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苻坚×慕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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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苻坚×慕容冲)-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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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坚行至门外回廊,伸手在扶住廊边的红柱,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回身缓缓道:“景略,何事?”
  
  回廊较之房间要明亮许多,王猛徐徐一礼,一抬头猛然看清了苻坚脸上遍布的疲态,动作不由微微一滞。半晌之后回过神来,却轻叹道:“陛下这几日,怕是太过操劳了罢。”
  
  苻坚闻言却是轻轻笑了笑,道:“孤已将朝政尽数托付给景略,自己应是落了个清闲,何来操劳可言?”
  
  “陛下还请务必保重龙体才是。”王猛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然而心下却知,慕容冲出事的次日,苻坚便宣布罢朝,将一切政事都交付自己处理。算起来,至今已有三日。然而此刻见了他这一脸倦容,倒也不难猜出,他这几日许是根本未曾合过眼罢。
  
  然而那慕容冲,时至今日仍是昏迷在床,究竟不知是死是活。
  
  当时在场的所有宫人侍卫都被苻坚下令处死,而这御凤宫的的使女亦是全部换了新人。由是那晚自己离开之后,情形究竟如何,已是不得而知。唯一能有所听闻的,便是苻坚抱着慕容冲回到御凤宫的时候,二人俱是一身的血水。慕容冲胸前深深地插着一把长刀,而苻坚,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惊惶。
  
  愤怒之极由是下令将其折辱之死,却又中途这返,将人救出。
  
  稍作推断之下,王猛不由得暗自一叹。心下当真企盼那慕容冲不要再度醒来,否则他还当真不知……苻坚日后还会为之做出何种举动来。
  
  然而,慕容冲未醒,这其中隐情苻坚又究竟是否知晓?知晓多少?王猛着实无从猜测。
  
  正沉吟之时,却听闻苻坚道:“景略今日前来,应是有要事相商罢?”
  
  “正是。”王猛蓦地回过神来,对他拱手一揖,敛颜正色道,“陛下,桓温已死。”
  
  “死了?”苻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被其内原有的疲惫湮没下去,“如何死的?”
  
  “病死。”王猛缓缓道,“他在晋国为相,大权独揽多年,篡位之心已是路人皆知。然而命数如此,等不到及事济便已然归天。”
  
  苻坚沉吟片刻,道:“孤还记得景略曾说过,桓温其人狼子野心,晋国数年之内必有内乱,莫非便是此时?”
  
  “正是。”王猛深深一揖,“晋国朝臣忙于权力瓜分,正是陛下的大好时机。”
  
  苻坚一颔首道:“景略心中可已有打算?”
  
  “臣以为,极尽地缘之利,先取汉中、成都一带,乃是上策。”
  
  “此策孤以为可行,而且必须立行。”苻坚闻言默然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却道,“孤命你为大将军,给你六万人马,此战便全权托付与你了。”说罢不等王猛谢恩,便伸手肩头轻拍了一下,转身朝房内走去,“孤等你凯旋。”
  
  “陛下!”王猛盯着他的背影,心头微微收紧,略一犹豫,终是叫出声来。
  
  苻坚脚步微顿,回身道:“景略还有何事?”
  
  王猛上前一步,在他面前深深一揖,正色道:“臣有一言,斗胆请问陛下。”
  
  苻坚微微挑眉,道:“但讲无妨。”
  
  王猛抬起眼,定定地看着苻坚片刻,终是开口问道:“天下和慕容冲,若二选其一,陛下会当如何?”
  
  苻坚怔住,片刻之后才笑道:“自然是天下了。”说罢已然转过身,“不过,还是等他醒来罢。”
  
  “陛下,”王猛却在他身后猛然跪下,却不再言。
  
  而苻坚却仿佛知晓他之所言一般,再一次顿住脚步。并未回头,许久之后缓缓道:“景略,那夜冲儿之事……是你所为罢?”
  
  “臣死罪。”王猛面色不改分毫,“只是……”然而话至半头却被苻坚轻轻打断。
  
  “孤要夺天下,如何少得了景略你?况且孤也知道,你之所为并无半分私心。所以此事,孤既往不咎。至于那慕容冲……”苻坚背身而立,声音徐徐地低了几分,“容孤想想罢。”说罢径自走进房门。
  
  *****
  
  苻坚缓步走近房间,轻轻掩上门,走到床边坐下,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慕容冲仰面卧在被衾里,丝发整齐,襟口平整,已全然没有那日嗜血疯狂的半分痕迹。只是面色唇色却又过于苍白,苍白到已然没有半分血色。
  
  苻坚忽然伸出手,轻轻地叹像他的鼻端。彼处微弱的气息然他立刻放下心来,顺手替对方将微微散开的丝发拢至耳后。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觉得自己当真是疲惫了。他斜斜地靠在床头,慢慢地合了眼。
  
