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谟谣(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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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谟谣(出书版)-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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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去病愣了一瞬,又立即明白了一切,“难怪你在长安城时,那么害怕见这个人,你不想让他知道你还活着。”我点点头。
  狼兄围着坟墓打了几个圈,有些无聊地带着雪狼和小公主又跳进了丛林中,我盘膝坐于地上,“你打下了祁连山,让阿爹能睡在汉朝的土地上,阿爹肯定会很喜欢你。”
  霍去病有些喜不自胜,笑着又给阿爹磕了三个头,“多谢岳父赏识。”
  我又羞又恼,“哪有人像你这样,改口改得这么快?我阿爹虽性子还算洒脱,可骨子里还是很重礼法。”
  霍去病微挑了下眉头,“你和你爹爹不怎么像。”
  我笑着点头,“嗯,阿爹老说我难脱野性,我一直就不耐烦守那些人自己造出来的破规矩,就是现在,看着我表面上好像人模人样,勉强也算循规蹈矩,其实”
  霍去病笑接道:“其实却是狼心狗肺。”
  我不屑地哼了声,向他拱拱手,“多谢你称赞。我从小就觉得狼心狗肺该是夸赞人的词语,狼和狗都是很忠诚的动物,又都很机智,不明白汉人怎么会用这个词语来骂人。”
  霍去病半撑着头大笑起来,我半带心酸半含笑,“当年我这么和阿爹说时,阿爹也是撑着头直笑。”
  日头西斜,落日的余晖斜斜照在阿爹的墓上,一切都带上一层橙红的暖意。

  第五章 初吻(3)

  霍去病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愿意讲的事情,他会侧耳细听,我不愿意讲的事情他也不多问。有时悲伤的情绪刚上心头,他几句话一说,弄得人又气又笑,只能苦笑连连。
  我眯着双眼看向夕阳,阿爹,你可以放心我了,这个人在身边,我还真连哭的时间都不太容易找到。
  想到伊稚斜在墓前的萧索身影,侧头看向霍去病盛满宠溺的眼睛,心中颇多感慨。两人目光盈盈交会,他忽地打了个响亮的响指,一脸匪气地说:“你这么看着我,我会”我闪避不及,他已在我脸上印了一吻,“忍不住做登徒子。”
  我气恼地去打他,他笑着叫道:“岳父大人,你看到玉儿有多凶了吧?”
  在这一瞬,我突然发觉我真正放下了,放下了过去,放下了对伊稚斜的恨意。阿爹,女儿现在才真正明白你的叮嘱原来全是对我的爱。只有放下,向前走,才会幸福。
  ★★★★★★★★★★
  虽然匈奴大军吃了败仗,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却要继续,牛羊依旧奔跑在蓝天下,集市也依旧热闹着。汉人、匈奴人和西域各国的人会聚在此,也依旧为生计而奔波。
  一个匈奴盲者,坐在街角,拉着马头琴唱歌,歌声苍凉悲郁,围听的众人有面露凄伤的,也有听完微微带笑的,还有的轻叹一声,给盲者面前扔下一两枚钱就匆匆离去。
  霍去病丢了块银子,出手豪阔,引得众人都看向我们,我忙拉着他离去,他低声问:“那个人在唱什么?”
  我瞟了他一眼,“在唱你。”
  他笑道:“唱我?蒙我听不懂匈奴话。”
  我合着曲子,低声翻唱:“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曲词简单,却情从心发,我心下有感,也不禁带了哀伤。
  渐渐走远,盲者的歌声渐渐消失,一旁的酒铺中却有人一面饮酒,一面低低哼着盲者的曲子。霍去病瞟了眼哼唱的人,“难怪我们打了胜仗,也不见你开心。”
  我道:“我对打仗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太高兴得起来,我不反对杀戮,该杀的人绝不会手软,可一场战争中的杀戮仍旧让我害怕。我小时候在匈奴中生活过一段时间,但也算不上匈奴人。”
  霍去病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我刚才听到你的歌声,还有些担心你。”
  我们进了一家汉人开的店铺,小二笑问:“要酒吗?”
  霍去病征询地看向我,我脸上滚烫,撇过头道:“随你,我不喝。”他也面色尴尬起来,向小二摆了下手,“就上些吃的吧!”
  “我们逛完这里,你还想去别处吗?”霍去病吃了几片牛肉后问。
  我摇摇头,“不去了,和小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不知道究竟是事情本身变了,还是我看事情的眼睛变了。”
  他笑道:“恐怕是心境变了,那我们用完饭就绕道赶回军中。”
  一个已经有几分醉意的匈奴男子趴在案上,断断续续地哼唱:“失我焉焉支山,使使我嫁妇无颜色;亡我祁连连山,使我六畜不不蕃息。”唱到悲伤处,语声哽咽,泪水混着酒水落在桌上。
  霍去病轻叹口气,“怎么走到哪里都听到这首歌?”
  我故扮惊讶的表情,低声取笑:“呀!比那些文人的笔墨文章更生动,看来霍大将军的威名要随着歌声传遍漠北漠南了,不知道这首歌能否流传千年。千年后的人一听到此歌,就应该能遥想到霍大将军的风采,肯定让人无限神往,不知是何等的英姿呢!”说着向他眨眨眼睛。
  霍去病嘴角带了抹笑,凑到我耳旁,“我只要你神往就行。”我取笑未成,反被取笑。被他口鼻间的气息一抚,耳朵火辣辣地烫着,忙借着低头吃菜,避开了他。
  一旁桌上的人耳朵倒是好,听到我说霍去病,笑向我点点头,和同案而坐的人一碰酒杯,笑着说:“今年真是我们汉人大长威风的一年,春天里,霍将军一万人就夺了匈奴人的焉支山,夏天又大败匈奴几万人的大军,夺了祁连山。”

