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不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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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不靠-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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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瑰灿若云荼,斯人飘若谪仙。
  
  白色最简单,CMYK全零。白色也最复杂,RGB调到极致才是白。真能把白色穿得好看的男人太少。这个颜色太挑人,你必须得够高,又不能高得压抑;必须得够白,又不能白得惨淡;还要够瘦,这样才有飘逸感;肩膀要够宽,才不至于撑不起来。
  
  付马林站在那里,就像杂志硬照里精心PS磨皮液化过的模特,还多一分活色生香。
  
  满堂主客都停了交谈,看着他笑得轻浅透薄,一路走近将花递给莫西林。
  “莫宝宝,生日快乐,与小表弟相亲相爱。”
  
  莫西林接过,抿着嘴说谢谢。
  
  付马林没再说什么,就被萧彦拉了去主桌坐下。此时厅里灯光突然暗了一片,只留下周围一圈顶灯,还有一盏直照前方小平台的射灯。
  
  而酒店自备的乐队早已就坐,伴奏响起,几下鼓点后,白福宁端着一杯酒走上台。
  
  “谢谢各位今日赏脸,替我们的朋友莫西林庆祝三十岁的生日。”
  
  台下掌声响起。白福宁微笑,等声音停息,继续说:“我说几句,咱们就开始。”
  手放在胸口。“时间过得真快,还要别人提醒自己有多老。八岁时还在大院里晾尿湿床单的小朋友,居然也到了而立之年。”
  
  众人愣了一会,哄堂大笑。当事人莫西林脸也青了,咬着牙咧开了嘴。
  
  在所有人注视着台上镁光灯下的白福宁时,微笑的石磊看的却是那个被光影剪出的侧面,纤长的睫毛掩盖了看不清楚的情绪。
  
  黄喜抓着莫西林的手,浑身抽搐着重复了两个字:“八岁。”
  
  好容易喘口气的萧彦又被这句“八岁”再次打趴在桌上,揉着肚子一个劲唉呦。
  
  “我没有!”莫西林也没力气炸毛了,只是愤愤嘟囔。
  
  这床单真是他生命里至大的冤假错案,当年整个和谐大院无人不知,提供了多少的笑料。尤其萧某人更是过一阵就拿出来说叨,唯恐他好了伤疤忘了疼。
  
  “没有什么?”黄喜站得近,听见了反问。
  
  莫西林目光过处,对上付马林,看着他嘴角勾起,笑得云淡风轻,顿了一下。“没什么。”
  看这表情,或者他跟自己一样,并没有忘记。
  
  床单是他的,那一年睡在床上的人,却不只他一个。
  付马林老爸出差,老妈值夜班,他就被安排到了莫西林的床上。
  
  完全不值得兴奋的事,对小朋友来说,却异常刺激,就好比别人家的剩饭,也比家里的香一样。那一夜付马林根本睡不着,整个人跟个八爪鱼一样吊在那一个身上。两人推来攘去,皮肤相触的时候,莫西林咦了一声。这家伙身上怎么这么烫?发烧了。莫医生诊断后,果断下药,像莫爸莫妈平时教育的那样,起来倒水给付马林喝。
  
  这做法本来没错,只是他有些死心眼。每喝一杯,就拿自己脑袋去蹭那一个的额头。发现温度没降下来,就继续喂水。而另一个一来觉得挺有趣,二来对他的任何要求一贯不会拒绝。于是就这样一个倒一个喝,最后把一暖壶的水都喝干了才作罢。
  
  等夜真的深了,付马林独自一人不敢也不舍得上厕所,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早上起来莫西林看着那滩水渍发呆。“这什么?”瞪,“你这么大还尿床!”
  
  “我病了,”付马林委屈地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还不是你喂我喝水。”
  
  莫西林挠挠头,想想他说的有道理,自己责任也不小。眉拧了起来,好像打架的菜青虫。
  “那现在怎么办?我妈会打死我的。”
  
  付马林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直接往那渍上一拨。
  “喏,就说杯子洒了好了。”
  
  实心眼的莫西林看呆了,不由暗暗佩服他的计策。
  然而在莫妈妈的连声质问下,一声怒喝后他就全盘缴械,交待了实情。“是尿了。”
  
  “谁尿的?”莫妈妈继续逼问。
  
  莫西林没抬头,咬着嘴唇,别别扭扭地说:“反正尿都尿了。”
  
  考虑到他的性子,莫妈妈否定了他替付马林顶罪的可能,这一气更是非同小可。
  把那床单明目张胆地晾在大院里,一边抖落,一边还跟过往同事邻居宣扬着宝贝儿子的壮举。
  “八岁了,都八岁了,居然还尿床!”
  
