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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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古意-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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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成器从怀中摸出那张白绢道:“范将军没有谋反!是皇嗣写信召我入宫,我才请范将军带我进宫的!我有皇嗣的手书为证!”一个狱吏将那块白绢呈给来俊臣,来俊臣瞥了一眼白绢上的字迹:“汝母危殆,速来一晤”。正是李旦笔迹。来俊臣笑得一笑,随手将那张白绢丢入火盆中,李成器惊道:“你大胆!”来俊臣笑道:“你们这等把戏,瞒不过我,更瞒不过陛下。殿下是金枝玉叶,我不忍将讯问那下贱阉寺的手法施于殿下之身,您只要老老实实招认了,阿史那元庆范云仙薛大信等人与皇嗣密谋反叛,我还当您是郡王。”
  
  李成器惨白着脸色道:“皇嗣没有谋反,我进宫只是想见见爹娘。”来俊臣笑道:“我知道殿下在想什么,您定然是怕招认了实情,会连累皇嗣。我跟您兜个底吧,陛下只是想查明究竟是什么人居心叵测教唆皇嗣,皇嗣是陛下的亲生儿子,骨肉之亲,陛下又怎忍心加罪?即便是你,年少无知被这些人引诱,只要即刻悔悟,陛下亦会网开一面。”
  
  李成器双手死死揪住腕上锁链,挣得指关节雪白,他当然知道来俊臣这些话是全是虚词,仍是低声重复道:“皇嗣没有谋反,我进宫只是想见见爹娘。你若不信,可带我面见陛下。”来俊臣扑哧一笑,从书案前站起身来,负着手慢慢踱到李成器面前,李成器被他狭长双目在身上一转,遍身毛孔如被针刺一般,他不敢与来俊臣对视,慢慢低下头。
  
  来俊臣语气忽然有些温柔,轻叹道:“皇孙已经长这么大了。”竟然伸手向李成器下颚抚去。李成器大吃一惊,抬手就要阻挡,两名狱吏骤然上前,捉住他手臂肩头,又在他膝弯处一踢,将他按得跪倒在地。来俊臣轻笑着抬起李成器的下颚,见这少年一张精致面孔因羞愤胀得通红,灯光下那莹洁肌肤便如骊山所出的芙蓉软玉一般可爱。他因为害怕,双眼紧紧闭着,那两副长长睫毛,让来俊臣想起被针钉住的蝴蝶,两只翅膀徒劳的颤动,却就是挣不脱自己的罗网。
  
  来俊臣并不着急让李成器招供,他知道到了这地方,只有死人和屈服了的活人,若这清俊少年做了前者,该多么可惜。上一次有如此尊贵的犯人,是什么时候?好像有六年了吧?徐敬业的谋反将大批皇族送入牢狱,那些金尊玉贵的亲王驸马,还有许多是风华正茂的红颜少年。他们一生都没有经过什么苦难,肌肤养得如酪酥丝缎一样柔软光滑,他们还会因被剥了衣衫而羞耻得满面通红,刚刚受刑的时候,还会因着身份而强忍着不肯呻吟,这些人,自比普通犯人要有趣得多。想起这些年来犯人大多是些蠢笨粗鄙之徒,来俊臣心中不由升起彩云易散胜景难再的浩叹。
  




26

26、二十五、廷尉门前雀欲栖(下) 。。。 
 
 
  来俊臣微笑道:“我写过一本书,有几句话不妨请殿下指教。‘人皆可罪,罪人须定其人。罪不自招,密而举之则显。上不容罪,无谕则待,有谕则逮。人辩乃常,审之勿悯,刑之非轻,无不招也。或以拒死,畏罪释耳。人无不党,罪一人可举其众;供必不缺,善修之毋违其真。事至此也,罪可定矣。人异而心异,择其弱者以攻之,其神必溃。身同而惧同,以其至畏而刑之,其人固屈。怜不可存,怜人者无证其忠。友宜重惩,援友者惟招其害。罪人或免人罪,难为亦为也。’”
  
  来俊臣一字一顿慢慢念出来,李成器已听得毛骨悚然。他从前知道来俊臣的可怕,却不知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够将残忍、构陷等事如此坦荡地写成文字昭示天下,他颤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罪无罪,岂能靠你片言而定!你如此倾害良善,就不怕天理昭彰吗?”
  
  来俊臣抿淡淡一笑道:“殿下不妨为我试举一例,以证你的天理昭彰?”李成器忽然觉得他的笑容有些熟悉,他猛然想起,皇帝也是这样狭长凤目,也是常常如此淡然一笑,只是来俊臣的笑容里多了分妖艳邪气,少了皇帝的威严而已。他们的笑容中,是将天下苍生都掌控在手才能有的自信与戏谑。李成器的嘴唇动了动,他说不出话来,若真有天理,母亲为何会身遭苦厄?
  
