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没被阿透怒斥自己在皇家套房闲晃,似乎就很不错了。
◇◆◇
和阿拉伯王室接触失败后过了一周,阿萤知道他们已经回国了。
仓库的工作相当忙碌,所以阿萤在那之后也没机会碰到他们,但是他能从其他部门的人那里知道,进军国外的计划正在悄悄进行。
如阿萤所料,住宿皇家套房的阿拉伯一行人是以当地合作对象的身份,先来这里进行勘查。
看样子,当初不管怎么样,都应该上前套套交情才对。
不管怎么懊悔,都是事后诸葛亮了。
他们虽然住宿过旗下许多饭店,但似乎很中意这家饭店的样子,停留在此好一段时间。
当阿萤听说已经决定购买土地,而且最近会派遣人员和土地所有人签定契约的时候,他感到焦躁不已。
再这样下去,不管等到何时,他都是局外人。
这么一来,他只能直接跟父亲提起这件事情了。
◇◆◇
阿萤在指定休假日来到位于松涛(注:东京都涩谷区的地名。)的老家门前。
他很久没回家了。这栋大房子是三层楼的钢筋水泥建筑,除了客厅、厨房和餐厅以外,还有五十五间房间。
因为客人多,所以房间也多,但是也有空房间或是实物间。明明多一个人住也还绰绰有余,阿萤实在是不了解为何只有自己被赶到大厦去住。
停车场能停六辆车子,不过没有庭院,所以就在屋顶盖了一间日光浴室代替庭院。
因为阿萤有钥匙,所以他不用按门铃就能开门进去。
宽敞的玄关摆着大花瓶和大理石装饰品。
阿萤走到二楼父亲平常待的和室,稍微打开纸拉门窥视里面的情况。
在日照充足,有十二张榻榻米大的房间里,只有父亲一人。父亲把手撑在桌子上,眉头深锁,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阿萤深呼吸,打开拉门,冲到房间里,坐在父亲面前。
「怎、怎么了?」
父亲见到突然冲进来的阿萤,不自觉作势要起身。
「我有个请求。请让我参与这次进军国外的计划。」
阿萤跪坐在父亲面前,他把手摆在身体两侧,头磕到榻榻米上。
他打算跪坐在这里,直到父亲给他满意的答复为止。
「……好吧。」
父亲看着阿萤的脸思考了一会儿,出乎意料地爽快答应他的请求。
「咦,真的吗?」
阿萤吃惊地抬起头,半信半疑地询问父亲。
父亲总是不听阿萤说的话,还一直反对到底,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样的父亲居然会这么干脆地答应他。
他还假设两人应该会对峙很久,这让他感到有点恍惚。
「从明天开始你就准备出差到穆汗拉克。」
父亲起身,从金库拿出两张文件,交给阿萤。
「穆汗拉克在哪里?」
阿萤收下后查看文件,其中一张是用日语写的,另一张上头的文字似乎是阿拉伯语。
突然对他说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地点在哪。
「这点事情你就自己查吧。你要负责和地主交涉,说服对方在这张土地买卖的契约书上签名。」
父亲对阿萤说罢,在座垫上坐好。
「不会吧——」
阿萤太过吃惊,把契约书丢到桌上。
「没时间让你在这里拖拖拉拉了。我已经跟对方说,我们的人会在一周后到那里签订契约。」
父亲泰若自如地继续说道。
「一周后?」
事出突然,让阿萤脑中一片空白。
光是在出发前短短一周内掌握契约内容就很辛苦了,也没有时间练习外语。
阿萤没想过事情发展居然会如此快速。
「没错,要退出的话就趁现在。」
父亲看着阿萤,咧嘴一笑。
「我才不退出呢!」
阿萤听见必须在一周后执行任务就感到惊慌失措,不过被父亲反问「要退出吗?」,他就涌起一股反抗意识。
语言不通就雇用口译人员,而且只要能在一周内掌握契约内容就可以了。
他怎么能在此退缩。
「如果你使出浑身解数或许能顺利签约吧。我先说好,绝不允许你失败。如果你搞砸了,你就一辈子待在仓库吧。」
父亲指着阿萤,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我成功了,就让我当那间饭店的总经理。」
阿萤慌慌张张地重新抓住签约书,紧绷着一张脸要求父亲。
这么一来,要是父亲不确定和他约定,他绝不善罢甘休。
「我答应会让你当总经理。」
父亲点点头。
「请您把这个约定写下来。」
阿萤知道口头约定没什么约束力,所以他拿出纸张和笔交给父亲。
「可以。相对的,我也会把你失败时的处置写上去。」
父亲的嘴巴弯成ヘ字形,开始流畅地在纸上写着。
「说得也是。」
阿萤接过字据,在父亲属名捺印的旁边写上自己的名字、盖上印章。
