后脱了外套,拍去外套上的雨滴,接着把外套搭于椅背。 
“小文唉,我早不当经理了,不用这么称呼我。”前任东方旭升技术服务部老经理笑道,“我自个儿都不好意思了。” 
“抱歉……一下子就脱口而出了。”文子启为东方旭升的老经理前辈斟茶。 
徐弘星一双老眼不住打量着身穿便服的经侦队长,“这位就是黄翰民黄队长吧。” 
黄翰民略惊讶,“是的。徐老先生,您认识我?” 
“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老徐用满是沧桑皱褶的手端起茶杯,呷一口普洱,“我有个爱好,是收集剪报。三年前上海裕龙大厦的业主们联合报案、康鑫房地产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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