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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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龙行-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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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氏想必听自己丈夫提过这位姓林的,笑容满面道了个万福:“原来伲就是林潮音林公子,多谢伲照应偶家阿峻,伲离开以后,汰天天牵记着咧。”听她称呼少年甚是亲昵,也不知是感情真的不错,还是为人圆滑客套。
    期间袁麒袁麟偷偷想溜,早被许氏察觉,将手一指,身旁的两名小丫鬟会意,上前一人拉住一个不放,惹得两小鬼大叫:“姆妈!伲弄空头(言而无信)!”“伲答应过,让峻哥哥带偶家去象房白相(玩)噶!”“弗公平弗公平!”“弄空头弄空头!”
    眼见许氏瞪眼变脸即将发作,少年忙抬手轻拍前额,像是刚刚记起一桩事,歉然笑道:“婶婶,我差点忘了,今天钱满约我有事商量,怕是不能带他们去玩了。”他复又蹲下摸着袁麒袁麟的头道,“峻哥哥真的有事要忙,而且六月六也快到了,还是等洗象日吧,那天能看到的大象更多,我和阿满哥哥早点去替你们找个好位置。”
    袁家双生子一个撇了撇嘴,一个吸了吸鼻子,齐齐伸出小指道:“一句话,大家拉钩钩!”“嗲人(谁)要是弄空头,嗲人(谁)就是小狗!”等到少年笑眯眯和他们拉了勾,方才老大不情愿地跟着丫鬟往回走,经过轿厅时狠狠瞪了那女童阿策一眼,脚步加重,以示心中不满。
    阿策不甘示弱哼了一声,对少年奶声奶气叫道:“峻哥哥!六月六个辰光,伲要拨阿策选个顶好噶位置,好伐?”
    少年站起身笑着答应,阿策很是满意地扯扯娘亲的衣袖,刚要说回屋去,忽见自己一贯冷静淡然的爹爹,一阵风似地跑出来,朝冯婶口中的林公子奔去。
    “潮音!你来得正好!”许振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近前,一把抓住林希声手臂不放,指着少年急道,“快帮我劝劝峻儿,他定要去锦衣卫,非要加入缇骑四秘营不可,我和有道怎么说都不听!”
    好友一出面,林希声此时想走也走不成了,再加上事关少年未来,便决定先暂时留下劝说。袁有道和许振卿在饭桌上频频举杯敬酒,冯婶则喜滋滋带着底下人收拾客房,想必是让他长期抗战,对他劝得少年回心转意皆寄以厚望。
    等午饭过后,少年随他顺着泡子河散步,林希声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走?”接着补充一句,“对我要说实话。”用饭的时候他冷眼旁观,除了袁许二人、冯德夫妇和那三个孩子,少年与袁府众人之间虽彬彬有礼,却总觉得有一层隔阂存在,以至于显得太过客套,并不亲近。
    “这里不是我家。”少年望着两岸连绵的芦荻和惊起的水鸟,神色淡然。
    林希声皱眉道:“袁千户视你如己出,子鸣对你疼爱有加,这里怎就不是你家。”
    “袁叔叔不是我爹,婶子也不是我娘。”
    “给你婶子和袁老夫人她们一点时间。”
    “是我自己的问题,与她们无关。”少年摇了摇头,望着林希声笑得茫然,“先生,我是不是太不知足了?”
    林希声叹一口气,抬手揽住他肩膀,示意他不要多想:“这里不好吗?”即便袁氏开口闭口“偶家阿峻”,袁老夫人也笑得慈祥,他还是能够瞧出,其中即便是真心,但也有限,因为对袁家来说,少年毕竟是个寄人篱下的外人。
    “这里很好。”少年眼中带着向往,但更多的是迷惘,“只是,太好了,我不习惯。”
    林希声略微憧怔,旋即轻叹道:“那又为什么非要去锦衣卫四秘营?”
    “阿满偷偷带我去瞧过,四秘营有点像虿房。”少年看着远处低空飞掠捕食的水鸟,眼神飘忽,“在那里,我或许会更自在些。”
    林希声一时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我,去过一趟处州府。”他仔细听着少年的呼吸心跳,慢慢说道,“我悄悄去祠堂看过,你们高家的族谱里,没有你爹娘的名字,也没有你的名字。”
    “先生是否也去了长沙?”少年似乎并不意外,心跳呼吸皆都如常。
    林希声点了点头:“虽然有人刻意隐瞒,掩盖事实,可你家的事情估计太过出名,有心打听的话,不难知道究竟。”继而疑惑道,“为何高家族谱要将你们这房彻底除名?你爹当初和高家断绝一切关系,难道不是因为冒死上折弹劾伊王,担心殃及家人,才改易他姓的吗?”
    少年低低一笑:“先生,您还是喜欢什么事都往好处想啊。”
    林希声心头一沉,好半晌才斟酌着问:“那,你和你哥哥,怎又会被选入虿房的?”
    少年只是一笑,久久不说话。见他不回答,林希声又不好追问,只有闷头前行。走到空旷处,两人不约而同停住脚步,眺望泡子河对岸。眼观芦荻随风起伏,水面波光点点,正自各怀心事,背后忽传来啊地一声大叫。转头去瞧,乌鸦小黑张着翅膀飞步跑来,许是埋怨主人外出不等它,用喙轻啄了少年的手好几下,才爬到他头上老位置蹲好。
    林希声指着小黑大笑,转而好奇道:“袁老夫人和你婶子,同意让你在家里养乌鸦?”
