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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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龙行-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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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峻混不在意地笑:“你若不想夜府从此覆灭,那东西我送给你也无妨。”
    “你休要唬我!”
    “当年的天下第一家比夜府如何?还不是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邹澈闻言默然,瞳孔微微收缩,天下第一家,是当年武林第一望族,跟随先帝立下不少功勋,朝中大员都给面子,整个武林唯之马首是瞻。十多年前的兵变,当家家主也不知怎的就鬼迷心窍,站到了庆王那边。结果庆王事败,曾经的武林豪门,一夜之间被抄家灭族,夷为平地。
    龙峻继续说道:“想必你已知道那位雇主是怎么对待窃娘的,那件东西若真的被你带回去,该是个什么下场?”
    忆起那雪地里的死尸,邹澈渐渐恼怒,那日自己暗中尾随李玉,发现她竟是前往锦衣卫镇江卫所掳人。偷听之后才知道,恒社掌柜托自己劫杀的龙七,居然是现今的锦衣卫指挥使,当时对委托之人故意隐瞒便觉十分不快。然而又担心李玉被缇骑追踪到,便暗中助她药倒卫所马匹,破坏变造遗留的痕迹,想叫她立个大功,还了人情。结果事后才知晓,那雇主居然翻脸无情,想要杀人灭口。
    “那我便杀了你,让那东西永埋地下再不出现!”邹澈冷冷说完,却忽觉不妥,若现下杀了龙峻,雇主必定能查到自己身上,那就难保不会怀疑,东西已经被自己拿了。到时候,夜府,便是第二个天下第一家,恐怕连恒社里的那位掌柜也不能幸免。即便自己武功高强,又岂能敌得过千军万马?思来想去,似乎只有龙峻活着,那东西下落不明,夜府才能安然无恙。
    看邹澈杀气忽显立收,随即陷入沉默,龙峻知他已露败象,眯了眼微笑:“回去告诉雇主,我没拿到那件东西。”
    “我空口白牙,那人如何能够相信!”
    “那是你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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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歌 第二十四章  豪赌(下)
    邹澈脸色阴晴不定,来之前原本想着龙峻势弱,可杀可胁,事情已有九分把握,却不想局面倒转,自己反而举步维艰。深感此行实属多余,只怪自己没有深思熟虑,反被人奚落一顿。然而就这么空手回去,心里却有不甘:“你杀我多名更夫,这笔帐要怎么算!?”
    龙峻一哂:“夜府公然劫杀锦衣卫指挥使,视同造反,这笔帐又怎么算?!”
    邹澈傲然道:“我武功高过你甚多,你能拿我怎样?”
    “我是赢不了你,但我能杀了你。”
    邹澈执掌夜府,麾下杀手众多,他自然明白,龙峻不是在说胡话,赢和杀,完全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赢是全凭武功修为,光明正大较量;杀却是施展各种伎俩,看各人计谋手段。
    邹澈表面谦恭温和,内里却素来心高气傲,这些年被人奉承惧怕惯了,且武功高强未遇敌手,便是鬼域地藏王,也要卖他面子。听了这话,顿觉心中无明火起,堂堂夜府主人被当面这么威胁,实是出道以来头一遭。
    邹澈忽起身闪到椅前,疾抬手按在龙峻的膻中气海上,冷冷笑道:“你不怕我现在就废你武功?”
    龙峻眼也不眨,微微一笑:“即便你废了我武功,我也能杀你。”
    邹澈看他良久,收掌后退,不由越来越懊恼,面前这人的心神难道是铁铸的?稍前的那点失色,竟然不是害怕,反而只是略感愤怒,这世上,难道再无他可惧之事?脑中正自纷乱,窗外有风吹来,寒冷刺骨,却让他心中一静,忽然察觉出异常。
    朱炔说去泡茶,怎么许久没有回来?龙峻虽然是因为丁三才确定自己的身份,可听他言辞,想必对自己早有怀疑,那为何仍孤身一人相见?原本还不时有操练与巡逻脚步声传来的卫所,为什么这时一片寂静?现在是隆冬寒日,为何这前厅门窗大开,难道不怕冻着屋里的人?
