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裂变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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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裂变的姑娘-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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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怒,在她体内汹涌。它那急促而沉重的跳搏抽动着全身。几乎全然不知自己在干什么,她抡起手提包,用那金属框架猛击一扇略微开着的小窗户。没几下,便听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她喜爱这种声音。 
  一个男人,身穿棕黄色衣服,在她身边站着。“你干什么?把自己锁在外面啦?”他问道。 
  “这是我父亲的车,”她答道。 
  那穿棕黄色衣服的男人还没有答腔,一个穿灰衣的男人已经赶上前来,咆哮道:“不对,这是我的车。” 
  佩吉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穿灰衣的人。他也没有权利对她讲这样的话。“不管你怎么说这是我父亲的车。”她坚持道。 
  穿棕黄色衣服的男人问她:“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威拉德·多塞特,”她骄傲地回答。 
  穿灰衣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亮出一张汽车登记卡。“瞧瞧,小妹妹,这号码跟那牌照一模一样。”他冷笑道。 
  她的头抬得老高,她的眼睛闪动着怒火。她动身去找她父亲,能找到的,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会把这件事料理妥当。可那自称为汽车主的男人暴躁地朝她大声叫嚷:“嘿,回来,哪儿都甭想去。” 
  佩吉不愿单身一人同这些男人呆着。他们卑鄙而丑陋。她怕他们。她担心如果自己想走的话会被他们拦住。但无论如何得逃跑呀。车主一把抓住她的胳臂。 
  “你把手拿开,”她警告他:“我可能要伤着你。” 
  佩吉想扯开,但车主又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说道:“别着急,小妹妹,别着急。”她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一个流浪者,被一些陌生人抓住,指望从他们那里得到的只能是怀疑和凌辱。 
  “你打碎了玻璃,小妹妹,”车主坚持道。“换块玻璃得花我20美元。你赔不赔?” 
  “我干吗赔?这是我父亲的车。”佩吉答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车主问道。“我要看看你的身份证。” 
  “不行,”佩吉挺坚决,“不要说是你,谁也无法叫我掏身份证。” 
  车主被她激怒了。他一把抢过她的手提包。“还我,”她尖叫起来,“马上还我。” 
  他从手提包里掏出身份证,便把提包还给她。“西碧尔·伊·多塞特,”他大声念着。“是你的名字?” 
  “不是。”佩吉说道。 
  “那你拿着它干吗?”他怒喝道。 
  佩吉不作声。她当然不会把那位姑娘告诉他。 
  “给我20块钱,”他下令道。“该死的。给我钱,在这张纸上签个字,我们就放你走。” 
  佩吉大怒了。等那车主用手指指着她要钱时,她便使劲咬他的手指。“该死的,”他唾沫横飞,“你,西碧尔·多塞特,把钱给我,我们让你走,怎么样?” 
  “我不是西碧尔·多塞特,”佩吉冷静地回答。 
  那男人仔细看了看相片。 
  “是你,没错,”他深信不疑。“相片下面有你的名字。你是西碧尔·多塞特。” 
  “我不是。” 
  “那你叫什么名字?” 
  “佩吉·卢·鲍德温。” 
  “化名,”穿棕黄色衣服的男人道。 
  “她说她父亲的名字是威德拉·多塞特,”穿灰衣的男人说。“这里有问题。” 
  “肯定有,”穿棕黄色衣服的人附和道。 
  佩吉想脱身,但根本动不了。这时她才明白,她不仅身体动不了,内心也动不了啦。事实上,是因为内心中发生变化,她才一动不动。 
  坐火车来这可怕的小镇,并不是由她作主指挥的,现在正掌舵的,也不是她,她知道。她还知道:有自制能力的是西碧尔。她能感到西碧尔在那车主没完没了地叫唤“配玻璃得花20块钱,你得赔,不然我叫警察”的时候把手伸进她俩的手提包。佩吉能觉得西碧尔把两张十元的钞票递给那可恨的男人。 
  他在一本活页簿上写了些什么。“好啦,”他说,“签个字。” 
  佩吉能听到西碧尔坚定的回答:“不签。” 
  这一次,佩吉为西碧尔而自豪。挺身卫护我们俩的一般不会是她,佩吉想道,但这一次的确是她。 
  “你要不签字,”那男人低声道,“我们就不放你走!” 
  佩吉瞅着西碧尔正在看那张纸条,但不知那纸上写些什么,只有几个字露了出来:“车主。” 
  车主?她吓了一跳。真的不是父亲的车?佩吉到这时才明白这一点,便又想逃跑。但车主紧紧抓着她,还塞给她一支圆珠笔,命令她:“签字!”他把那张纸举到她脸上来,“你把我汽车的玻璃打碎。你只赔了玻璃,没有赔我的不方便之处,更没有赔我配玻璃要花费的时间。其实你应该多赔” 
  “你记下了我的名字。你说我可以走了。我现在要走,”佩吉口气挺硬。“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我签名不可。” 
  “你说这不是你的名字呀,”他答道。“你太过分了,走吧!” 