    “我给小黑在外面做了个窝,不带它回去的。”少年抬手轻拍了那乌鸦一下,“我自己虽然不讲究那些忌讳,可给别人心里添堵就不好了。”
    林希声摸了摸他的头,笑得甚是宽慰:“你长大了。”
    少年回之一笑,转而问道:“先生,等我行冠礼的时候,您能来主持吗?”
    林希声摇头苦笑:“你还有五年时间才行冠礼吧,我现在可答不了你。”他向来四处漂泊,行踪不定,再加上得罪的人太多,即便武功高强,也是前路难料。何况又是个说到就要做到的性子,要他现在就定下五年后的事,实在感觉为难。
    少年也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遂笑道:“那不如这样,您现在就替我取个字罢。”
    林希声明白,少年此番向他求字,即便明着不曾拜师,心里已经承认他这个师傅了。正好他也不是个拘泥虚礼的人,当下毫不推辞,欣然点头同意。推敲之间想到高家的族谱,眉头轻皱:“你爹不要高这个姓氏,你呢?是打算随袁千户的姓,还是随子鸣的?”说着微微一笑,“要不然,随我姓林如何?”
    “我随我娘的姓。”少年勾起唇角,“我如今姓龙,叫龙峻。”
    次日,林希声依旧不辞而别,惹得袁氏好大一通数落。他倒是留了一封信给那少年——龙峻,信上写着寥寥数语:“明堂为天子宣明政教之场所,青阳,天子明堂之东向室也。东方属木。东方者,动方也,万物始动生也。东方之神句芒,司春,春风时至,草木皆苏,主万物复苏,生生不息。又,春季气青而温阳,是故,春为青阳。”
    信的最后,用楷书端端正正写了“青阳”二字,龙峻明白,这是林希声给自己取的表字。
    佛家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生苦有五种:一者,受胎。谓识托母胎之时,在母腹中,窄隘不净。二者,种子。谓识托父母遗体,其识种子,随母气息出入,不得自在。三者,增长。谓在母腹中,经十月日,内热煎煮,身形渐成,住在生脏之下,熟脏之上,间夹如狱。四者,出胎。谓初生下,有冷风、热风吹身,及衣服等物触体,肌肤柔嫩,如被物刺。五者,种类。谓人品有贵富贫贱,相貌有残缺妍丑,是名生苦。)
    (我摸索着写的常州话,肯定有不对的地方,如果有常州的读者朋友看到,还请指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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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 公道(一)
    今天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诏狱里,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之所以说他特别,是因为,别的人是被锦衣卫连拉带拽拖进来的,而他虽有军役在后押着,却是自己好端端走进来的;别的人进了诏狱牙关交战、浑身颤抖,而他却走走看看、东瞧西瞧,一脸的好奇。
    这人是兵部武选司的员外郎——叶信,字伟诚。以前在经筵上,是皇帝最喜欢的讲官,现今也是倍受宠信的红人。
    可惜即便再受宠信,也终究比不过从皇帝小时候就陪伴在侧的刘靖忠。今天叶信只是很委婉的提了个小小建议,希望能推迟加刘靖忠太子少保衔,结果就被皇帝丢到诏狱来了。不过小皇帝还是念旧情的,至少没有当场赏他一顿廷杖,也没有直接把他丢给东厂。
    太后已经去世,宫中再无能压制刘靖忠的人,内阁眼看这老太监坐大,却毫无办法可想。他知道恩师心急如焚,便自己当了第一颗石子,投石问路,探一探皇帝的底线在哪里。
    叶信在狱卒的带领下,慢慢走进诏狱。这所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监牢,不知有多少达官显贵、奸忠贤愚在里面丧命。甬道上倒也干净,看起来刚用水冲刷过,不过仍有一片片暗红印记,也不知是被多少年的血污沉蚀留下来的。
    里面墙壁坚厚,阴暗潮湿,有浓重的霉气、散不出的血腥和些微腐臭,看他皱眉掩了鼻,狱卒讥笑:“这还算好的了,龙大人接管之前,牢房里面我是一刻都不愿多待。”
    叶信眉毛突地一跳,这位龙大人名叫龙峻,现任锦衣卫指挥使,一年前刚刚上任,在满朝文武眼中,那是如同噩梦般的存在。官员们时常谈论揶揄鸿胪寺的礼官“王唱袁哭,姜辣李苦”,私底下胆敢拿当朝太傅——首辅赵谨言开涮,甚至常常腹诽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的刘靖忠,但惟独一人却是绝对不敢拿来开玩笑的,那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龙峻。
    最早听说此人大名,是在这位接任锦衣卫指挥使的一个月之后,原本北镇抚司诏狱从前几任指挥使手上,就已经独立出来,抓人审讯处决都是自行处理,然后直接向皇帝禀报,无需通过本司。也不知他用了什么通天手段,居然短短一个月内,就轻轻松松让北镇抚司重归锦衣卫指挥使掌控。一时间,关于这位龙大人的各种传言在朝堂和官员间流传,简直把他宣扬得如同九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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