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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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域-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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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便问道:“您睡得不好吗?”
  孙霖海硬生生地说了句:“是不怎么好。”
  四安看着孙霖海的异样表情,然后有些关切道:“哪儿不舒服吗?”
  孙霖海无奈地捏了捏眉头,说:“头疼得很。”
  四安问:“我这就去给您买药!”
  孙霖海一把拉住四安,眼里充满矛盾和慈爱,还有发红的血丝。他说:“不忙,过来坐这儿。”
  四安不明白地走过去,坐在方桌的对面,眼巴巴地看着这个如同父亲一般的男人。还是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只顾凝神倾听。
  “怎么感觉没过多长时间,你都成大人了。”孙霖海由衷地发出感慨,继续道:“我这些年常常不在府里,对你也没尽到一个长辈的责任……”
  四安感觉到了一阵凉意,他不知道海叔想要表达什么,听上去十分不对劲,孙霖海从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打断道:“您怎么了……”
  孙霖海一抬手,立刻停止意味深长的铺垫,硬生生地说:“我刚刚看到柏瑞从你房里出去,”他不忍心看见四安那窘迫得无处可藏的样子,所以把昨晚听到的省略了,然后接着说:“我知道,你们打小就在一个床上睡,一个盆儿里洗澡。可现在你们是大人了,不能再这么不分你我。少爷他不懂事,可你不能跟着他胡闹。”
  这一番话听得四安浑身直冒冷汗,他恨不得就地抛个坑把自己给埋了。他只后悔自己昨晚不该去找柏瑞到自己这儿来,不然也不会被人看到。同时他又在心里责怪柏瑞行事太不谨慎,怎么就被海叔撞见了呢?
  他在孙霖海的面前从来就是个最听话的孩子,既然对方都这么开口了,他不可能去解释或反驳,更不能坦白,他只能接受。所以,他点头,嘴里吱吱呜呜地嗯了一声。
  说完了那些话之后,为了缓和二人之间僵冷的气氛,孙霖海又对四安的生活起居穿衣饮食嘘寒问暖了一番才叹着气走了。

  第五章。暗涌14

  年关了,沈家没断了来人。
  前几日,从这宅子走出去的马原和冯大坤也是趁着节假都纷纷跟着几个大掌柜从各地回家来过春节。
  他俩是四安的师哥,虽几年前被调派到了其他地方,但同样是替沈家做工卖力,还是沈家的伙计。每年回沈府看看老宅里的人,问候问候师傅们和那些一起长大的弟妹们,这自然也是规矩。
  柏瑞和四安跟他们也素来有些交情,那俩个伙计岁数长一些,打小就带着柏瑞和四安到处野惯了。柏瑞被送走的第二年,要好的这个几个下人也都被派去了别处,这不得不说都怨柏瑞和四安当年那一场大火给闹的。
  被海叔教训了几句,柏瑞便差人去了马家和冯家通知,打算邀请那两个大哥一道去市集上逛逛。
  接到消息,马原和冯大坤立马赶到了沈家和四安柏瑞汇合。
  这四个发小弟兄走在县城的街市上,买了些杂七杂八一大堆的东西,有炮仗、烟火、灯笼等等,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小时候。
  马原手里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说着过去,好不欢乐。
  冯大坤则对柏瑞谈着异地的生活,川外的世界在他的嘴里被描绘得即复杂又善变。
  柏瑞手插裤兜里,笑着问:“如果不在沈家干了,你们会打算做什么?”
  马原说:“我去当兵,上前线。”
  冯大坤问:“去前线打谁?”
  马原左右顾看了一会儿,小声道:“打国民党呗,你没听佟师傅说了,现在国民党快完了。延安那边都已经……”
  冯大坤不等他说完,立马捂住他的嘴,骂道:“你个瓜娃子,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要让人听见,非抓你进监狱不可。”
  柏瑞说:“我没看出原师哥还懂政治形势呢?知道风往哪边吹就往谁家倒啊。”
  马原说:“瞧你说的,这不光是谁好谁不好的问题,关键是,人领导的好哇,专替咱们穷人说话的。哪像现在那些个当官的,说的都是人话,就是不干人事儿。”
  冯大坤听不下去了,说:“行了行了,你算哪门子穷人,一月的工钱比乡下一家子半年的花销都多。”
  柏瑞转头问:“大坤哥你如果不做茶叶了,你会干什么?”
  冯大坤老派地笑笑,说:“我还能干什么,别的也不会,我就自己开个铺子,不做茶叶就卖茶叶吧。”
  马原一听就开始挖苦起他来,说他胸无大志,三个人就在街边嬉笑打闹起来。
  四安随从在柏瑞的一旁,脸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没有把海叔找他谈话的事情告诉柏瑞,只顾自己消化了。因为他了解柏瑞的脾气,一旦出口,二人指定又会给彼此造成困扰。他虽没有意识到海叔已经完全知晓二人的秘密,但海叔的话已经足够让他彻底反思一些更严峻的问题。他此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找到一个正确的方向,没有人能够给他指路,也没有类似的前车之鉴可以供他参考。周围的人都是那么的平常普通,他顿时只觉得自己像个异类一样活在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里。
  柏瑞一边和其他两个兄弟谈笑风生一边张望热闹的市井,不经意回头看见四安脸上挂着愁云,便问:“怎么了?”
  四安被唤醒后,勉强地笑了笑,说:“没事,就是有点累!”
  马原一直都很爱护四安,自然也就关切起来。
  柏瑞忽然发觉,四安的笑再也不如从前那么阳光无暇了,仿佛目光中总是透着那么一丝忧郁,像是灿烂的蓝天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他一把接过四安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说:“那我们回去吧。”
  四安身子立即躲开,说:“不用,别这样,让人见了不好。”说完便大步走开了。
  这有意的躲避让柏瑞不解,思索片刻还是没猜透四安此时的心境,只当是过于疲劳导致的心情低迷,于是小跑着闹哄哄就地跟了上去。
  丢下了冯大坤和马原不知发生了什么,也只好默默跟了上去,一道回了府。