  佩吉走回车站。她坐火车回家时回想那些人为一小块玻璃而大惊小怪是多么愚蠢。 
  等到佩吉回到她同西碧尔合住的那间宿舍,天已快黑了。黄昏时的微光投在天花板上、梳妆台和椅子上,就象她俩在学院本科生时代所住的宿舍一样。 
  佩吉甩掉鞋子,往床上一躺。然后又翻身起来,赶快去开那袖珍唱机。是放那“模仿鸟②小山”呢,还是放“高尔韦湾”?还是放“模仿鸟小山”吧,她随着唱片一起高唱。 
  她嘴里唱着,来到窗前,往外观望。宿舍庭院的树上闪耀着刚开始下的雪。她住嘴不唱了。她怕雪,怕冷。 
  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今晚在学校娱乐室有圣诞节前的社交活动。她厌烦白天发生的事,想参加这个聚会,把她厌烦的事忘掉。她想穿那件在百老汇一家中国商店买的苹果绿色服装。她本来去那里想买一把10美分的小纸伞,但一见到那套衣服,她就非买它不可了。 
  唱片仍在放着声。佩吉从她戏称为“我们的壁橱”中把那套衣服取了出来。她认为这套衣服跟她在麦迪逊大街的橱窗里看到的衣服一样漂亮。而且她这套衣服在这季度正风靡一时。只花了12块钱。其实,花30、40、50、80、200甚至300块钱也值。可是西碧尔总要来干预。当西碧尔只关心自己的事时,佩吉才最喜欢她。 
  佩吉穿上这套前面开襟的衣服觉得十分雅致。但不久前还对西碧尔所怀有的好感全消失了。她觉得西碧尔是她获得她所需要的东西和她表现自己个性的一大障碍。这套衣服唤醒了她蛰伏内心的对西碧尔(她们共同肉体的看护人、她们的一家之主)的全部不满。 
  西碧尔是佩吉生活中的严酷现实,有时可能是一个极为讨厌的人。西碧尔在壁橱中见到这套衣服时好象见到了鬼:它怎么跑到我的壁橱里来的?这张收据放在我的手提包里干什么? 
  最要命的是这套衣服被她发现了。佩吉把它藏在壁橱顶层,那里是西碧尔放杂物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放,就是不放衣服。谁知道西碧尔会翻弄这里呢? 
  西碧尔会不会对钱发脾气呢?12块钱买这套衣服不贵。西碧尔有这钱。但西碧尔有她自己的主见。她会花钱去买家具、工艺品和药品等西碧尔所谓的必需品。 
  西碧尔总是把我买的东西扔来扔去的,佩吉烦恼地想道。对我的蓝衣蓝靴也是这样。我一天要拿两次,但西碧尔每次都把它们扔到什么角落里去了。是的,她肯定会成为一个讨厌的人。 
  佩吉照了照镜子。挺美的,简直美极了。谁都会爱这衣服的。也许西碧尔并不是对衣服有气,而是对佩吉有气。不对,这是废话。西碧尔根本不知道有佩吉此人存在,这是佩吉不得不面临的事实。这并不讨人喜欢,但事实如此。 
  用一些珠宝可能效果更佳,佩吉一边在镜前打量自己,一边想道。戴上它,会挺有意思的。但她知道自己不会戴它。戴珠宝是件错事。他们不是在教堂讲过了吗?她不是在开始记事时就被叮嘱过了吗?但她仍旧喜爱漂亮东西。她犹豫了。西碧尔的母亲有一串珍珠。不,她不想戴它。她不喜欢西碧尔的母亲。这样一来,再戴这串珍珠就更不对了。 
  佩吉对着镜子照着,简直舍不得离开。她那显得有些矮胖的身材,并不使她入迷。但她喜欢她的荷兰发式、漆黑的直发、她的前刘海、她的圆脸蛋、她的翘鼻子、她那闪亮的蓝眼睛,还有——对了,还有她那调皮的笑容。她以前没有想到过,但她的确像一个小妖精。西碧尔,身材修长,脸型象一颗心,浅褐色的头发松松的拢着,眼睛呈灰色,表情严肃,从头到脚都是另个模样。难道那位好医生看不出来吗?伊丽莎白镇上一边看西碧尔相片一边看佩吉本人的那两个男人难道也看不出来吗?为什么人们老是把她当成西碧尔呢? 
  佩吉突然从镜前走开。原来是因为注意到自己嘴唇的缘故。那么丰满,那么大,是黑人才有的嘴唇。她怕见自己的嘴唇,甚至想象自己成了黑人。她害怕黑人,害怕人们对待黑人的方式。她拿起手提包,走出房间。 
  在宿舍的庭院中,雪花落在她没有戴帽的头上,沿着她的鼻子滚落下来。佩吉走得飞快,渐渐忘了恐惧。她发现自己还在哼着“模仿鸟小山”的曲调,目的似乎也是为了消除恐惧。 
  她来到娱乐室时,里面已挤满了人。学生们一群群聚谈着一切。室内摆着牌桌和乒乓球桌。西碧尔不玩桥牌或乒乓球,而佩吉爱玩。佩吉身手矫捷,动作协调。 
  佩吉朝着男学生观望。她觉得其中没有一个人赶得上斯坦。西碧尔对他们感兴趣吗?她可没有兴趣。斯坦还没有使西碧尔心碎;她还没有那么在乎。佩吉也没有感到心碎,一点也没有。佩吉祝愿西碧尔会另外找到一个她们都能喜欢的人。 
  长长的茶点桌上铺着可爱的白色花边的桌布。上面放着两个很大的有加热装置的俄罗斯铜茶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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