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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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之人- 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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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君樊想了一想,笑道:“明夜一看,不就知道了?”

  ☆、第220章 【二更】

雍驰昏迷了两天,第三天醒来才被楚氏告知军粮之事已被雍相择机处置,雍驰气的摔了喝药的碗。“啪!”的一声,细瓷粉碎,药水带红,流了一地,好像鲜血。
    楚氏跪在雍驰床边,抹泪泣道:“皇上千万保重龙体,外事臣子们怕扰了皇上养伤,都争着分担朝务,只有臣妾一人愚笨,皇上还没大好,就嘴碎说了这些……”
    雍驰长叹了一口气,仰面道:“你有什么错?你有什么错?朕坐到这个位置,才知道什么是孤家寡人!……孤家寡人!朕方在外浴血奋战,他们就趁着朕受伤,背着朕分了军粮!奈何……奈何……”
    说着雍驰闭上眼,一行清泪从他苍白羸弱的面颊上流了下来,原本高挑的细眉不再有往日的风采,原本摄人心魄的丹凤眸中不再有夕日的飞扬。
    “——奈何无力回天!”
    楚氏见状,伤心已极,膝行到雍驰床前,泪水连续不止:“皇上……皇上!只有皇上一人心中有江山,他们心中哪里有江山……都是自家的私利!”说着她大声哭号起来,咙中因旧伤而嘶哑:“皇上……皇上……!”
    雍驰一下又一下地抚着楚氏的背怆然:“……苦了你了,苦了你了。跟着朕,苦了你了。”
    楚氏摇了摇头:“臣妾不苦,皇上才是真苦……”
    雍驰喃喃道:“若不分粮,朕还可以强撑守城;今既已分粮,就不得不出城应战了,帮朕传话出去,召雍相与楚司空。”
    “是,”楚氏擦了擦眼泪,“臣妾这就去……”
    ****
    这日,虞君樊披甲执锐,从早晨起就开始整军,准备着夜晚东门之战。可在中午的时候,上京之瓮城门却打开了!从里面奔涌而出的是虎贲骑兵,他们义无反顾地朝汉军冲来!两军交手,上京巍巍城墙下,再一次尸山血海、血流成河!他们是虎贲中最英勇的一批,可是仍然不可能敌过汉军铁骑!
    战鼓隆隆中,他们最后的殊死一搏,更像飞蛾扑火,他们举着旌旗,可旌旗却被砍倒折断。这一战从中午一直打到傍晚,古骜一直站在观战台上,遥看着战场。战场上断剑残垣,尸横遍野,古骜知道——这是雍驰最后的反扑了。雍驰一直不是一个甘于命运的人,但很不巧,他古骜也是。这一天,古骜已经清晰地明了,他赢了。
    这场旷日持久,从他见到雍驰的第一日起,就在他们两人之间发生的战争,他赢了。
    这一刻,古骜忽然想起了许多许多年前,雍驰邀他上上京城楼看城防,以高官厚禄相许时,嘴角那戏谑的笑。
    雍驰那时真年轻,也真俊美,意气风发,名满四海,好像要把整个天下都席卷入他鲜红的战袍中。
    那年往昔,少年风华正茂,可岁月峥嵘,曾经指点江山的激昂,终于寥落成兵败的悲歌。
    在这一刻,古骜忽然明白了,雍驰也有竭力用信念守护的东西,因为他在明知会败时,仍然最后一搏,也许自己心中的毫无意义,却是雍驰给自己最初梦想的祭奠。
    可古骜同时也明白,汉军会毫不留情地,将雍驰所有一切视若珍宝的东西都通通碾碎——因为在他古骜看来,那些从来一文不值。
    屠戮到了最后,虎贲的残军一次又一次地发起冲锋,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冲破包围。
    上京已死。
    连呼吸的最后一点脉搏都被掐断。
    这座曾经寄托了无数繁华绮梦,无数功名富贵,无数雕栏画栋的巍峨高耸的上京——死了。绮梦梦碎了,
    富贵成烟云,
    玉砌原来不过是金粉骷髅,
    丝毫没有增添它保卫自己的能力。
    相反,曾经属于它的荣光束缚了它,让它堕落、沉沦,今日,它必将成为一座死城。
    虞君樊指挥着汉军骑兵,如驱逐丧家之犬般,驱逐着溃败的奋武军,戏弄着已有死志的虎贲。太阳落下山的时候,飞蛾终于完成了它最后耀眼而绚烂的奋力一扑,终仍然不得不向瓮城退去。
    虞君樊仰起头,却见上京/东门迟迟没有关上,这时城楼上忽然发生了械斗,一个虎贲副将和几个校尉从城楼上摔下……
    虞君樊刹那间举起令旗,汉军虎豹骑闻风而动,向上京/东门冲了去……
    上京,这个为抵御戎人而建的雄伟都城,这个拏风跃云、繁华瑰丽的上京,这就么——破了!
    岿然的城墙无法挡住铁流般的汉军!
    那道路上曾经的朱楼碧瓦,香车宝马,也都暗淡无踪!
    喊杀声响彻了天地!
    曾经有人问:
    何处有琼林玉树?答曰:上京。
    曾经有人问:
    何处有衣香髻影?答曰:上京。
    曾经有人问:
    何处蟠龙踞虎?答曰:上京。
    可今日,若问人:上京有什么?
    飘荡在上京城上的孤魂会回答:上京是修罗场,是炼狱!
    那上京还有繁华如梦吗?
