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缥缈录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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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缥缈录vi-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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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莫干从坐毯旁边取过两只纯银的杯子、一陶罐打开过的酒。打开盖子,辛烈锐利的香气弥漫开来,是最好的古尔沁烈酒,这东西在东陆被称作“青阳魂”,只有极少的大酒家才能买到,价格不菲。比莫干给阿苏勒和自己各斟满一杯,兄弟两人捧着酒杯小口地啜饮,又进入了目视前方的沉默中。 

  “这些酒还是阿爸在世的时候酿的想想小时侯,能得阿爸赏一杯酒喝,真是开心,从心里暖洋洋的。现在这酒随便就能喝到,却只有你和我坐在这里,酒喝到喉咙里烧,心里还是冷的。”过了很久,比莫干低低地说。 

  “有时候很想阿爸”阿苏勒说,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比莫干拍了拍阿苏勒的肩膀,看着他杯中只剩下小半杯酒了,吃了一惊:“你能喝酒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一杯烈酒喝下去呛得像是要死过去,酒对你跟毒药似的。” 

  “我在东陆学的,我在那里有几个很好的朋友,经常一起喝酒。东陆的酒不像我们草原的酒那么烈,有的喝着还有股甜味,有的喝着有蜂蜜的香气,可是也上头,喝多了天旋地转。”阿苏勒嘴角动动,笑笑,“有时候我们喝醉了就在紫梁河的河滩上躺着,你枕着我的腿,我枕着你的肩膀南淮不冷,这么睡也不会着凉,有一次一觉醒来,天还没亮,看着很多很多的河灯从上游漂下来,都是红纸折成的小船,有几百几千只那么多吧?那时侯使劲揉眼睛,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的。” 

  “其实我也很想去东陆看看”比莫干说。 

  兄弟两个继续喝酒,小口小口地抿,听着帐外风如鬼啸。 

  “我在东陆认识了一个女孩,我很喜欢她。”阿苏勒忽然说。 

  “哦?”比莫干眼睛忽地一亮。 

  “她叫羽然。”  
 
 “羽姓?是羽人皇族的姓氏,大概也是流落到东陆的羽人贵族吧?” 

  “不太清楚,听说倒是个公主,可她说她再也不能回宁州了,因为她父亲死了,她的姐姐也死了她的家乡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这么想着,倒觉得她的心里该比我难受多了。可她整天还是蹦蹦跳跳的,高兴起来就唱歌,生气了就骂人,好像一点也不忧伤。” 

  比莫干笑:“跟苏玛可全不一样。” 

  阿苏勒抓了抓头:“是啊,全不一样永远也猜不透她心里怎么想的,可我很喜欢她,很想看到她,有时候找不到她会害怕,好像她是只鸟儿,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飞走” 

  “真是有趣的女孩。”比莫干说着,喝干了杯中的酒。 

  阿苏勒点了点头。 

  比莫干忽然直视阿苏勒的眼睛,瞳子像是火一样亮:“阿苏勒,你是想跟我说你在东陆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我不必担心,是吗?你是想安慰我?” 

  阿苏勒吃了一惊,不知如何回答。 

  比莫干也并不需要他回答,叹了口气,在阿苏勒头上拍了一巴掌:“你是从小就是个很乖巧的弟弟,总是怕伤害别人,怕害了别人,却不怕自己受伤。” 

  “我我不是,我真是喜欢羽然”阿苏勒想说我说出这话可也真不容易,第一次能对什么人坦诚地说出这件事来,却又被哥哥嘲笑了。 

  “不用说了,我听得出来你是在说真话,你真喜欢什么人,说到她的名字,声音都不一样。”比莫干说。 

  阿苏勒呆住了,他听见心底深处自己的声音,那个在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羽然”他默默地念着,声音在心底深处那个空落落的天地里回荡。 

  真的不一样么?他从没有觉察,也许其他人早已经发现了。 

  阿苏勒低头看向自己的酒杯中,忽的一仰脖子也把酒干了,他迎上比莫干的视线:“哥哥要保护青阳么?就像保护苏玛。” 

  比莫干沉重有力地点头:“是!我要保护青阳!我娶了苏玛,才有了一颗当丈夫的心,知道一个男人该要保护他的女人。北都城里有几千几万个我这样的男人,我若是对狼主低头,也许能保全我自己,却要连累几千几万个男人和他们的女人。你有一半的朔北血,我却不想对你隐瞒,我不信朔北人,他们凶狠得就像是狼,讲不得什么信义。贵族们都说朔北人这次来不过要一些牛羊,要一些人口,要一些牧场。可我不信,只要我们放下手里的刀,朔北人就会冲进城来,杀我们的男人,强奸我们的女人。我跟九王灭过真颜部,我们开战前给狮子王送信,说只要他放下武器举族投降,我们一定施以宽仁。可是我们心里早已经想好,狮子王不会投降,我们去的几万骑兵也都没带着什么宽仁的心,我们是去杀人的,我们是些渴望见血的野兽。如今我们换到了真颜部的位置,朔北人就像我当年那样,是来杀人的。我的选择跟狮子王一样,我不会放下刀,除非我死了。” 

  阿苏勒也点头:“我也听说我的外公蒙勒火儿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英雄,草原上的英雄,总是要杀很多人的” 

  “那么,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比莫干抓住阿苏勒的肩膀,“阿苏勒,告诉我,如果继承大君之位的是你,你会怎么办?” 