「我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
阿萤把字据收进西装内侧的口袋,紧紧抓着放在文件夹里面的契约书。
这下子他就不能回头了。今后将考验阿萤的实力。
但是,阿萤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事情。
◇◆◇
穆汗拉克位于中东。人口约六十万左右,是位于波斯湾,大小有如日本淡路岛(注:日本境内的小岛,位于濑户内海东部,介于本州的神户和四国之间。)的岛国。
国民几乎都是说阿拉伯语的阿拉伯人,是由国王统治的原油出产国。
国家采世袭君主制,王室拥有绝对的权力。
从日本搭乘转接航班,需要花费十六小时才能抵达穆汗拉克的机场。
阿萤站在穆汗拉克的机场上。因为时差的关系,感觉头有点昏昏的。
因为是小岛国,没有让超音波客机降落的跑道,搭乘的转接飞机是二十人座的小型飞机。
当然阿萤身边一个日本人也没有,因为这里不是度假胜地,所以也没有观光客。
阿萤的模样相当显眼,周遭的人一直盯着他瞧。
每个人都睁着湿润般发出光芒的大眼睛,好像里面有星星一样,阿萤实在没办法冷静下来。
阿萤看见入境大厅附近,明明都是男性却相互拥抱,让他有些吃惊。
因为到处都看得见这种景象,看来这应该是很普通的欢迎仪式吧。
阿萤走出比日本地方都市的机场还更小的出口,立刻就看见有个穿着西装的大块头男子,手上拿着旗子,上头用笨拙的日文写出,欢迎南野先生光临。几个大字。
男子大部分的脸孔都被胡须覆盖,无法辨认他的年龄。肌肤颜色略黑,眼睛也是炯炯有神。
「唔……」
日本团体旅行中常用的旗子让阿萤不自觉呻吟。
或许男子对日本文化有一番研究,但是在只有一名日本人的状况下,要寻找阿萤应该相当容易才对,不必特地准备旗子吧。
周遭的人也感到很有趣,对着摇旗子的他猛瞧。
「阿萤先生。欢迎。我是哈默帝。」
他是阿萤雇用的口译,不过日语的发音很奇怪,就像是涩谷化着烟熏妆的女高中生。
哈默帝擅长语言学,通晓多国语言,应该是很抢手的口译,不过阿萤还是感到不安。
「请多指教。我是南野萤。」
阿萤走到他面前,伸出右手。
「我知道。屁股会一闪一闪发光的那种。」
哈默帝的两手一张一合。
「哈哈哈。」
阿萤暧昧地笑着。
因为时差的关系,脑袋不太清楚,所以他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好的回应。
「我想先到饭店办理住宿登记,能麻烦你吗?」
一直站在这里似乎很引人瞩目,阿萤询问哈默帝。
「交给我。」
哈默帝收起旗子,抓起阿萤的旅行箱,大步穿过建筑物中间。
「好、好快。」
阿萤小跑步跟在哈默帝后面,不然好像会被丢下不管。
走出机场后,四周都是停车场,根本没办法欣赏异国风情。
不管在哪个机场都可见的景象——排列整齐的车子出现在他眼前。
但是因为公车站牌上头所写的目的地文字,以及排列在前面的人群身上所穿的服装都和日本大大不同,让阿萤有来到国外的感觉。
艳阳高照,感觉这里的温度比日本还高。如果没有空调的话,肯定是相当严酷的气候吧。
或许是四周被海洋包围的关系,湿度也很高。
宛如沙漠的干燥气候,让人觉得很难受。
这种气候就像是把日本的酷暑增加好几倍一样。
「阿萤先生,请上车。」
哈默帝打开黑色的日本制四门轿车的车门,对他招招手。
「谢谢。」
阿萤道谢并且上车。
光是日本车这点就让阿萤感觉放心不少,真是不可思议。
但是因为交通规则和日本相反,阿萤虽然只坐在车子上,但因为不太习惯,觉得很恐怖。
从机场到饭店的道路很宽广,也有很多条车道。
车道虽然铺设柏油,但因为有沙尘,所以道路两旁出现一堆一堆的沙子。
日本到处都有交通标志,这里却没有类似的东西。
这种情况不知该说粗鲁、乱来,还是马虎随便。不习惯的话,要他自己开车还真的是不可能的任务。
路上几乎都是欧洲生产的车辆,只有少数是美国车或日本车。
手推货车从高级进口车旁边飞逝而过,这在日本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岛屿中央几乎是住宅区,区分成旧市区和新大厦与商业大楼林立的新市区。
旧市区大多是历史悠久的古老建筑,道路错综复杂,好像一进去就会迷路。
这里没有日本常见的田地或者工厂,除了出产原油以外,没有其他重要的产业。
沙漠正中央只有开采石油用的钻塔——阿萤还以为这里是个让人觉得很寂寞的地方,但实际上完全不是如此。
这地方有很多过着普通生活的人。
小国、人口又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