  第五章。暗涌15

  买完东西回来,四安就觉得身体有异样。好好的就开始一个劲儿地打喷嚏,之后又觉得浑身绵软无力,体内像着了火一样难受。
  起初,他不在意,就那样在茶坊里拖过一下午。晚上柏瑞跑来找他,因身体不见好转便让柏瑞回了,这样又挨了一夜。第二天人便下不来床,连话也说不了了。
  以照惯例,他每早起来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奶奶邱婆请安,然后一起吃早饭,再是去艾雅伦的院子里看看那园中的花,之后才去茶坊,或者坡上。
  今天都快到吃饭时间了,邱婆迟迟不见四安便对身边的翠娥说:“去看看你四哥是不是去坡上了?”
  翠娥领了命,一路小跑着到了四安的房门口,敲了半天的门就是没人应。她想拔着窗孔往里瞧瞧,谁知个头太矮就是踮着脚也还是差了那么一截。
  正好,柏瑞跨步进来,远远就问:“翠娥,干嘛呢?”
  翠娥吓得差点摔倒,她扶着门说:“婆婆让来看看四哥是不是去坡上,快吃饭了,他还没来婆婆这儿。”
  柏瑞笑笑说:“没有的事,这都过年了茶坊都没人了,他还去坡上干嘛!他昨天说人不舒服,没准还睡懒觉呢。”
  说着他来到翠娥身边,站在门前又用那古怪的调子喊了几声,见没动静,又贴着门往里望了望。
  四安仍旧躺在床上,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绿色的花棉被掀了一角,他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里。
  柏瑞立即发觉不对劲,开始放声吼起来。
  翠娥在一边不知道状况,被吓出了一脸的惊悚,跟着也呼喊起来。
  好不容易门被柏瑞撞开,四安已经烧得不省人事,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
  柏瑞趴在床沿边一直喊着四安,伸手刚触碰到四安脸,直感到一股灼人的热烫。
  他回头冲着翠娥吼道:“快去叫人请大夫,快去!”
  翠娥立即惊慌错愕地跑了出去,留下柏瑞一个人手忙脚乱地在屋子不知该怎么办。
  不久,邱婆赶来,手中拿着以前从省城医院里开的一些针对感冒发烧的西药。
  柏瑞亲自喂四安吃了,然后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过十来分钟,孙霖海引着张学怀大夫进屋。
  这位常为沈家看病的老大夫已是满头白丝,身后跟着自己的儿子。
  给四安诊了脉,又看了舌苔。一句话也没说,拿出纸笔,边想边写方子。
  柏瑞看着那慢条斯理的样子,忍不住问:“四安没事吧?”
  张大夫照旧不理会,继续默默写着。
  柏瑞的火一下从胸口窜到了脑门,大肆叫嚣着:“到底有没有事,你倒是说句话呀!”
  孙霖海见状,拉着柏瑞的胳膊直接拽出门去,一路快步出了北院。
  柏瑞用力甩开孙霖海的手说:“干什么呀,海叔!”
  孙霖海严厉问道:“你最近是怎么回事?”
  柏瑞一脸糊涂问:“什么怎么回事?我就问四安的病到底要不要紧,您这是干吗呀!”
  孙霖海说:“我说的就是你跟四安。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他不就是伤风感冒,发个烧。你瞧你像是要把人大夫给吃了的样子。昨天早上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得记住你的身份,别让其他下人在背后说闲话。”
  柏瑞辩驳道:“什么闲话?我不就是我担心四安嘛,让他们说好了!”
  孙霖海欲说还休道:“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你非要海叔放下老脸跟你说明白是吗?”
  沈柏瑞认为海书又要跟大谈关于上人下人阶级区别的长篇大论,他立即阻止道:“行行行,海叔,今天我们不谈这个好吗?等四安好了,再说,再说。”话完,他一遛烟儿地跑回四安的房里。
  张大夫开完了方子,说“这里面我添了几喂疏气安神的药,这受寒只是病症的一个方面,其主要还是因淤气而生了疾,平时别让他老是想太多事这病也就好了一半了。”
  邱婆在床边连连说是,然后派翠娥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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