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缥缈录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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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缥缈录vi-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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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走了。姬野,羽然,你们都在很远的地方,用尽全力生活,等着我们重逢的那一天吧?”阿苏勒对这天空举起酒碗,“我也是一样的,我心里很想再见到你们啊!”


  这一刻,穿越上千里的海洋和土地,东陆中州高原上,十九岁的年轻人靠在黑马的身上,仰望星空,怀抱着乌金色的长枪。

  他的身后,苍蓝色的旗帜下,老人坐在火堆旁弹奏着斑驳的阮琴。

  “阮是蛮族流传过来的乐器么?”年轻人问。

  “是啊,在满足那边,会用马鬃揉弦,那样琴声就苍凉些,据说是种人人会弹的乐器。”老人摸弄着弦随口说。

  “我在那边有个朋友,他大概也会。”年轻人看向北方的天穹,轻轻地笑了。


  阿苏勒一口饮尽了碗里的古尔沁烈酒,抹了抹嘴,随手把碗摔碎在一块石头上。

  几百只碗被摔碎在石头上,几百双年轻的眼睛看着阿苏勒跳下巨石。他走向鼓台,抚摸着燮鼓钢铁似的鼓面,那是他爷爷留下的东西,钦达翰王的原意就是“战鼓王”。他把那面沉重的巨鼓扛上肩头,走下鼓台跨上马背,用力拍击鼓面,“出发!”

  燮鼓沉雷般的巨响里,他迎着瑟瑟寒风,待着他的数百人开拔。

  走出大门的时候,他仰头看那个被挑在旗杆上的人头,那是如今北都城里人尽皆知的叛徒和篡权者旭达汗·帕苏尔。人头乱发飞舞,然而神情安静,低垂着眼帘,比生前还多了些清秀。看着看着,阿苏勒微微地一惊,觉得那颗苍白的人头睁开了眼睛,正默默地眺望北方。





  大合萨在疲倦得即将睡去的时候听见了鼓声,遥远而清晰。那鼓声经行于大地之上,仿佛一头巨龙的灵魂在巡视它的领地。
 
   大合萨惊得起身,还没来得及出帐打听消息,一个人头撞了进来。那里喘着粗气的阿摩敕,也不打招呼,四处乱翻。

  “阿摩敕,谁在敲鼓?又出什么事了?”

  “是阿苏勒,阿苏勒带着几百个人出城去了。”阿摩敕终于在一口箱子里翻出他要找的东西。他阿爸在临死前传给他的那柄马刀阿摩敕接手后从未出硝,刀上已经有了隐隐的锈斑。

  大合萨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你你为什么不拦着他?几百个人能做什么?他是帕苏尔家最后的子嗣了!”

  “老师,你年纪已经大了。”阿摩敕用力把他的手按了下去,吐出一口酒气,“这些事,交给我们这些年轻人吧!”

  “你要干什么?”大合萨呆呆地看着他。

  阿摩敕在自己胸口用力一拍,“我回来拿把刀,跟着大君去做英雄的事。”

  这一记拍得太重,他连连地咳嗽起来。

  “英雄的事?你们是去送死,你们不知道?”大合萨急怒攻心,脸涨得通红。

  “天亮的时候狼主就会攻城,不管我们是不是自己送上去,都会死吧?”阿摩敕满不在乎,“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机会,我们要截击他!我死了也没什么,你留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我比你年轻,这样要死的事情也该我去。”

  大合萨被他一嘴的酒味一冲,“你喝醉了!醉糊涂了!”

  “老师,我没喝醉,”阿摩敕的话音异常清晰,他的嘴角带着笑,“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真的!”

  他转头冲入外面的寒风里,外面的马厩里那匹老大君赐给大合萨的紫骝长嘶起来。大合萨愣了很久才明白过来,追到帐篷外,只看见黑暗里一个策马远去的背影。

  他无奈地笑了起来,“可你拿刀有什么用?你根本不会用刀啊”


  阿摩敕终于赶上了阿苏勒他们的队伍,他紧握着刀柄,和阿苏勒并骑而行,阿苏勒不跟他说话,一下下击鼓,鼓声正在唤醒这座古老的城。道路的一侧一百多人打着火把,披着红色的大靡,静静地等待。为首的人断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他骑在马上,用皮带把断腿固定在马鞍上。

  “班扎烈带了一百四十六个男人来,都是以前跟随您哥哥征战的勇士。”班扎烈也策马和阿苏勒并行,“我们听见了夔鼓的声音,知道出战的时候到了。”

  “嗯,”阿苏勒微微点头,“请列锋矢阵,归为第二部。”

  “是!”班扎烈带着他的人融入了队伍中。这些是最后的飞虎帐精英,他们把死去的兄弟的刀和弓背在背后,有的人背了六七柄刀,带了三四袋箭。他们解下这些武器分给其他年轻人。

  经过木黎家寨子的时候,一对披着黑色大靡的人等候在寒风里,为首的人也少了一只胳膊。

  “不花刺带着二十七个人来了,”不花刺腰间带着木黎曾用过的那柄狼锋刀,拉着马,向阿苏勒躬身行礼,“我还有一只手,那不了弓,握刀总不是问题。”