  第五章 初吻(4)

  与他对饮的人瞅了眼趴在案上的匈奴人,讥笑道:“小时候跟着父亲来这边做生意,这帮蛮人时常趾高气扬,讥讽我们汉人怯懦,要么靠着给他们进献公主苟安,要么就守着城池,不敢和他们在马背上真打,现在不知道谁不敢和谁打了。”
  没想到桌上趴着的匈奴汉子长得虽然粗豪,却听得懂汉语,闻言撑着桌子站起,指着说话的两人,用匈奴话怒叫道:“是汉子的,不要光说不练,我们这就到外面比试一场,你们赢了,我把脑袋割给你,让你带回汉朝去炫耀。”
  匈奴人的这番话,虽只说自己输了如何,但匈奴人轻生死、重豪勇,这样的话出口,对方也肯定不会示弱,其实已经立下了生死相搏的誓言。那两人看着昂然立于他们面前的大汉,都有犹豫之色,头先向我点头而笑的人忽一咬牙,站起道:“比就比。”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霍去病忽地握住我的手,目光看着窗外。我怔了一瞬,立即搁下筷子,戴好面纱。
  醉酒的匈奴人四处打量一圈,走出店门,拦住一行穿着匈奴服装,恰好经过店门的人,“草原上的兄弟,我叫黑石头,要和两个出言侮辱我们匈奴的人比斗,汉人都狡猾不守信用,你们可愿给做个见证?”
  伊稚斜还未开口,目达朵冷哼一声,“当然可以,一定要割了他们的脑袋。”
  消息不胫而走,街上的匈奴人越聚越多,一旁桌子上的两人都露了惧色,求助地看向店老板。老板摇摇头,低叹道:“我们虽打了一个胜仗,可这里自古以来一直是匈奴的地域,匈奴人的势力岂能一个胜仗就轻易清除?你们居然在人家的地头公然叫骂人家是蛮子,再散漫的匈奴人也被你激得受不了,何况他们刚吃了败仗,早就窝了一肚子气。我们在此地做生意的汉人,平日都对匈奴人忍让惯了,实在帮不上忙。”
  霍去病低声问:“他们刚才说什么?”
  我道:“这两个汉人恐怕是活不了了,真讨厌,要打就赶紧打,堵在这里惹人厌。”
  霍去病笑起来,“如果不是恰好拦住了你害怕见的人,你恐怕比谁都高兴看热闹。”
  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心里的心结已经解开,现在根本不害怕见他,如今只不过是懒得惹上麻烦,少一事总比多一事好。”
  街上又一个匈奴汉子叫道:“你们有两个人,我们也再出一个人,不欺负你,你在我们中间随便挑。”街上的匈奴人都齐齐慷慨应诺,毫不畏惧生死。
  我撑着下巴看着桌旁的两个人,已经和黑石头约战的人倒是慢慢平静下来,可他的同伴却望着街上,身子不停地抖。他怒对同伴叫道:“事已至此,大不了一死,不要丢汉人的脸。”他的同伴却仍然只是颤抖,迟迟都一步未动,惹得街上众人大笑。霍去病冷眼看着他们,我好笑地撇了一下嘴。
  “在下于顺,这位姓陈名礼,我们都是陇西成纪人,如果头颅此次真被匈奴人拿了去,还盼这位公子念在同是汉人的情分上能给我们家中报个信。”于顺向霍去病深作一揖。
  霍去病看向陈礼,淡淡道:“传闻陇西成纪出名将勇士,战国时,秦国有名将李信,赵国有名将李牧,汉初有名将广武君李左车,今有飞将军李广。成纪子弟在军中名声甚佳,今日倒是看到一个别样的成纪子弟。”
  于顺满面愧色地看了眼陈礼,陈礼蓦然指着我,对着街上的众人大叫道:“她,她刚才也骂了匈奴,是她先说的,她夸赞霍去病,我不过随口跟了几句。”
  虽然背对着众人,但也能感觉到数百道视线凝在我身上,大概是他们看我是女子,一时不好泄愤,只好怒火冲天地盯向霍去病。
  目达朵“啊”的一声轻叫,忽地说道:“爷,我们走吧!这里人太杂,不好久呆。”
  她话音未落,伊稚斜却走进店中,含笑对霍去病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霍去病坐着未动,没有回应伊稚斜的问候。伊稚斜的侍卫上前,带着怒意说:“长安城时看到公子的身手就有些手痒,在下铁牛木,有几把蛮力气,想和公子比画比画。”霍去病仍旧端坐未动,对他们毫不理会,只看着我。

  第五章 初吻(5)

  “哈哈汉人就这样子,光动嘴上功夫。”外面的哄笑声越发大起来,有人讥笑道:“刚才说他人时,倒很像个汉子,原来也是烂泥。”
  我暗叹一声,如果真躲不开,那就只能面对,笑对霍去病道:“不用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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