  来俊臣又踱了两步笑道:“殿下既然执迷不悟,那我也不多费唇舌,咱们照这里的规矩办就好。来人,先打三十,替殿下接风洗尘。” 
  
  两名狱吏立刻将李成器拖翻在地,一人在后按住了李成器双足。李成器从看到推事院的匾额时,就已经能预见自己将要遭受的考验,受刑虽在意料之中,却仍是本能地畏惧疼痛,他伏在地上,眼角忍不住去觑墙边的杖子,一看之下却更是连气也上不来,那刑杖足有手掌宽阔,漆成上红下黑颜色,被两个刑吏拿过来,只在地上随手一磕,便是“咚”一声响,板子虽未上身,李成器却禁不住微微一颤。
  
  他明白,今日的痛苦是上次的荆条笞责也不能比的,可是那痛苦终究会到什么程度,他终是心里没底。他低头望着手腕上黑黝黝的镣铐, 都说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真的如此吗?即便是天理人心,都无法战胜这些冰冷刑具吗?他能撑多久,最后能不能撑住,他其实一点也不知道,他不怕死,却怕自己的意志心神太过软弱,无法坚持到最后。
  
  来俊臣拿过一把剪子,走过来在李成器身边蹲下,随手摘了李成器的幞头丢在一旁,用剪子慢条斯理地将李成器的腰带剪断,又将他长袍的下襟剪了下来。李成器被按得动弹不得,耳听得咔嚓咔嚓剪子响,心脏肺腑都扭成了一团,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来俊臣笑道:“死之能受,痛之难忍,士不耐辱,人患株亲,刑人便是取其不堪。殿下,你最不堪忍受的,是什么?”他说完将剪子递给狱吏,竟是伸出手来,探入了李成器腰间的中衣。
  
  李成器腰间肌肤被他凉滑的手指一触,眼见一阵发黑,喘息道:“你!你别碰我!”来俊臣离得他近了,闻见从李成器身上传来的淡淡迦南香,也看见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不由微笑,这少年说不定来之前还沐浴熏香一番,干净地如同要献祭给佛前的洁白优昙花。他小心地将李成器的裤子褪下,因李成器小腹贴地贴得太紧,这道流程停滞几次才得以完成。同他六年前所想的相同,这少年一副臀丘两条大腿,也都如花瓣一般柔嫩细腻,来俊臣的眼中便多了几分得遇奇货的欢喜。
  
  许多人以为刑吏终日与鲜血刑具相伴,最是粗俗暴虐,其实刑罚施与人身亦是施与人心,最是精致的一门的学问,他喜欢有精致的犯人陪他一道探求钻研。他伸出手去,用手背在李成器自腰间到大腿一路缓缓滑过,触手是如蓝田美玉一般的凉滑,那起伏线条又如越窑细瓷一般流畅,那因为紧张而引起的颤抖,却比世间珍宝都生动。
  
  李成器羞耻地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地上,他受这般的凌辱,实比受刑挨打难过百倍,颤声道:“我……我还是郡王,你不得无礼!”来俊臣见他急得连脖子都红了,说话却还是这般斯文,倒觉得有趣,站起身笑道:“就这间刑房,我打过的亲王就有三个。”他反是不盼着李成器现下就招供,退了两步让出地方来,道:“打吧。”
  
  左边之人将杖子在李成器臀上比量了一下便高举过顶,在寂静刑房中划出呜一道声响,重重一记击在李成器臀上,杖子顶端深陷入少年人柔嫩的臀丘。李成器本是咬牙闭气等了半日,板子及身时仍是狠命一抖,喉咙里挣出“呃”得一声低呼,痛得一张俊秀面容都扭曲了。这实在是他不曾领受、也不曾想象过的痛楚,他直疑心自己臀上是不是被起了一块肉去,霎时额上渗出汗珠来。
  
  来俊臣十分满意,忽又想到一事,刑吏吩咐道:“殿下皮儿薄肉嫩,仔细些,莫要打烂了。”那些刑吏明白了他的意思,高声应道:“喏!”杖子上使了三分暗劲,将力道直透入肉下,一杖杖打得极重,却是不易破皮流血。李成器挨了不到五七下,已痛得魂飞魄散,浑身阵阵痉挛,每挨一板,便如有人那烧红的刀子在心上剜了一下般。那慢条斯理又无动于衷的数目传中他耳中,他毫无怀疑,这真是世上最可怕的声音。这疼痛不但在皮肤表面,更如铁齿钢牙一般咬入他肌肉,一杖的痛楚还未及散去,下一杖又紧追了上来。他虽是咬得嘴唇上点点都是血迹,却禁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喘息之声。
  
  其实那两人打得并不算慢,不过片刻就一起一落打了十来下下,李成器臀上杖伤一片叠着一片,淤紫肿胀得发亮,那些刑吏却是胸有成竹,他们以此为业,技艺早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在淤肿伤痕上一杖接一杖打下,就是不见出血。打到二十,来俊臣打个手势,那两人会意,下一杖便打在了李成器臀腿相接之处。李成器眼前一黑,一声惨叫脱口而出,他被来俊臣羞辱了半日,实在不愿再呼痛求饶,一张口咬住了镣铐。后面十杖依次打在了大腿上侧,只痛得李成器几欲昏晕,待三十板子打完,他双臀到半条大腿皆肿起半寸高的紫色杖痕来,按着他的人退去,他伏在地上深深喘息,浑身都软得动弹不得。
  
  这娇嫩郡王能挺过这一关,倒稍稍出乎来俊臣的预料,他走近了又蹲下去,却见李成器眼角源源不绝渗出泪水来。来俊臣无声地笑一下,让他缓了口气,才问道:“殿下可有什么要说的?”李成器艰难抬了抬眼,才能断断续续道:“我爹……没有谋反,我永不会……改口。” 来俊臣笑道:“这世上就没有‘永不会’的事儿。今日殿下累了,且歇一夜,咱们明日再商量。”他一指旁边一座口字型木刑架道:“扶殿下去跪着。”
  
  两个狱吏上前拉起李成器的双臂,将已经瘫软的他拖到了木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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