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龙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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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龙共舞-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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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家至此,分裂。

第十章

梦境。

红的纱、黑的纱、青的纱、白的纱、黄的纱……由天际垂帘而下,飘落成七彩缯浪,波波拍打而来。

空荡荡的,除了他之外。

仿佛穿越无止尽的轻柔织物,他来到紧闭的门扉的,门扉外传来熟悉的马蹄杂沓声及兵喝刀鸣。

是熟悉没错呀!是他看过千百回的战争杀戮画面呀!可是为什么他产生没来由的压迫及极度想逃离的念头?甚至连双臂都忍不住轻颤。

他看到自己缓缓伸出右手,准备推开门扉。

不要!他嘶吼狂叫,直觉由四面八方奔涌来的不安会将他带往一个惊恐骇人的巨大漩涡!他不想看这次的梦境,一点一滴都不要!

说不上来的恐惧积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变成沉重而艰难的动作。

不要强迫我看这场梦境,醒过来!让我醒过来!他越抗拒排斥,右手越加重推门力道,一丝刺眼光亮由门缝透出,逼使他眯眼躲避。

迈开虎步,迎向蜂拥而来的刀枪弓箭。

每张狰狞狂杀的脸孔血溅模糊,远与近。

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梦境?!不是该结束了?你已经拥有茧儿了呀,你还有什么不甘不满?!让我离开你的意识、你的梦境,属于应巳龙的部分意识强烈想挣脱无形的束缚,“他”却毫无所动,难得一见的心慌浮现在袍甲下的胸腔。

他原以为所有的梦境早该结束在“他”传递的美景之中,“他”还想告诉他什么?

挡路的敌将兵败如山倒,崩溃。

排除眼前阻碍,他见到了整排高耸并列的木桩,神似于教堂中高悬的耶稣像所背负的十字架,绑缚着男男女女。

茧儿!八钡亩捞厣ひ艋煸幼攀Э兀谛牡滓淮未魏艋阶偶攵拿帧?
应巳龙愕然。难道……

梦境中见过无数回的身影被束缚在一根木桩上,披散的长发掩住她的五官,眸子因害怕而在绺绺青丝下微微闭合。

茧儿!分不清是他或“他”的焦虑,引起她的注意,缓缓抬起眼。

仅仅一瞬,四目相交。

小心身后!她细声提醒,因为她看到了策马奔驰到他身后偷袭的敌人,而他也看到同样危急的画面,只不过--对象换成了她!

他透过“他”的眼,看到骏马上被逼急的残兵丧心病狂地对木桩上毫无反抗能力的俘虏挥刀,刀起头落,俐落熟练。

慌张柔细的嗓音仍在扬飞的黄沙间回荡,成为他耳内唯一接收到的声响。

小心身后……小心身后……

“他”没有动,没有回头,没有注意在他身后的袭兵,静静地、愣愣地、眼眸眨也不眨——注视着眼前蓦然闪过媲美烈阳的刀光,纤柔的身躯犹束立在木桩上,穹苍间喷散起一片雾茫茫的温热腥红,从断颈间源源不绝。

青丝随着头颅落地的滚势翻飞,那张黑绸细发半掩的容貌就这么缓缓地停在他一臂之遥,鲜红的稠液逐渐扩散成血洼。

怎么会这样……他屏住呼吸,心猛然一悚,看着“他”伸出颤抖得几乎不听使唤的指,慢慢贴近闻有温度的头颅,拔开绺绺青丝……不要看……他摇头抗拒,却支配不了“他”的动作。不要看!不要对自己……这么残忍!

“他”未曾听劝,指尖挑开染上血渍的发。

寸寸拨离,露出逐渐失了色彩的容颜,头一回他如此清晰见到属于茧儿却又神似于品蕴的五官,承载着满满慌乱及担忧着“他”安危的眉眼,最终吐露的字句仍是为了“他”的唇瓣……全都失了血色,成为惨白。

碎裂了、破灭了,一切在眼前的情景,分化成一块块拼凑不全的悲伤。

我救不了她……“他”的嗓音浅浅飘了出来,冷静,甚至像在平稳地陈述事实。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魂飞魄散。什么也做不到,无法抛下武将职责孑然一身、无法在乱世中选择舍誰保谁,到最后连为失去她的一丝丝失控痛哭都做不到……围着“他”一字一句,心窝的热度越来越高,像有人揪着他的心,缓缓施力握紧。

“他”像在自言自语,实则是与他在交谈着。两个交缠的身影逐渐错开,他看到自己由手臂开始,从“他”身体里脱离,“他”仍静静立在原地,而他已经与“他”分成两个个体,但心窝传来的刺痛依旧。

你还不懂吗?“他”问,像在叹息般。

我该懂什么?他反问,瞬间在他胸口爆裂的痛楚夺去他的呼吸,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旋转,一切的一切令人措手不及!

离开梦境的最后,他听到“他”的回答。

懂我失去她的椎心之痛——

他不只懂,甚至于感同身受!

他如愿离开了梦境,是在一波波越来越剧烈的心痛中惊醒,试图大口灌进新鲜空气,心脏像无法承受任何细微的牵动。

他没有办法呼吸,心--好像疼得要炸开来似的。

五指深深抓陷入胸口,拧捏的皮肉之痛压不过心底深处涌上的可怕痛楚。这是属于“他”无法说出口的感受吗?积压千年的痛心疾首竟是这般鸷猛!