    不,没有了,上京有的,是一将成名万骨枯。上京有的,是满城骑着马,拿着刀的厉鬼!
    东门既破,汉军便如猛兽一般撕碎了其他三门!猛兽的牙齿是弯刀烈马,猛兽的心是论功行赏!
    古骜一身明黄的战袍,在众将的簇拥下,骑着高头大马,从上京的正门,入了都城。
    恍然如梦。
    犹记第一次踏入,他尚穿着磨破的布鞋,身着布衣,与典不识两人嗟叹:“原来这就是上京!”
    今日,上京尸山血海,狼嚎鬼泣,开阖之势,方显出上京——这座最初原本用来抵御戎人的边城——真正的残酷,古骜不禁想:“原来这才是上京。”
    四处都是被驱赶奔逃的世家,他们脸上挂着或凄惶或悲愤的表情,在看到古骜的那一刻又变成入骨的畏惧与厌恶,仿佛古骜是狰狞的鬼怪。
    “报!大将军向西朝皇宫攻去了!廖将军朝东往虎贲内营攻去!雍伪已带着人去了后山!”
    古骜点了点头,点将秦川:“随本王去后山!”
    “是!”
    ****
    原来,今日下午虎贲在外与汉军做最后的激战时,城内就乱成了一团,雍府中也忙忙嘈嘈,脚步声都破碎。众人胆战心惊,又怀着侥幸。雍驰最后,仍不忘下令,命人送毒酒给仇牧。
    雍府的仆役端着酒去了……可府中但凡身强力壮的,都被雍相抽调去搬他的金银财宝,谁也没有将送毒酒的差事放在心里,就连那仆役自己也想:“不过是一个疯子,哄骗着他喝了酒也就罢了。”
    囚禁仇牧的院子,在这样的乱局中,可谓疏于防范。因卫兵都调走,护卫贵人……谁还有心照顾一个疯子呢?
    那仆役刚进了院子,手一抖,毒酒就掉在了地上,撒了满地。因为他看见原本照顾仇牧起居的老妇人,正倒在院子里的一摊血泊中,一动不动。等那仆役回神的时候,一只尖利的发钗已经穿胸刺入,那仆役回头望去,最后的瞳仁中,是仇牧躲在门后扭曲的脸。
    蝶衣换上了那死去仆妇的另一套衣装,对仇牧努了努嘴:“把他的衣服洗一洗,换上!我们就走罢!”
    仇牧换好了衣服,蝶衣将那仆役的胡子割了下来,粘在仇牧脸上,又用灰黑给仇牧和自己抹了脸,道:“走!出了门,不要和别人说话。”
    “喔!”
    他们跟着雍府撤退去后山的队伍,抵达了这处雍家最后的据点。
    然后便传来了汉军破城的消息。不久,雍驰也来到了后山,身边跟着楚氏。他先召雍相和雍家族人去后山中的行宫说了话,刹那间整个山中都是哭声。之后雍相离开了,雍氏族人也离开了,最后卫兵同样离开了,只留了雍驰和楚氏在殿中。
    蝶衣伏在草里,对身旁的仇牧说:“你的小驰怕是要自杀,你还不快从那边偏门绕进去?”
    仇牧一愣,一言不发地弓起身,便从密草间跑了过去。蝶衣气喘吁吁地跟着,却怎么也跟不上,仇牧先入了偏门。
    行宫的殿中,雍驰穿着紫色的龙袍,冠带都十分整齐,头发也是才梳过的,他安静地坐在上座中,雪白的脸上,原本狰狞的伤疤,这时看起来都平和了。楚氏危髻云鬓,也身着皇后的华服,她曾被称为京城一绝,这时坐在雍驰下手,便如一对光彩照人的璧人。
    雍驰笑着对楚氏说:“夫人,喝了罢。我随后就来。”
    楚氏端起鸩酒,点了点头,一饮而尽。她闭上了眼睛,长眠在了雍驰身旁。
    雍驰则抽出了自己的剑,泛出了雪白的光,映照出浸满血丝的瞳仁,那原本是一双十分美的凤目,遗传自他的母亲,可是母亲亡后,他却并没有完成她教给他的志向。
    就在他将玄铁的冰凉靠在自己脖颈中时,忽然听见一声暴喝:“小驰!”
    雍驰顿了动作,睁大了眼睛。
    只见仇牧穿着雍府下人的衣服,嘴上粘着几根稀疏而可笑的胡子,正向自己疾步而来。
    雍驰缓缓地道:“……原来是牧弟,既然没死,你不去找汉军领赏,来这里做什么?”
    仇牧哭了,泪流满面:“小驰……小驰!我爱你!你要死,我陪你去死!我只求你让我最后吻一次,求求你!求求你!”
    雍驰看着仇牧,苦笑:“你对我既然这么痴心,当初为何要背叛我?”雍驰放下了剑,淡淡地道:“来罢……”
    这时蝶衣也悄无声息地赶到了殿外,她蛰伏在窗边,听着里面的说话声。她指引仇牧来见雍驰,自然不仅是为了成全仇牧,更是为了报仇。相比雍驰自裁,她更愿意雍驰被她毒死。
    那药原本是楼中调/教不听话的女孩儿用的,虽是春/药,可只能极小的剂量化在水中服用,无色无味,若是稍微过量,食者便会暴毙而亡。她的姐姐就死在上面,不愿意接客,被楼里喂了极少剂量,然后便被不断地剥夺做人的念想,无数的男人罔背她的意愿践踏她,她却乐在其中,只有在药效过了,清醒的时候会羞愤欲死,可她试过一次,就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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