  莫西林在门后听着,小脸涨得通红,胸脯憋得一起一伏,但到最后的最后,这个最死要面子的臭屁小子,嘴皮都咬破了,也没有出卖付马林。
  
  “虽然成长走过弯路,”台上的白福宁面色一正,“小莫还是个好同志,除了脾气坏一点,逻辑怪一点,方向感差一点,常识少一点,几乎没有缺点。”
  
  在好不容易下去又涌起的笑声里,白福宁又面露为难之色。“作为好朋友,我们惟一的担心就是他找不到女朋友。”扫一圈下面,笑。“果然一语成谶,这人这辈子也别想找女朋友了。”?
  举起杯,在所有人善意了然的笑里,曲起一指敲敲杯壁,对莫西林一扬酒杯。“小莫,生日快乐,还有,天长地久!”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开酒开酒!”萧彦早等不得,抓起之前放在冰水里的酩悦,使劲摁瓶口的木塞。
  付马林看不下去,夺过瓶子。“行了,你少糟蹋好东西。”用指压紧软木塞,让气体慢慢放出,悄然开启,在周围的几个杯子里各自先倒了一点,然后再一一加至酒杯的三分之二处。
  
  “这是干什么?”萧彦奇道。
  
  “不懂了吧,”白福宁走下台,“真正好酒保开香槟是没有声音的。”
  
  萧彦撇嘴。“切,开香槟不放炮还有什么意思?”一面回头喊服务员,叫他拿些冰块来。
  
  付马林斜眼看他。“萧萧,法国人有句谚语,喝香槟放冰块的人,应该进监狱。”
  
  萧彦不以为然地回个白眼。“老付你是法国人?还是老子在法国?抓得着我么?”另拿了一支酩悦,在手里一阵急晃,然后伴着一下干脆的“波”音,摇着瓶子,四溅的白色泡沫从指缝喷射出去。付马林站在他对面,被浇个正着。
  
  后者骂声“我擦”,也不再扮优雅,手直接就掏了一坨蛋糕顶上的奶油,一下掼到他脸上。
  
  萧彦哇哇大叫。宴席正式开始。
  
  今天的来宾不多,大部分是院里一起长大的老朋友和老邻居,还有现在比较谈得来的同事,此外是一些合作愉快的客户。大家年岁相近,彼此也算了解,所以疯一点都不怕。
  
  石磊站在角落看了会热闹,想着这次应该不用他帮着醒酒伺候了。转身走出包间,在走廊里掏出一颗烟点起来。
  
  抽了两颗后,推门进去,就看见有人走上表演台,对着麦克风吹了一口气。
  白色衣裳如此打眼。
  
  “喂喂……”明明是例行公事的试音,但麦克风里传来的声音是这么低徊悱恻,带着点酒意和压抑,配上那人乌黑亮丽的额发,还有鬓边浓白的奶油,连狼狈都有种特别的妩媚。
  
  “我给莫宝宝唱个歌。”
  付马林直起身,转头对后面的乐队说了句什么,然后摘下麦抓在手里。
  
  跟尖刻的话语不同,付马林的歌喉有点哑有点厚,与他的形象并不搭配。
  清唱两句后,伴奏贝斯慢慢跟上,等歌声渐急,旋律渐昂,其他乐器一个个加入,层次分明,渐奏渐强,最后融汇成一股奔腾酣畅的乐情。
  这是一首粤语歌。
  
  朋友,我当你一秒朋友
  朋友,我当你一世朋友
  奇怪,过去再不堪回首
  怀缅,时时其实还有
  无法,再与你交心联手
  毕竟,难得有过最佳损友
  
  唱歌这种东西,除了天生的嗓子,就看演唱人的感情。春去秋来,不曾改变。
  
  从前共你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
  我有痛快过你有没有
  很多东西今生只可给你
  保守至到永久别人如何明白透
  
  仿佛每一字每一句都自心底唱出,我有痛快过你有没有?
  第一句时,全场止声;唱到第二段,渐有掌声轻拍;唱到高…潮处,低低的和音此起彼伏。
  
  莫西林、白福宁和萧彦都有些呆。
  在台上唱歌的那个是付马林。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没什么,对他们却是相当错愕的认知。
  
  付马林在唱歌。什么都很优秀,长得漂亮成绩拔尖却五音不全的付马林。因为幼年时选拔合唱团成员,一开口就被老师嘲笑说好了你可以走了的付马林。曾经跟他们混了二十多年不曾开喉,在KTV里总是沉默。
  
  然而这歌从咬字到旋律都那么精准,真不知道他准备了多久。
  
  只有你,实实在在踏入过我宇宙
  即使相处到有个裂口,命运决定了以后再没法聚头
  
  付马林看着莫西林,脸上的神气属于纯净的少年时代。
  
  为何旧知己,在最后,变不到老友
  
  石磊站在老地方,面无表情。手里不自觉掏出的烟捻得有些变形。
  
  付马林还是看着莫西林,眼睛依旧亮若晨星,而里面的光泽却变了,好像香槟里的冰块化了,酒液看着还是清澈,却早不是最初的味道。
  
  相邀再次喝酒,待葡萄成熟透
  但是命运入面,每个邂逅,一起走到了某个路口
  是敌与是友,各自也没有自由
  位置变了,各有队友
  早知解散后,各自有际遇作导游
  奇就奇在,接受了,各自有路走
  却没人像你,让我眼泪背着流
  严重似情侣讲分手
  
  待葡萄成熟透——细碎的烟丝自石磊手心散落,烟不知道什么时候捻得太用力,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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