“天……”他咬紧牙关,尝到口腔内弥漫的血腥味。

什么叫“痛得要死”?就是他现在活生生的写照!

泛白的指节扭扣在被单上,煎熬着他的知觉,汗水淋漓的黑发贴在他脸颊上,张着嘴却获取不了肺部急需的氧气,取而代之是一声声痛楚到极致时肉体无法承受的呻吟。

难以抵抗的痛不是来自于他的肉体,是“他”强烈遗憾及自我厌恶,排山倒海而来,却又不肯轻易放他坠入昏迷解脱的黑暗中。

好病!这是“他”的怨憝…

好痛!这是“他”忍隐在心中,千年不散的自责……当年的“他”也是这样心如刀割——不,这样血淋淋的痛已经不足以用刀割来形容。稍稍远离的剧痛,使他得以短促轻浅的喘息,用力过度的肌肉仍然紧绷,等待下一波更强烈的疼痛来临。

应巳龙自嘲一笑,胸口早被自己的右手抓出一条条惨不忍睹的红痕及血迹。

“你果然是个对自己残忍的男人……而我,活该倒楣成为你的转世……”呼吸一窒,胸膛的痛像是赞同他所说的话一般,痛楚加倍。凌乱的被单再添一道裂痕。

“唔……”咬疼的牙龈再次收紧,迸出低咆,抗拒永无止尽的折磨,让他以为自己就要在这样的折磨中粉身碎骨。

他强撑起上半身,四肢百骸却颤抖得不能自已。泪眼间——因为心脏绞碎之痛所带来的泪水,他瞥见床头的手机,勉强松开紧握成拳的手,按下重复键……静寂的凌晨时分,轻快的流行歌曲铃音在灯光昏黄的卧室里响起,被褥下的身影蜷成虾球状,翻有继续熟睡。

“蕴蕴,你的手机。”被手机铃响吵醒的简品惇拉开闷住娇小身躯的被单,轻轻摇动睡得不省人事的简品蕴。

“不要理它啦……凌晨打过来的电话一定是打错的……”她半睁惺松睡眼,嘟囔道,拉回棉被盖住脸蛋。

“未接电话二十通。蕴蕴,这家伙还会再打来——”简品惇话还没完,手机铃声又响。果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甘休。

简品蕴无奈起身,接过简品惇递上的手机,口气冲得很:“喂!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凌晨几点呀?你……唔?”她原想一吐被吵醒的“起床气”,却听到对方浓重的喘息声听不出是痛苦还是欢愉。

色情骚扰电话!简品蕴脑中瞬时闪过这名称。

对方该不会下一句就问她性骚扰的基本问题:“小姐,你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简品蕴不敢多听一秒,切断手机。“哥,好像是变态打来的耶,他一直在喘气、呻吟……”好恐怖,她觉得自己好像被“电话”强暴……“是吗?我看有没有显示号码?”三两下的按鍵操作,绿光荧幕显示骚扰者大名,简品惇缓道:“是应巳龙。”他将手机荧幕转向她,“前二十通也是他。”

“应家哥哥?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她才不相信自己的亲亲男朋友是这种半夜不睡觉专打骚扰变态电话的人呢。

可是手机上又清清楚楚显示属于应巳龙的姓名和手机号码……倏然再响的手机结结实实吓到她,她仔细一看,又是应巳龙打来的。

“喂?应家哥哥?”她接起手机,对方仍是呻吟但仔细一听可以听到交杂在气音中属于她的名字。她急嚷:“你怎么了?说话呀!你是不是没办法说话?没关系,慢慢来,你用呼吸来回答我的问句,好好好,你别急,你人不舒服?你、你你这样可呼咿喔,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焦急的简品蕴还来不及破解应巳龙高深的哑谜,手机已先一步让简品惇拎走。

对方已经没办法说话了,哪有人还用这种问话方式?

“我是简品惇,你现在人在家里?是的话就出声;不是就闭嘴。”他下达指挥问句,得到应巳龙肯定的呻吟,随即转向妹妹问道:“你知道他家住哪吗?”

简品蕴急忙点头。

“好,我和蕴蕴现在立刻赶到你的住处,你有办法来开门吗?有的话就出声,没有就闭嘴。”他从应巳龙的声音判断,这男人恐怕是心脏病发作。

一阵静默。

“糟糕,凌晨上哪去找开锁的店家?!”

“我知道应家哥哥把备分钥匙藏在哪里!”简品蕴抢先道,上回应巳龙开玩笑时提过一次。

“好,去换衣服。我们马上出发。”

“哥,手机,我要跟应家哥哥讲几句话。”

简品惇将手机还给她,她小声安抚道:“应家哥哥,我们马上就到,你别怕,乖乖等我。”

许久,耳畔才传来模糊又释然的轻声回应——“我……等你……”“不只是心电图,我们甚至为应先生做了胸部X光检查、超音波检查、血液、尿液,只除了子宫颈抹片没办法帮上忙而作罢,结论是……”白袍医生清清喉头,“应先生一切正常,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除了他胸口的抓痕皮肉伤。当然,我们细心地为他上过药,所以他可以出院了。”他这辈子头一回看到有人因为抓伤而半夜挂急诊送医。

“可是我们到他家时,他痛得在床上打滾,一句话也没办法说,会不会是什么医学上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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