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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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域-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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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流光5

  来自秋天的风吹走了夏季的烈日。天空中渐渐开始长期不见太阳的样子。直到最后一片枯叶飘落后,冬天来临。
  冬至后的第六天,学校放了假。同时又逢他们三人的生日。这是四安出生后的第十八个生日,同时也是沈柏瑞和沈雪英的第十八个生日。他和那兄妹俩只相差一天的时间,所以年年生日都跟柏瑞和雪英一起过。但多少年来,每次邱婆都依照惯例在第二天带着四安去卧龙山拜祭亡母。而今年因为沈柏瑞的坚持这个惯例被打破了。
  生日的前两天柏瑞向母亲提出请求要带着四安一道去成都和青城山玩几日。艾雅伦原本不想答应,但又想到从青石回来之后她便一直没能改善和女儿之间的矛盾。于是考虑着让雪英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沈雪英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她无时无刻不寻找着脱离这个家的机会,她根本不想呆在这个宅院里。一刻都不想,如果不是受到母亲的管制和约束,她早一走了之了。
  出发前,艾雅伦为三个孩子举办了一个小型的生日宴。
  四安的宴席摆在了自己的院里,柏瑞和雪英则在前院大厅中。
  各自都请了些亲属做客。
  四安命薄,没有亲人,艾雅伦便特请了府中的下人们来为他打堆庆贺。并命了厨房特意为他办了十桌上好的菜色。
  忙活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家里的下层人士都汇集在了北院中四安的屋子外面,丫头伙计老妈妈等人闹哄哄的,像是提前过年似的。
  相比之下,这正院大厅里的气氛则没有那么热烈了。
  前来为柏瑞和雪英祝寿的客人就那么几个,又都是沈家稍有地位的长辈。什么铺子的掌柜呐,管运输的师傅啊,或者是账房的先生等等。当然,茶坊的几位老师傅也在其列。
  个个说起话来又是一本正经,谈的都是国家大事,或者茶坊前途大计。唯独跟他们的生日,与他们个人毫无关系。
  其实,是有关系,只不过柏瑞从没有把这些放入自己的心里。同时,他也一再忽略了母亲的良苦用心。
  之所以在他和姐姐的生日里,请来这些在沈家得高望重的伙计,就是想要让他们了解更多关于茶,关于这个家的一切,以便将来能够替她有所担当。
  然而在沈柏瑞的心里想的却与这些丝毫没有牵扯和联系。
  宴席中,雪英又是郁郁寡欢的样子,更是让他面对那些个长辈简单潦草的祝贺感到缺乏兴致,客套又做作。
  在他看来,这场聚会就像是一场他母亲个人的人际联谊,自己和姐姐的生日则只是一个被装裱出来的稍显隆重的借口。
  柏瑞忙忙敷衍了各位,下了席,赶忙跑到北院去。
  人才到了院外的回廊就听到了里面那欢乐的声音。
  伙计丫头个个都端着杯子,就连翠娥也都拿着个空杯子假装很能喝似的,高声齐喊着闹酒。
  到处都是说话声,笑声。有的脸颊绯红,有的语无伦次。
  一帮喝得兴起的大丫头,围追堵截一样的要灌四安的酒。
  几个跟四安要好的弟兄围着他,在一旁替他求情挡酒,遮风避雨。
  “别再推了,酒都洒出来了。”潘秋挡在四安面前喊叫着。
  丫头里柳儿挑头,端着杯子笑一把拉开,说:“今儿可是你四哥的生日,你一个小娃娃闹个什么劲儿。这酒啊,管够,就是洒了也不算糟蹋。如果你四哥抵死不喝,那就它洒到地上吧,也算是祭了爹娘。”
  四安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地一酸,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柏瑞想都没想就吵吵嚷嚷地冲了进去。
  “你们这边够热闹的哈,早知道我就来这边了。”
  这一下,院子里炸开了锅。
  这会儿人人都已经被酒给弄得七荤八素的,谁也没了平日的规矩样儿,自然就不避讳这少爷小姐什么的了。
  一伙人拿着酒一拥而上,瞬间把沈柏瑞给吞没了。
  几杯酒下来,柏瑞方才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直后悔当初没有三思而行。
  生日闹了一天,晚上,人声散去。
  柏瑞被扶回了房,土贵给他弄了些浓茶醒酒,下午已经吐了好几次,这会儿才缓过那劲儿。
  房中烧着火炉,暖烘烘的。
  他微微醺醺地躺在床上,闭目片刻。
  刚觉得好点,邱婆踏门进来,翠娥随从一边。
  柏瑞睁眼瞧瞧,一下坐起身来,脸上还泛着红晕,摇头晃脑地笑者说:“您这会儿来,又是让谁给我洗澡啊。我说了啊,除了四安谁也不行。”说完,头一下子倒在枕头上,立马进入梦境。

