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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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龙行-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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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对不住,我们家向来喜欢暗箭伤人,都算不得什么好汉。”来人依旧不紧不慢说着,从枣林深处缓步现身,衣袂飘动,袍带当风,竟是个俊美出尘的秀丽男子。他负手踱到尸体前停步,瞧了瞧林希声,斜睨不远处的温世贤,摇头讥笑,“果然是个蠢人,放着自家好好的‘见血封喉’不用,偏要使这软绵绵的‘须臾针’。”
    温世贤一见到这男子,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浑身发抖,颤声道:“世贤知错,少主饶命”
    那少主再不看他,只是仰头轻笑:“你可知错在哪里?”
    温世贤迟疑道:“世贤不该擅自胡乱用药”
    “蠢人就是蠢人。”那少主冷哼一声,“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
    “世贤愚钝”温世贤叩首再拜。
    “用药哪还有该不该的?我们温家最擅长的是什么?不比用药,难道还比拳脚?”那少主冷冷一笑,随即柔声道,“你错在连用药的本事都没学会,便在江湖上炫耀。”说着一指地上王孝和的尸体,“你年前做的好事,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那方子破绽百出,你还真把王家个个都当做蠢人?万幸如今只有我发现,日后若被人抓住把柄,追查到家里去,可怎生是好?”
    他声音越是柔和,温世贤越是害怕,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上,哀声恳求:“世贤知错”
    “知道错也晚了。”那少主幽幽一叹,“王家的事,迟早纸包不住火,与其等王仁和上门要人,丢尽温家的脸,不如由我亲自送你一程,也可免去许多痛苦,你看如何?”他那里柔声细语,竟不像是要取人性命,倒像在好言邀请去他家做客一般。
    温世贤哀号一声,跳起来转身就跑,刚刚跨出几步,浑身骨骼咯啦啦一阵脆响,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筋骨,像个破皮囊一般软塌下去,噗地摔在地上,就此一动不动。从始至终,刘岱宗一直盯紧那位少主不放,见他人未动手没抬,温世贤也不知怎的就中了招,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不由瞪得更大。
    林希声虽针毒攻心,苦痛难当,正运功抵挡,一时说不出话,但听力知觉仍在,两人的交谈句句入耳。面前这位年轻公子虽着一身男装,胸口平板,看起来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却俊美异常,妩媚又英朗,有些雌雄莫辩。耳听温世贤叫他少主,再结合外貌,心中有数,遂勉力压下痛楚,慢慢坐直,抬眼低声问道:“岭南温家温静侯?”
    “大音希声,林希声?”温静侯长眉一挑,默认反问。他方才无声无息杀了一人,既不愧疚,也无得色,面容平静无波,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侧头注视,语带惋惜道,“你我江湖齐名,今日难得一见,却不能一决高下,实是憾事。”
    林希声笑道:“若论用药,不比也罢,林某甘拜下风。”
    “你这人倒也有趣。”温静侯莞尔,抬手指了指他怀中的少年,“我喜欢这孩子,能给我带走吗?”
    林希声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怕是不能!”
    “你现在针毒攻心,不可轻动,我便是当面把这孩子带走,你又能耐我何?”温静侯露牙浅笑,洁白贝齿在暮色中闪着微光,说话的语气怎么听都像在耍赖。
    “你且试试。”林希声目光凛然,眼中异彩闪烁。
    温静侯急忙闭眼转头后退一步,皱眉道:“你不想要解药了?”
    “悉听尊便。”
    “你这人真是有趣得紧。”
    “过奖。”
    温静侯噗的一笑,又后退一步,拈了两根细针分别扎在双耳“听宫穴”上,负手站着不走,抬头闲看枣花。见他自动封住听觉,林希声不免苦笑,想再用摄魂术的计谋就此落空,唯有咬牙将怀中少年抱紧,运内功抵御针毒。刘岱宗木然呆坐,只一双眼睛能动,什么忙也帮不上,急得眼珠骨碌碌乱转。
    枣林寂寂无声,时间缓缓流逝,林希声只觉左手也冰冷麻木,眼前景象渐渐透明模糊起来。“须臾针”毒素已扩散到全身血脉,他浑身轻飘飘的,再无一丝力气。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温静侯轻笑着自言自语:“有趣的人不多见,就这么死了,好像有点可惜”声音越飘越远,眼前忽地一团漆黑,就此知觉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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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苦 生(十一)
    等到林希声醒来,已是三日之后。
    天色明亮,阳光透过窗格从西向东斜射进来,映在地上斑斑驳驳,可以推断出时间是傍晚。林希声睁眼看着略感熟悉的帐顶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已回到袁家,还是躺在少年房中临时加的床上。肩头的剑伤已经被包扎好,虽还有些隐隐作痛,可想来并无大碍。运气回转周天,经脉俱都通畅,身上并无不适,看来“须弥针”之毒也已经解了,只不知这解药是谁人所赐。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冯德媳妇坐在靠窗的位置,就着天光做针线。听到响动甚是惊喜,丢下手里活计冲到院子里就喊:“少爷!舅少爷!林公子醒了!”
