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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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域-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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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放在外三年的沈柏瑞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途。这次回去,主要是因为外面时局纷乱。到处都盛传特务潜入到了学校里,国民党一天到晚到处抓人。同时,很多关于学生又是闹事又是游行的事情传到了他母亲艾雅伦的耳朵里。于是一向精明果敢的沈家女主人毅然决然地一封书信下令召回自己离家在外求学的儿子。毕竟这是沈家唯一的一颗独苗,她不希望自己儿子成为国家战争的牺牲品,同时也不希望自己成为沈家的罪人。
  柏瑞的老家在四川中南部一个叫义川的地方,那里盛产茶叶,也被人称为茶乡。沈家从祖上就生活在义川这片土地上。说到沈姓,县城里没有不知道这家人的。早年间,还没打仗的时候,他们家光每年的田租店租就足够盖上一所颇具规模的宅院了。但其实,那只不过是他们家收入的凤毛麟角,不足挂齿。真正让这个姓氏声名鹊起的原因是那一望无际的茶园和遍布数个大城市的茶铺。
  一百多年前,沈家的老祖宗沈赫曾经在朝中当官。这官没做几年就因年轻气盛得罪了一些不同立场的人,政治生涯就这样草草收场。
  他辞了官,回到家乡沦为了一名毫不起眼的小商贩,靠卖廉价茶叶为生,日子过得十分清苦。而沈赫从不是一个愿意屈服于命运操控的人。他有效地把政治中的规则与商业的技巧完美结合,短短十年,他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茶园。
  这样的成绩对他来说应该算是成功了。只是,这成功的结果并不完全来自正当的途径。当然,这不是重点。关键的是,沈赫用坚韧的意志和天赋异禀的商业头脑让他在离开官场后又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定位。
  时光荏苒,随着一个从官场顺利立足于商界的男人,通过自己的努力,慢慢发展到如今沈家却成为了川渝一带赫赫有名的茶商,茶贸生意遍布整个西南地区。分散各地市的铺子加起来也有好几十间,并在云南贵州两地都有自己的种茶园子。
  从沈赫开始,历史以来,沈家人丁兴旺。伺候人的仆人,采茶制茶的工人,种茶养茶的园丁等等。总之,上人下人加在一起不下几百口。
  直到沈柏瑞的父亲沈山河那一代之后,家族的人丁便慢慢没落了些,也不如从前那么兴盛了。其中的原因种种,是非难辨。似乎整个国家的命运也牵动了他们这个家族的脉搏。其实,在当时的情况下,清朝的覆灭牵动了很多大家族的兴衰,绝不仅仅只有他们家。像这种显赫的富贵人家也难免总是逃不开那与政治牵扯的命运围绕般的诅咒。
  民国初年,沈家积聚多年恩怨突然爆发,家族儿女决裂,分了家。
  沈柏瑞的爷爷,也就是沈赫的曾孙——沈顺昌,在整个家族中排行老五。
  家破之后,沈顺昌独挑大梁,并动用了他的全部智慧和能力,他从几个哥哥手里连蒙带骗地买回了沈家的房屋和园地,重新将沈家已经支离破碎的产业重新整合,并发扬光大。
  再说到沈柏瑞的父亲沈山河。他上面有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哥哥叫沈江海,妹妹沈雯茜。

  第一章。往昔2

  沈江海从小不学无术,但却有着出类拔萃的俊美相貌。于是成人之后便常常出没于那些烟花柳巷,没日没夜地泡在女人堆儿里寻欢作乐,最后弄得一身的脏病,未满二十岁便去了。
  沈雯茜,一个为爱而生的女人。1927年秋天,沈雯茜到成都念大学。一个偶然的契机结识了走穴唱曲儿的戏子小角儿顾小元。
  顾小元出生北方,是孤儿。从小被戏班班主收养,跟随戏班这些年,也没唱出个什么名堂来。只因自幼学习昆曲,形象气质无一不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沈雯茜一见倾心,随后便展开了猛烈的攻势。在她不顾一切的努力下,原本对这份感情持着怀疑态度的顾小楼最终还是被打动了。之后两人便踏上了那条曲折艰险的爱情之路。
  和沈雯茜在一起后顾小元就离开了戏班。改了名叫顾启明,然后就留在了成都。他并不知道,沈雯茜实际上早已和一汪姓家族订了亲,只不过汪家的儿子因为留学日本而把婚事延后了。
  沈雯茜瞒着父母和顾启明在成都私定终生,秘密生活一年半后,沈家一份传召信传到沈雯茜手中,命令她立即放掉学业回家完婚。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无疑是晴天炸雷,也是给了沈雯茜当头一棒,打得她七荤八素头晕目眩。她心慌意乱不知如何自处。一方面是父母的逼迫,另一方面是与善良的顾启明的爱情,两者之间的冲突让她寝食难安。
  冥思苦想数日,她终究决定和父母坦白。同时为了不让顾启明知道真相,沈雯茜偷偷回到义川打算不遗余力地说服老太爷和老夫人退了这门荒谬的婚约。再把自己和顾启明的恋情公诸于众。在这之前,沈雯茜没有做过多的打算,只凭着那一腔沸腾的热血去与自己的家庭战斗。当然,她心里还是有过一些侥幸的幻想。她觉得自己是个女儿,自然没有儿子来的重要的。自己嫁谁,父母说不定也不会太过在意。只是这天真的想法终究还是她的黄粱一梦。
  回到家她才发现,父母之所以寄出那份通牒,正是因为她和顾启明的私情传到了老太爷的耳朵里。就算她自己不回去,老爷子也会派人把她逮回去。
  总之这一回去,沈雯茜算是自投罗网插翅难飞了。她没有想到,走这一趟会是自己和顾启明的最后一别。原本二人幸福灿烂的日子就此宣告终结。
  遭到父母的反对之后,沈雯茜被强行软禁在家中。毫不知情的顾启明在人地生疏的成都,发疯似的寻找,四处打听。最后,他从沈雯茜的同学那儿得知了老家沈宅的地址,这才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义川县。
  到了府上,顾启明不但遭到了极度的冷遇和非人道的言词侮辱。甚至因为他的坚持和执着被沈家的下人打得遍体鳞伤。
  这一幕,全都看在了沈雯茜的眼里。
  就在那个下雪的冬天,重伤不治的顾启明,死在了雪地里。没有人能说清他到底是冻死的还是被打死的。一直被锁在闺房里的沈雯茜直到恋人的尸体被抬进了沈家的大门,才被释放。
  沈雯茜连着七天的时间里,不吃不喝,狂哭不止。哭累了,便昏睡过去。醒来,又开始泪水横流。半年后,汪家送聘礼的那天。沈雯茜精神失常了,吓跑了前来送聘的媒婆和汪家的总管。不久,对方就果断地退了婚,再也没有和沈家来往。
  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沈家大宅总是不定时地听到沈家小姐那空灵哀怨的声音飘荡在茶园的上空。