  “归为第三部。”阿苏勒说。

  “是。”不花刺翻身上马。鬼弓武士们和大队汇合,融了进去。

  “匝儿花带着九十五个人来了。”巴赫的长子在不花刺出现后不久带着一队人追了上来,他和巴鲁巴扎伸手在空中击掌。

  “巴赫带着一百五十五个人来了。”巴赫不悦地看了长子一眼,“不要以为父辈们是懦弱的人,应该等我一起。”

  “巴夯带着九十三个人来了。”巴夯看着他两个儿子的背影,心里有些得意。

  “柯烈门带着四十二个人来了。”

  “木亥阳带着六百三十四个人来了。”

  “叙古尼带着七十四个人来了。”

  “苏不朗带着两百三十个人来了。”

  走到北门边的时候,数千的骑兵大队已经整列完毕。

  “额日敦达赉带着三千七百五十六个人来了,”年轻的贵族按着胸口,在马上躬身行礼,“合鲁丁家能战斗的男人都在这里。”
  阿苏勒点点头,“明白了,等我的调遣。”

  “你也来了?”阿摩敕瞥了一眼额日敦达赉,“我还以为我们是对手呢。”

  阿苏勒是靠着斡赤金和脱克勒两家的武士杀到了金帐中,阿摩敕赶到的时候,哈鲁丁家的武士正向巴鲁巴扎兄弟死守的金帐发起猛攻。

  “他是大君。”额日达赉看着阿苏勒,“大君敲响了夔鼓,谁敢不来?”

  “大君?”阿摩赉愣了一下。

  “现在谁敲响夔鼓,谁就是大君,不是这样么?”额日敦达赉说,“我们青阳人,可不会像牛羊一样任人宰割。”

  这时他们听见后面铁蹄震地的声音,所有人都悚然回望。这时候的北都城里,已经没有谁家有如此大队的骑兵可以调动了,听着那铁蹄密集如雨的阵势,足有四五千人正向这边而来。那支队伍很快冲破了黑暗,他们是些衣裳褴褛的年轻人,骑着各色的杂毛马,最年长的也没有超过二十岁,鼻孔上都有代表奴隶身份的铁环,但是那几千双冷峻的眼睛让人无法轻视他们,他们确实是一支军队,已经准备好了上阵冲杀。

  为首的是个瘦削的年轻人,他喝令全军停顿,下马走到阿苏勒的马前,半跪下去,“拉木独四千五百真颜人,等待大君的调遣。”

  “真颜人?”所有青阳人都哗然,真颜部应该早在草原上除名了。不过他们也明白这些人从何而来,贵族们甚至能从那群人里找到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是他们家里的奴隶,十年之前,他们从战败的真颜部那里分得了这些男孩。

  “谁叫你们来的?”阿苏勒问。

  “苏玛·枯萨尔,我们真颜人的领袖。”

  “我猜到啦。”阿苏勒轻声说,他转头回望金帐的方向,他知道那里有座白色的帐篷。他这一生已经不能再走进那座帐篷里去,但是那帐篷里有一个他很想念的人,也许正隔着很远很远,听着他的鼓声,在一盏灯下等待他的消息。她的耳朵上有银色的小铃铛,随着她的呼吸,叮叮当当地作响。

  “苏玛你也长大啦。”他在心里说。

  他一转头,看见跟在拉木独身后的年轻人,觉得有点面熟,可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按着额头想了想,忽然指着年轻人说,“你是巴莫鲁叔叔的弟弟!你和他长得很像。”

  年轻人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哥哥会用草编蚱蜢。”阿苏勒无声地笑了起来。

  “我也会。”那个年轻人也笑。

  阿苏勒仰头深深地呼吸,最终和旭达汗的估计是一样的,在获得了真颜部的四千五百人之后,他取得了这支一万人的军队,青阳和真颜加在一起最后的力量。天就要亮了,东方开始泛白。

  “班扎烈。让你的人把红靡划成布条分给每个人,都戴在额头上,我们好分辨自己人。”他把夔鼓扔下,握住了影月的刀柄,“准备开城!”





  胤成帝六年一月十六日,晨,漫长的跋涉之后,谢圭终于带着他的队伍踏雪登上高地,看见了雄伟的北都城。他们顶着寒风在深夜推进,此时天光破晓,北都城北门的巨闸被铰链拉升起来,一支军队正在出城,领军的是一个年轻人,配着五尺的长刀。这支军队由形形色色的人组成,只是他们都在额头上系了一根鲜艳的红色布条,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下,跳动如火焰。

  谢圭吸了一口凉气,“要说战术,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了吧可草原人的气势,就是那么雄伟啊。”

  他来晚了。他是战阵的奇才,曾在铁线河边帮助真颜部连续抗击青阳都大军三个月,靠的只是军力的配置和奇兵之术,这也是息衍派他来的原因。可惜这场大雪拖慢了他的脚步,他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轰轰烈烈的决战,那个十八岁的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学会息衍战阵的精髓,就被他的血统和命运推上了战场。

  他俯览下去,看着那些蛮族武士跟随在那个少年身后,一往无前,一个个脸上全无畏惧不安。那支军队就像一个巨大的马群,那个少年就是他们的头马。

  “有的人,像我这样,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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