    冯婶口中的少爷和舅少爷,指的自然是袁有道和许振卿,他们如今在家中,看来已过了下值时间。可为什么冯婶没有叫“峻哥儿”,难道这孩子出了意外?或者被温静侯带走了?林希声心里担忧,强忍晕眩咬牙支撑着坐起,正要下床,袁有道已经一阵风跑进门来。他身为武官,脚程自然比许振卿这个文人要快,见面就伸手在林希声肩上一按,嘴里嚷嚷道:“姓林的,你可算醒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钱大人府上的戴师傅在枣林儿以武会友,怎会卷到王家夺位火并的纷争里?”
    “以武会友?夺位火并?”林希声正使力站到一半,袁有道这么一按,立时又给按坐回床上。他才醒不久,体力尚弱,受这一下顿觉头昏眼花,耳朵被这人铜锣般的嗓子震得嗡嗡直响,听到问话更感莫名其妙。
    “对了!戴师傅和路庄主说,你路见不平,上去劝架不成,反而中了毒针暗算昏迷不醒,后面详情当然不会知道!”袁有道没听见他嘶哑微弱的疑问,猛一击掌,自顾自大声道:“说起那个王家的大公子王孝和,真他妈不是东西,为了夺家主之位,连自己亲叔叔和亲兄弟都不放过。那个叫莫笙的小子,虽说是王彦昌的私生子,好歹也算同一个老爹生的亲弟弟吧。可这畜生居然绑了莫笙老娘,骗莫笙说让他认祖归宗,多这一票支持当上家主利用完了,哄到京城来吹灯拔蜡。听查案的兄弟说,王孝和从南昌出发之前,特意下令把莫笙他娘偷偷弄死,可怜那小糊涂蛋毫不知情,到死还被蒙在鼓里。”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还好他堂弟王义和最后拼尽全力与他同归于尽,如若不然,你和戴师傅,还有那倒霉催的路庄主,非被那王孝和杀人灭口不可。”
    “莫笙?王彦昌的私生子?认祖归宗?同归于尽?这”林希声越听越乱,越听越摸不着头脑。排除杂念静下心来细想,当年因莫笙与王孝和有些肖似的面容,再加上那日在王家交手时所见——王彦昌脸上的惊疑困惑,还有莫笙的委屈怨恨,自己也曾怀疑猜测过。可莫笙母子绝口不提,自己也不好追问,如今结合袁有道的话,一些疑团遂迎刃而解。愈发后悔当初没有把这对母子安置妥当之余,心里暗自苦笑,他向来认为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尊严,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那位钱大人府上的戴师傅,自然便是刘岱宗,他当时受温静侯钳制,事后不知是如何脱困的。所谓路见不平,劝架中暗算,同归于尽云云,这又是说的哪档子事?还有那绿柳庄主路树森,更是让人费解,刘岱宗撒谎已经出乎自己意料,怎的连他也睁眼说瞎话?
    他正困惑不解,那边袁有道挥了挥手继续说道:“江湖上的事想必你不了解,听说莫笙这小子一年前可了不得,才三招就打败自己亲老爹,想不到现在竟是这种下场。那时候他才十六岁,虽然有高手在边上指点,毕竟也算难得了。”他猛地一拍大腿,指着林希声笑道,“说起来真巧,那高手和你五百年前是一家,也姓林的!”
    林希声想起往事,心里一阵黯然,正要问莫笙那孩子的尸体在哪里,好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有道!潮音刚醒,你让他歇会儿,喝点水吃些东西,再说书给他听罢!”许振卿负手摇头进门,从桌上水壶里倒了杯水,走到床前递给林希声,递了个眼色,示意旁人仍不知道他真实身份。
    “也是,我都糊涂了!”袁有道咧嘴一笑,伸手在林希声未受伤的肩头拍了拍,“你睡了三天,肚子里早就空了。稍等会儿,冯婶已经去厨房准备,她手脚麻利,很快就得。”
    以往少年和许振卿较为亲近,可这次却没瞧见这孩子跟随在后的身影,林希声有些担心,忙草草喝下那杯水润喉,靠在床柱上嘶哑着嗓子问:“峻儿呢?他有没有事?”
    “峻儿很好啊,什么事都没有,说不定倒是多了个朋友。”许振卿接过茶杯放回桌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见问笑答道,“这会儿大概还在象房,再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在象房?”林希声一愣,没有接信,只是追问,“那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和平时一样,还是那副臭脾气,不爱理人,不爱说话。”袁有道叹了口气,转而又笑嘻嘻道,“可别怪他没守在床边等你醒,那臭小子是听大夫说你平安无事之后,才放心去象房的。”
    林希声顿感奇怪,转眼去看许振卿,好友脸上并无愁容,显然袁有道所说是事实。这位袁千户是个粗人,他看不出那少年的蹊跷尚情有可原,可许振卿不同,他向来细致敏锐,如峻儿有何不妥,恐怕瞒不过好友的眼睛。难道说,那孩子在这短短三天里就已经想通,不再钻牛角尖?自己只是杞人忧天?林希声越想越觉不可能,越想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正待再问,许振卿已将拿着的信塞到他手里:“潮音,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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