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落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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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落平阳-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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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上官修瞪著那压迫力十足的身影,又气又怕又拿他没辙……
  车篷内睡著两人实在很挤,他搂著包袱,屈起双腿仍感觉冷。
  久睡不著,他小心翼翼地翻过身,藉由月光检视哑夫的睡相,如刀刻划而出的五官是好看的,不似南方人的面容轮廓较柔和。渐感好奇,他是天生的哑子麽?
  究竟从何而来?
  经过相处,他好生疑惑,他明明有能力照顾自己,何须屈就於王掌柜的客栈受人糟蹋和欺凌……挪来包袱夹在脸颊之下垫著,缓缓的地垂下眼睫,直到睡意侵袭,他陷入一团无解的梦乡。
  浑然无知身旁之人也在观察——
  目光几欲穿透他的骨子里,睡得不醒人事的小子毫无防备,殊不知他得克制体内躁动的因子,才没将他给大卸八块,一一吞入腹内满足睽违已久的私欲。
              
        
  
  经过数日,两人回到客栈外,临别前,上官修交给他身上所有的银两,「你拿著,我说过要付你费用的。」
  等了半晌,哑夫没伸手接过,上官修愕然地抬头问:「你嫌太少了麽?」
  他摇头,心知肚明他身上的家当少得可怜。
  上官修直接将银子塞入他的衣襟内,拍了拍对方的胸膛,又说:「谢谢你一路陪著我,还有救我……对了,骡车我也不需要了,就留给你。如果你不想待在此地受气,就离开……」
  哑夫都没反应。
  上官修低垂头,叹口气。「再见……我要回家了。」话出口,心就痛……他已无家可归,仍善良地叮咛:「你好好保重。」
  上官修说罢,旋身进入客栈,知会王掌柜,「我将人带回来了,王掌柜,谢谢你将人借给我。」
  王掌柜愣了愣,眼睁睁地看著他迳自走了。
  一回神,他钻出柜台外,追到门口,差点撞上高头大马的人,不禁吓了好一跳。
  「哑夫?!」
  他挑眉,没搭理王掌柜,迳自将骡车给牵入马厩。
  王掌柜仍怔在原地,以为自己眼花了,浑身乾净清爽的哑夫有股说不上来的气势……前後判若两人。
  怪哉……上官小兄弟不是带人去做窑工麽?怎不将人继续留下呢,他早就说了,哑夫不是卖身为奴。