  第四章。流光6

  邱婆一脸的忧心,对着一旁的土贵问道:“给少爷泡了醒酒的茶了吗?”
  土贵不敢怠慢似的说:“泡了泡了,刚刚也喝下了。”
  话音儿刚沉下去,艾雅伦也进门来了。
  她一见自己的奶娘就问:“这么大晚上的,您来这儿做什么?”
  邱婆埋怨道:“我就来送兜兜的,前些日子,我让工房的丫头们连夜秀出来的。”
  艾雅伦说:“都是大孩子了,还花那功夫干什么。”
  邱婆信誓旦旦地说:“这是多少年的规矩了,图的就是个平安,多做总没坏事儿。”接着她又指了指柏瑞,继续抱怨,“瞧把人给灌的,现在的丫头是越来越蛮了,一点规矩都没有。得瞧你狠狠地治治才行。”
  艾雅伦不以为然地说:“哪儿有您说得那么严重。每年过个生日,有几个不醉的。这也是他们生的时候好,又逢了冬未迎春的节庆,大家高兴高兴也没妨碍的。”
  邱婆被搀扶在椅子上小心坐下,艾雅伦则坐到儿子身边。
  沈柏瑞沉沉昏睡,全然不理屋里的几人。
  艾雅伦细细端详着儿子,心里顿起了感慨,不自觉就出了口,道:“这才多久,怎么就十八了呢!”
  邱婆符合着说:“是啊,是啊。像是就一眨眼的工夫,咣当一下就成人了。”
  说完这话,邱婆让土贵给少爷穿上了那条红兜兜,上面绣着一些祥和的华图。一行人离开时,沈柏瑞依旧睡得很深。
  这一夜,随着屋内弥散的酒气渐渐消褪,黎明终于拉开了大幕。
  二天大早,沈雪英早早地就坐进了车里,她目光空洞犹如失去魂魄的行尸走肉,根本不理会周围的一切事物。也不去跟任何人道别。
  艾雅伦拉着儿子千叮万嘱地交代了一箩筐的事情,邱婆弓腰站在一旁为她做补充。
  柏瑞一边敷衍着邱婆的絮叨,一边不耐烦地答应着母亲提出的各种的严苛的规定。什么在天黑之前必须回到公馆;又或者不许参加什么学生游行等等。昨天的酒都还没有醒干脆,这会儿又听这些啰嗦的话,头疼又开始折腾起来。
  四安倒是好脾气,俨然一副专注正经的摸样挂在脸上,一句话也不回,只顾点头。
  邱婆转身来到四安面前,一边为小伙儿扯整衣衫一边语重心长:“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和少爷小姐。奶奶不在,得当点心。省城大得很,你又不熟,不要到处跑。什么事儿都要听海叔话,记住了?”老人看着自己这个打小就是捧在自己手心里长大的孙子这要出那么远的门,她差不多快要哭了。但又迷信认为年关时节不能见泪,也就忍着不敢让眼泪掉出眼眶来。
  四安心里揣着高兴,脸上荡漾着无限期待的笑,说:“知道了,奶奶。”他一面说一面让站在一旁的翠娥上来搀扶奶奶,并嘱咐道:“好好照顾奶奶,回家的时候给你带些好吃的。”
  翠娥笑盈盈地接过邱奶奶的胳臂,说:“早点回来,四哥。”
  这边刚交代完,艾雅伦走了过来,拍了拍四安衣角的尘土。她说:“这还是你第一次离家。”
  四安笑着说:“太太,我会照顾好少爷小姐的!”
  艾雅伦听着这生疏的称呼突然觉得心里难受,想想都已经多少年了,他仍旧是把自己和沈家隔开,彼此之间划分得一清二楚,丝毫不含糊。
  她表情尴尬地说:“呃,四安……这个生日也过了,你们就都是大人了。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懂事的孩子,比起柏瑞和雪英你更像是他们的兄长。我不是要照顾他们。只希望在某些事情上,你们要互相帮助。你不是下人,在沈家没有下人。知道了?”说着,她让一旁的丫鬟把一袋子银元递到四安的手里,“你第一次去大城里,身上应该带些钱。”
  四安听着的一番话心里堆满了感动,同时深深地负罪感又从心底里冒了出来。对方把话说得很明确,太太相当于把他当成另一个无血缘关系的儿子。可他却和柏瑞背着她干出那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想到这个,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第四章。流光7

  当天傍晚,车子稳稳地停在了沈公馆外的院门口。
  出门来迎的只有大太太何秀芝和二姨太许佩茹,还有家里的一些丫鬟和下人。唯独不见三姨太王雨燕的身影。
  孙霖海简单地询问了她的情况,何秀芝顾左右而言他地闪烁其辞,最后还是许佩茹道出了实情。
  从搬到这儿的那天起,她就时常夜不归宿,这已成为了王雨燕的生活方式,大家都见怪不怪。
  其实,一些情况孙霖海和艾雅伦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她王雨燕没惹什么大麻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发展到今天,她几乎肆无忌惮地在外逍遥,无人管束。
  每次回来都喝得烂醉,心情也是反复无常。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像是如沐春风一般在家里又唱又舞,不久又变成一个泼妇,逮人就骂,见人就吼。
  何秀芝和许佩茹好几次都想离开公馆,各自找个清静。
  几人正说到这里,忽然有人砸响了客厅的大门。下人惊慌失措地把门拉开,没等那丫鬟叫出口一个巴掌便抡了过来,啪的一声震惊四座。
  王雨燕穿着一身紫色秀着暗色莲花的旗袍,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手插腰际,人摇晃不稳地吼道:“跟你说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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