阿苏勒心里一凉。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哥哥的位置可以说是从他手里抢去的,如果是在东陆,皇帝这样问自己的弟弟,那些亲王只怕要吓得屁滚尿流的磕头谢罪了。犹豫一闪而过,他来这里不是要遮遮掩掩的。 

“如果我是哥哥,我也不会放下刀!”他看着哥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比莫干看着他的眼睛,许久,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  
 
 
“你这么说,我本该高兴,可我却没法高兴起来。”比莫干叹了一口气,“刚才我们议事的场面你都看见了,几个大家族为首,北都城的贵族里一多半人都觉得我们该和狼主和谈,无论花多大的代价,给牛羊,给人口,就算把北都城也让给朔北部,好歹流下一条退路给青阳部。这一仗还没有打之前,我们只知道朔北部势大,还不知道白狼团真正的厉害,想要和谈的人总有些犹豫。现在不同了,木黎败了,巴赫重伤,连九王的虎豹骑都被蒙勒火儿埋伏了,北都城里还有什么人有胆量和朔北部开战?就算我坚持开战,谁能领兵?” 

阿苏勒整理自己的衣袖,站了起来。比莫干不知他要干什么,吃惊地抬头看他。 

“哥哥,我十八岁了。如果在北都城长大,十六岁的时候就应该过烧羔节,痛快地喝一夜的酒,从此就算是大人了。我在东陆十年,学了十年的刀术,也学了十年的军事。。。。。。我不再是你眼里那个小弟弟了,阿苏勒·帕苏尔现在是个可以为你出征的男人了。”阿苏勒单膝跪在比莫干面前,“哥哥,你会相信我这个小时侯没什么用的弟弟么?” 

比莫干看着阿苏勒,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他竭力想从阿苏勒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但他看到的只是铁一样的坚硬。 

他忽的一把抓住阿苏勒的手腕,声音微微颤抖:“阿苏勒,你这么说我很欣慰。。。。。。真的很欣慰。。。。。。可这不像你想得那么容易,木黎做不到的事,北都城里还有谁能做到?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我不想看着自己的小弟弟走木黎的路!” 

“哥哥,不是我自负,如果巴赫将军不受伤,如果木黎将军还在,我只求跟在他们的马后去为哥哥打仗。”阿苏勒平静地说,“但现在不是这样,现在我们得有一个人站出来。我今天来找哥哥,是我昨天想了一夜,我已经有了把握,我要一万个骑兵,还有所有的鬼弓,就足够了,我可以打败朔北部!” 

“一万个骑兵和全部鬼弓,”比莫干神情肃然,“阿苏勒你明白你在要的是什么么?你要的东西绝不少。如果损失掉了,青阳将再也难以翻身。” 

“我不能保证取胜,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但我明日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演示我的战术,说服他们所有人。至于一万骑兵和全部鬼弓,我愿意用我的命来交换,虽然我的命不够做什么,但是如果我失败,我不会逃回来!”阿苏勒深深吸了一口气,“阿苏勒·帕苏儿也是草原人的子孙,把尊严看得比一切都更重要!” 

比莫干仰起头,深深地呼吸,用力攥拳。他低下头发出一声短促有力的低喝,双拳捶地。 

“够了!”他猛地抬起头,“我要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我跟那些将军和贵族磨了那么久,就希望听到这样一句话!够了!他们都可以闭嘴了!我的小弟弟已经说出来了!” 


“班扎烈!”他对着金帐外大喝。  
 
 
班扎烈应声入账,比莫干从怀里摸出一根两指宽的黄金令符,上面镌刻这华美的飞虎纹。他把令符抛给班扎烈,班扎烈楞了一下,用力点头,转身出帐。 

“哥哥?”阿苏勒不解地问。 

比莫干举起手示意他不必多说:“听。” 

  阿苏勒和比莫干一起闭上眼睛,听着外面的风声。阿苏勒忽地瞪大了眼睛,风声里激昂的马嘶突出,铁蹄声风暴般袭来,那是上千匹战马一齐奔驰才会有的声音,地面微微震动,火烛都摇晃起来。他猛地起身,按住腰间刀柄,敢在大君金帐附近鞭马奔驰的人极少,这样大队骑兵忽然到来,唯一的可能是作乱。

  “跟我来!”比莫干拉着他出帐。

  金帐的帘子揭开,阿苏勒惊得退了半步。外面雪尘扬起到一人高,数千匹骏马正高举火把,围绕金帐奔驰,每个骑兵都罩着赤红色的大氅,铁刀铁甲,甲胄上反射着慑人的寒光。比莫干紧紧抓着阿苏勒的手腕,站在金帐前,拔剑指天。数千骑兵一起拔出佩刀在头顶旋转,放声高呼。

  比莫干看着阿苏勒,眼里满是骄傲,“他们有一万人,每人都有两匹好马,一件东陆匠人打造的上好铠甲,一口折铁刀。”

  “这是哥哥练的兵?”阿苏勒明白过来。

  “不错,这一万骑兵,是我当王子的时候练的,我在他们身上花了十几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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