第四章

  该来的,躲不过。为了解决债务,上官修亲自前往日盛票庄——
  「唷,上官家的少爷,你终於出现了。」身为日盛票庄的陈大掌柜年约五旬,私下与上官硅交好,奉令行事将收回上官家的五间铺子来抵债。
  「请坐啊,今儿就你一个人来?」他做做样子朝门外探,「怎没瞧见你带人运著银两过来结算利息?」
  「陈大掌柜,我没有银两。」
  「怎会呢,你手头上还有五间铺子不是麽?」
  「那已经不是我的了。」他老实道:「我仅剩下制窑场,不过我大伯想将制窑场变成官窑,我也没自主权了。」
  陈大掌柜轻轻一哼,「你的意思是……脱产了?」
  「是。」他坦然,犹如赴死一般,为了保住五间铺子,他不能逃离家乡。
  「好样的!你聪明……」陈大掌柜不禁怀疑自己是否也被上官硅摆了一道,这小生晚辈可奸诈哪。敢跟他玩阴招……冷笑过後,他也甭客气了。
  「来人!」陈大掌柜一喝,後头的大汉立刻现身。
  「说说咱们日盛票庄的规矩给上官少爷听听。」
  「陈爷,依照规矩,欠债不还,拿物品抵押,实属公道。」
  「嗯,那麽还不出来呢?」
  汉子又说:「留给人一条後路,这也是规矩。」
  「呵……」陈大掌柜皮笑肉不笑地说:「上官少爷的资产就剩下龙泉那口窑场了,不过窑场子既然将纳入朝廷官窑,是咱们被坑了,作何处理?」
  「打!从今尔後,别想在任何票庄借贷银两!」
  陈大掌柜敲著桌面,瞅著上官少爷仍坐得住,呵……「上官少爷,你听清楚了麽?」
  他故作镇定的点头,手心渗汗,紧揪著包袱,心想得保住一双手,受了伤就等於断了命根。一咬牙,他道:「晚辈愿受贵票庄的规矩责罚,动手吧。」
  陈大掌柜使个眼色给手底下的人,顷刻间,一票人纷纷由後头奔出,抓起上官修便施以一阵饱拳。
  硕大的拳头如雨下,上官修揪著包袱挨揍,耐不住疼,不断发出痛苦的闷哼。
  一路被人给拖行至大门外,像包沙袋似的被扔到大街上,几名大汉继续揍,又打又踹地将他当成一条狗。他倒卧在路中央,被揍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满街坊,聚集了人群观看,哗然的指指点点,谁也不敢出面阻止。
  霍然一脚踹上胸口,「噢——」一阵剧痛,他浑身抽搐不止的在地上翻滚,仍紧搂著包袱不肯放。
  打手们毫不留情地连番修理他一顿,压根不将他当人看。
  阿丁在街边不远处直奔而来,大吼大叫:「别打我家的少爷!别打了、别打了——」
  群众纷纷让路,只见他跪在日盛票庄的门口前连连磕头求饶:「陈大掌柜请饶过我家的少爷……求您行行好、小的求您了……」
  「噢——」这会儿,背上被踹了一脚,上官修已几近昏厥。
  「少爷——」阿丁回头凄厉的叫,立刻爬上前护住,即使背上挨了几脚,死也不肯放手。
  忽地,一声怒喝自食肆内传出——「够了!」
  发话之人的身旁尚有四名汉子,前後跃出食肆外,当街与票庄的大汉们对峙。
  「谁来多管閒事?」
  「本人的名讳,你还不配知道。」高颢双手环胸,只消勾勾手指头,陈总管立刻凑近。他附耳命令:「去将屋内的人给我逮出来!」
  「是,属下遵命。」
  「哼,今儿的一桩閒事,我是管定了。」他撂下话。适才在食肆内便听人说这是票庄的规矩,大抵上他已知道七八分,不过欠债罢了,把人揍个半死就能解决事了?
  他压根不信这套!
  几名汉子不知对方的身分,但慑於对方的威势不小,随从的汉子看似也不好惹。
  为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大伙儿都没再动作,其中一名打手欲回票庄请示陈大掌柜,却见他被人给揪了出来。
  陈总管将人抓到主子面前才松开箝制,「爷,人逮出来了。」
  陈大掌柜一脸的莫名其妙,所有打手都在外,无人在票庄内护著,这会儿他脸上无光,威严荡然无存。
  「这位爷是……」
  高颢打量他浑身上下,一团肉撑得门面可滋润了,「啧啧……这票庄由您老做主?」
  「当然。」这方圆百里有谁不认识他陈大掌柜,登时撑起架子,哼道:「怎麽,这位爷插手管閒事,可要掂掂自个儿的斤两。票庄有票庄的规矩,挨揍的小子积欠票庄一笔债,还不出来就得接受票庄的处置,我有一份契约可证明这是你情我愿的事。」
  「拿来我瞧瞧。」
  陈大掌柜从衣袖掏出了一张纸,摊在阳光底下让对方看个分明,「这位爷可有银两代偿?若没有,就别碍事!」他理直气壮,瞧这人的穿著普通,八成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莽汉。
  「陈总管,立刻上万昌票庄提领三千五百两银子运来这儿。」高颢两指一夹,登时没收一张借据。
  「是,属下这就去办。」话落,陈总管已离去。
  陈大掌柜好生吃惊,仍不敢相信自己会看走眼,这位爷当真有钱?!
  张大同折腰抱起已昏迷不醒的人,喊:「爷,俺先带这半死不活的小子去找大夫医治,否则若断气,您就白救了。」
  「去吧。」高颢摆摆手,继续发号施令:「李朝央、马超,咱们进票庄里等银两扛来!」
  「好,咱们进去等人奉茶咧。」
  马超咧著嘴笑说:「有钱就是大爷对吧。」
  主仆三人皆目中无人,大剌剌的跨入日盛票庄,就当是自家厨房似的,老实不客气地各自上座,等著那满脸铁青的陈大掌柜入门热情招待。
              
        
  
  上官修被安置在酒楼的上房养伤近半个月,生活皆由阿丁细心照料。
  自从人清醒,阿丁便一五一十地告知少爷获救的经过。
  他坐在床边的椅凳,又气又心疼,终於忍不住抱怨:「少爷,你真忍心丢下我……为了保住铺子,你牺牲自己,以为我待在龙泉老字号就过得安稳麽,铺子内的那些人也是担心受怕的,大伙儿帮不上忙,都很无奈……」
  他日日跑去票庄外查看,就怕少爷为了处理债务活活被人给打死……想来都还是胆颤心惊。
  上官修背对著他,就是不想连累阿丁跟著吃苦受罪……才狠心丢下。
  孤注一掷,他一旦保住铺子,就不怕没机会东山再起。
  浑身仍隐隐作痛,尤以胸口疼得厉害,他紧闭著眼,默默忍受。
  沉默了良久,阿丁不禁叹口气,「幸好少爷福大命大,遇见贵人……」
  上官修闷不吭声,心想挨到能下床走动,就要去向救命恩人道谢。
              
        
  
  三日後,上官修拖著病体,前去恩人所居的厢房敲门——
  高颢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上官修登时双膝跪地,拜了三拜,满怀感激他的大恩大德。高颢愣在房门口,承受了拜祖先似的大礼,心中毫无喜悦,最受不了官僚作风和繁文缛节。
  事後,陈总管等人打听之下,了解事发的来龙去派,原来他们所救的小子是家道中落的制窑商人,因经营不善,以致积欠债务,现在一无所有了。高颢听罢,仍有意将人纳入旗下。
  陈总管说:「爷,我认为那小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就拿他挨揍这件事来说,一般人还不起庞大的债务,泰半都选择逃之夭夭,他非但没逃,还主动上门去受罪。」
  「是哪。」李朝央也认同:「爷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收了他为您办事,往後就算知道咱们所干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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