    正自惊疑,却见龙峻肘抵扶手,上臂抬起,双手五指指尖在身前轻轻一搭,厅外呯的一声巨响,邹澈头上的束发冠应声而落。
    “鸟铳?!”邹澈大惊失色,束好的发披散飘扬,形同鬼魅。
    龙峻略带满意地笑:“东明的枪法,向来是最准的。”
    邹澈心念电闪,刚想起步挥手,窗外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小几上的药盒顿时粉碎,顷刻浑身僵直,脸色瞬间铁青。
    “小幺儿估计退步了,居然选了个目标大的。”龙峻皱眉摇了摇头。
    邹澈站立不动,缓缓转头,不远处的屋顶和树上,隐隐有数点红光闪耀,应该是点火用的松明火折,也不知有多少把鸟铳对着自己。卫所中一直有军役巡逻操练,现在回想,只怕是为了扰乱注意、混淆耳目。适才他又被龙峻牵着鼻子走,乱了心神,居然疏于留意四周动静,完全没有察觉这些军役是什么时候埋伏的。自己虽然轻功卓绝,但能快得过这种雷霆火器吗?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邹澈眼睛余光中瞥见,丁三一脸愤怒,被数十把弩弓指着后背推到门前,双手软垂,显见是被人暗算点了穴道。
    龙峻懒洋洋一笑,抬手虚迎:“夜府主人慢走,恕不远送。”
    邹澈愤然盯着龙峻,头发散乱,多处灼断焦黑,风姿气度全都不见,说不出的窘迫狼狈,这三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邹澈迎风飞掠,将丁三远远甩在身后,心情差到了极点。适才被一帮锦衣卫用连环弩和鸟铳指着送出卫所,那滋味实在不好受。可即便怒火冲天,却偏偏不能把始作俑者怎样,这才是他最为恼火的事。
    金山隐隐可见,江边的小院近在眼前,一辆黑油马车停在门口,邹澈瞧见,渐渐放缓脚步,远远便已认出这是李玉的马车。他深吸口气,敛了怒容,慢慢走到院门前,果然见李玉站在院中,低着头,不知在瞧什么看得入神。
    邹澈轻轻一咳,站在门口却不进去,李玉闻声抬头,见他长发披散的模样吃了一惊,略想了想,慢慢走上前去:“清泉,你刚才去过镇江卫所了?”
    邹澈冷冷说道:“玉儿,你前几日为何不来找我?今天又所为何来?”
    “我来退婚。”李玉在他身前站定,鼓足勇气,仰头看着邹澈仍带怒意的眼,“我不能嫁给了你,心里却想着其他男人。”
    邹澈眼底一寒,直盯着她双眸,李玉目中初始有些惧意,却并不退缩,咬牙对视,坚定不动。良久,邹澈垂下眼来自嘲地一笑:“玉儿,你我早就过了谈情说爱的年纪了。”
    李玉闻言回笑,笑容有些落寞酸楚,她抬手从发髻上拿下象牙小梳,轻声说道:“你头发乱了。”
    邹澈踱进院中,来到石凳旁,抬袖拂走凳上积雪,慢慢坐下。李玉缓步走到他背后,用手拢了拢他的长发,细细梳了起来。
    邹澈闭了眼,享受着头皮发间传来的麻酥感,开口问道:“那男人是谁?”他心里隐隐约约知道答案,但却想听李玉亲口告诉他。
    耳边李玉的声音幽幽传来:“清泉,你知道我以前做过营妓和女间,最初的时候,我是被分在锦衣卫地字营的。”
    李玉梳头的手略停了停:“这十五年来,我一直在找一个人,当年我曾在地字营遇见过他。”
    邹澈微微皱眉,心中暗想,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让李玉念着找了十五年。
    “那晚地字营的一帮畜生,想要换个玩法,十几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然后他就来了。”李玉深吸口气,声音有些悠远,“我那时候被蒙了眼,又怕又慌又恨又乱,以为他和那帮畜生一样,就一口咬在他右肩上,差点把肉都咬下来。”
    听到这里,邹澈略感不忍,想叫她不要再说,可终归有些好奇,再加适才被她拒绝退婚,心里又有所不快,便闭口不言,等李玉接着讲。
    李玉低低一笑,笑声里带着羞涩,邹澈似乎都能看见她的脸上正飞起两朵红云:“之后的那几天,他每晚都来,却不碰我,灯也不点,只是在黑暗里静静坐着看。我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但这一辈子,我都忘不了他那双眼睛。”
    李玉带着羞涩的声音里又添了一丝埋怨:“我起先怕他,后来却恼他,我唱戏文勾引他,脱了衣服坐在他怀里,我第一次想把自己的身子给人,可他却不要。”
    邹澈听罢默然不语,过一会儿,等挽好发髻插上玉簪,他睁眼站了起来,转身看着李玉:“你怀疑那个人是龙峻?”
    李玉将小梳插回发间,低着头:“我不知道。”
    “他那时候昏迷不醒,你怎么没去看他肩头?”
    李玉苦笑:“我害怕。”
    “前几日搜身的时候,我看过了。”
    “不许说!”李玉急抬头出声喝止,泫然欲泣,“不许说,别告诉我,清泉,你若是说了,我便是到死,都不会原谅你。”
    邹澈顿时愣住,饶是他聪明绝顶,亦无法明白,李玉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等邹澈再次潜入锦衣卫镇江卫所,已是入夜。
    经午间一闹,邹澈原以为卫所会加强戒备,不曾想居然还是维持原样。他隐在暗处看着龙峻房中的烛光,竟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该如何进去,屋里可会设下陷阱等他上钩?
    他咬牙暗怒,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瞻前顾后,缩手缩脚?思及此,邹澈足尖轻点,飞身急掠,手搭窗台穿窗而入,悄无声息进了内室,夜府主人居然不敢走正门,这实在是奇耻大辱。
    龙峻斜躺在软塌上,手里拿着几张邸报,望着房梁出神,听到动静也不起身,甚至看都没看他,只静静问道:“邹公子去而复返,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邹澈向房内四周扫了几眼,有些怀疑:“我还以为你会加强防备,把这卫所围个水泄不通。”
    龙峻将邸报丢开,支撑着慢慢坐起,看着他闲闲地笑。邹澈微微一怔,只觉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虽看了叫人心里不爽,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的确说了一句蠢话。
    “说来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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