  然而脑中却顷刻浮现出那日的情形。每一次合眼,都是如此。
  
  滂沱的大雨,四溢的血水,张狂的肆笑,以及,那一声刀锋贯穿身体的声音……
  
  “不……苻坚……你根本不曾信过我……你是恨……你是恨我啊……恨不得我死……恨不得我被糟践死……你才痛快啊……是不是……”
  
  明明置身于如此安静的房间,可是只要稍一入梦,耳畔便是如此回环往复的声音。猛然惊醒,看到睡在床上的那人却仍是那般平静,平静得简直如同死去一般。
  
  每当这个时候,苻坚便恨不能冲上去将他摇醒,然后告诉他一切绝不是如此,绝不是他所想的那般。
  
  自己哪里是恨他啊,哪里是恨他?分明是……
  
  然而床上的人一如既往地昏迷,却绝不会明白半分。
  
  仿佛有什么,如同沉沉暮霭一般挤压在自己心头,挥之不去。苻坚再度吐出一口起来,站起身来,踱步至窗边,抬眼远眺。
  
  此时正值初秋,院中的竹林已有些颓败,而另一侧的梧桐却正值繁盛。
  
  枫红一片,如云如锦。
  
  苻坚负手而立,定定地看着,回想起昔日二人在这院中的种种,不自觉地挑起嘴角。然而下一刻,面色却陡然地沉了下去。
  
  王猛的话还萦绕在耳边。苻坚不予理会,并不代表他不以为然。或许,直至此刻,他反倒异常清醒起来,反倒是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对慕容冲……究竟如何。
  
  他记得那夜看见慕容冲倒在血泊的时候,自己心内的深入骨髓的悔恨;记得他一刀刺进心口的时候,自己胸口那感同身受的疼痛;记得他倒在自己身前时,自己脑中空无一物般的惊惶。
  
  以及此刻,明知这般守着并无半分意义,脑中却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明知自己身为一国之君,身担无数重任,却根本挪不开身。
  
  明知不该,却又故犯。这种感觉……便应当是所谓的“无可自拔”了罢。
  
  苻坚回身定定地凝视着床上的人,用力握紧了袖中的拳。
  
  *****
  
  慕容冲是在一个黄昏醒过来的。
  
  微弱的明光侵入视线,一点点驱散了眼中的混沌朦胧。他仰卧在床上,睁着眼望着自己上方帐顶。直到眼见其上的精工绣文一点一点地变得清晰如初,才感到知觉亦是慢慢地回复到了四肢。
  
  脑中思绪散乱地游移了一阵,慢慢地也凝聚起来,连带着和自己沉睡太久的记忆,一道复苏过来。
  
  这种感觉,简直如同死过一次般。
  
  尝试着动了动五指,有些乏力,却足以慢慢地握成拳。慕容冲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然而胸口骤然而起的疼痛,却让他的动作不得不顿在半途。
  
  里衣之下,是缠在胸口的层层绷带。稍稍一动,便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慕容冲伸出手,按住自己右胸,咬咬牙仍是强坐了起来。斜斜地靠上床头,脱力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然而一偏头,却发现床畔正伏着一人,似是已然睡去。
  
  慕容冲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许久之后,却挑起了嘴角。然而这笑不过一闪而过,他并没有惊动对方,只是重新靠回床头,闭上了眼。
  
  那夜的种种,此刻一一浮上脑海,却不知究竟可算是福,还是祸。
  
  从接了宫人来报说苻坚传唤,到出了宫门突然被人打晕。从被人灌了媚…药撕了衣服,到和一个宫女被一同关在废宫内。
  
  这接踵而至的一切来得太快,快到他根本无从思索。然而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却已然是苻坚愤怒而冰冷的面容。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这是一个圈套。可是,自小腹腾起的种种异样之感,却让他四肢渐渐脱力,呼吸亦是无可抑止地急促起来。一种本能的渴求,不断地在体内肆虐,意欲挣脱理智的束缚。慕容冲不知道那种渴求究竟是什么,却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在渴求着。
  
  这种渴求折磨着自己的每一分…身心,痛不欲生。他不得不用尽全力去抑止,可整个人仍是不住地颤抖着。
  
  身旁的宫女死在了苻坚的刀下,慕容冲无力顾及。他伏跪在地上,无力动弹分毫,却心有所感地等待着那刀落在自己身前。他知道苻坚的暴怒之下,任何求饶和反抗都是无济于事的,所以只是沉默着,等待着他的动作,他的抉择。
  
  杀,或者不杀,苻坚会如何?
  
  自己的命不值一钱,可他苻坚,会就此杀了自己么。有那么一瞬,慕容冲发现自己忽然有些好奇起这个答案。
  
  然而片刻之后,那刀顿在了自己面前。
  
  那一刻慕容冲以为,苻坚终究是下不了手杀自己的,以为他已然是深信自己的。因为自己对他,着实未曾开口说过一句欺骗之语。
  
  然而只在精神稍稍松弛的一刹那,苻坚转身离开,自己面前的站着的,却已然换成一群人。
  
  慕容冲下意识地蜷缩紧身子。然而不知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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