  第一章。往昔3

  但对于她的二哥沈山河来说,就没有这么幸运和不幸了。
  沈江海的英年早逝给家人带来巨大伤痛的同时也在警省着他们的父亲沈顺昌,面对生命的无常必须有所准备。于是大儿子死后,他早早地给老二沈山河娶了个童养媳——大太太何秀芝。
  沈山河那年十一,还仅仅是一个不管是在生理还是心理都未成熟的孩子。对他而言,婚姻就像是一场装裱华丽的游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随年龄的增长,沈山河到后来才渐渐开始懵懂的理解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关系基础。所谓的理解,也不过只是建立在传宗接代的理念上,并不代表对爱的认知,女人在他的眼中就是父亲给他的一项任务,而且是不得不接受的任务。所以,这也导致了他大半个人生中注定的爱情空缺,记忆中能留下的只是那一次又一次程式化又空洞无谓的婚姻。
  陈顺昌寄望着这个何秀芝能够为这个家诞下第一个男丁。天不遂人愿,沈山河十六岁那年,比他大五岁的何秀芝为他生下了沈家的第一个孩子,遗憾的却是个女儿——沈婷嫣。
  第二年,沈婷嫣刚满周岁。沈顺昌又给儿子纳了一房妾——二太太许佩茹。可是这个许佩茹也不争气,又生了个“赔钱货”。沈老太爷仍不甘心,再为儿子张罗一门亲。
  三太太王雨燕在民国十五年年初进门,年底便产下一名男婴。终于,期盼已久的渴望得到了历史性的突破。
  看到沈家香火有望,沈顺昌终日紧锁的眉头这才拨开云雾见了青天。因此,沈山河繁复的婚姻之路这才宣告结束。
  不久,沈家老爷子和老夫人身体欠佳,沈山河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沈家的顶梁柱,他只能被动地担起了整个家族的责任。
  多少年来,沈山河一心只为家族的兴衰而活。虽已是妻妾成群,却从未真正的尝过爱情的滋味。直到遇见了艾雅伦,他才真正地为自己活了一回。
  当年为了开拓北方市场,沈山河便带着现在的沈家年轻的总管孙霖海去到北平。
  先认识了身份尊贵康亲王,随后就邂逅了他的小女儿——当时刚升入大学念书的艾雅伦。
  说到艾雅伦,这可是个奇女子。满人,身上流淌着最纯正的贵族血脉。祖上是皇室嫡亲,如清朝不灭,她可是正牌的格格。
  这个女人吸引沈山河的是完全不是因为那如金子般闪耀的身份。更多让他忘不了的是那双坚定而热情的双眸。每每看到艾雅伦挎着那帆布书包,穿着那一身新潮而干净的学生服时,他总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和心。
  自此,他频繁往返于南北方,只为了这一生中第一次的感情眷恋。
  而年仅十九的艾雅伦在第一眼看到了沈山河之后,她便已经决心要跟着这个男人走了。在当时,二十八九的沈山河看上去相貌堂堂,一表非凡。高大健硕的体魄一点都不像是南方人惯有的小巧样子。加上优良家族培养出的脱俗气质更是让任何女人都无法抗拒。作为一个地道的北方人,艾雅伦早已厌倦了那些北方蛮族似的粗糙。同时在沈山河的身上又看到了她所认为的完美男人所应该具备的因素。这自然会成为一种□的吸引力。为了这个男人艾雅伦不惜与家人决裂,拼死也要嫁给他。艾雅伦一家的态度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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