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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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河- 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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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你们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你就带半包吧。”

“要带就带一包,也就够他抽小半天。”

“那就这样吧。你呀!就是心肠好,都这份上了,还惦记他抽烟。”

一场针锋相对的最后较量便在公安局预审科的办公室上演了。姜小云被押进来时,周星立即被惊呆了!这个满头白发的人是姜小云吗?才短短时日,他那保养得极好的满头乌发怎么就全白了?那白没有光泽,白发像枯死的败草在恐惧地颤抖,却尽力想保持垂死的镇静和傲慢。他至始至终没有低头和弯腰,嘴角甚至带着几分蔑视,直到坐下手铐被打开后,才对着周星说:

“周星老弟,在关注我的满头白发吧?不必惊讶!古有伍子胥一夜白发,今有姜小云一夜白发,但豪气犹存。”

姜小云的挑战激起了周星的愤怒:“你还有资格谈豪气?那白色只是你恐惧的象征,是你垂死前的挣扎和自祭。不过这白发倒是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值得同情的耄耋老人,她就是黄小轩的母亲。文化大革命中她一夜间失去了丈夫,疯了女儿,一夜间愁白了头。可是你却在今天为了自己的野心和欲望,残忍地夺去了老人另一个亲人,儿子黄小轩,使老人老年丧子,你知罪吗?”

姜小云脸部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又狡辯道:“我没有杀他!我和他之间只是生存竞争,事业上的竞争。竞争本身就是残酷的。”

“如果你的行为也算生存竞争,那只能把你归属于狼类,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一次又一次地残害人命。”

姜小云放大自己的嗓门说:“我从来就没有杀过人!”

周星的声音更大:“可你是幕后策划者,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那只是你的认为。”姜小云的声音明显小了下来,又连打了几个哈欠后才接上说:“谁有烟?给我一支香烟吧。”

周星拿出那包云烟,原打算全给他的,心中一气,却只给他一支,点燃后才递给他。姜小云猛吸了两口后又说:

“秀才,别那么小儿科,把那包烟全给我吧。我知道你不抽烟,不会猜错,那烟原本就是为我买的。”

周星很不情愿地将那包烟丢了过去,落在了姜小云的脚边。姜小云弯下腰拾起了香烟,勉强对周星说了声谢谢。江海浪这时才说:

“姜小云,你不是有许多话要说吗?现在我和周星都来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过了烟瘾的姜小云精神又来了,他那顽固不化的神态真像茅厕中的石头又硬又臭,令人厌恶。他吐着烟圈慢条斯理不屑一顾地说:

“我是要说的。首先我得申明,我不是罪人,更不是黑社会中的黑恶势力。我救活过好几个工厂;我创办了华鑫集团公司,给了许多人就业的机会,还给国家增加了数千万元税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这个人坏事好事都做过,但好事做得多,坏事是无奈之举,并非出于我的本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们对我要客观地评判。我的功过是非,充其量也就是七三开吧,功大于过。”

周星立即想反驳,江海浪制止道:“让他说完,天塌不下来!”

姜小云又说:“出现我这样的人是时代的产物,不能把罪责全加在我头上。报纸上不是登了,从1997年10月到2002年9月,五年中倒于腐败者超过解放战争三大战役伤亡者。三大战役阵亡人数是46993人,而五年中因腐败开除党籍失去政治生命者是137711人,几近三倍。三大战役受伤人数是183624人,而五年中因腐败受纪律处分者是708439人,几近四倍。三大战役损耗的枪炮子弹炸药价值,还抵不上一个厦门‘远华’案的损失。这支腐败的队伍有多大?外逃的贪官又带走多少惊人的巨额财富,人数又何其之多?前腐后继,案子越来越大,相比之下我算老几?还有,毛泽东时代已铲除的许多丑恶现象也死灰复燃了,在这时出现我这样的人也就不奇怪了。不是我说得难听,今天你们灭了我姜小云,明天还会出李小云、刘小云、王小云,直至天上出现满天乌云。”

江海浪插话:“革命者有革命的理由,腐败者也有动心的理由。金庸在他的武侠小说中曾塑造过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等不同类型的人物,你也自立门户搞了个鸿帮。可是,世界上那么多好东西你没学到,东南西北方的毒气倒是聚于你一身了。到头你还要推脱罪责,甚至把自已打扮成功臣。好,我不打断你,你继续说吧。”

“我是有动心的理由,这道理很简单,为此,我还专门研究过中国历史。自古以来清官总是斗不过贪官。清官一生清苦不顺,充其量最终留个芳名而己,有什么意思?再说现在量刑标准也越来越宽了,我怕什么?毛泽东时代张子善、刘青山只不过贪万元便吃了‘花生米’,现在有的人犯一千伍百万的大案才判十五年,还有的人犯亿万元大案也死不了。没抓到没事,抓到了也没大事,当这样的贪官谁不心动?”

“你就不怕报应吗”周星气愤地问。

姜小云瞪起牛眼说:“我为什么要怕?我是‘棉花手’,懂吗?上天赐给我的福贵手。我算过命看过相,豪宅及公司也看过风水,还给庙里捐过巨款,老天会保佑我的。有位得道高人说我,后半生大富大贵前途无量,有惊但无险,有天赐的福气,有贵人相助。”

周星和江海浪不禁摇头笑了。姜小云不服气地又说:

“你们笑我愚昧、迷信,对吗?那我就谈现实的。不瞒你们说,我也有侥幸的心理,确切地说应是侥幸有理。你们想想,现在的办法是少数的纪检和检察官要盯着那么多的贪官,忙得过来吗?毛泽东则不同,他让亿万人民去监督权力机构,打的是人民战争。多数人监督少数人,情况就不一样了,但今天人民似乎没有这种权力。还有一个最浅显的道理,那就是再高明的医生也无法给自己的内脏开刀;病是要别人治的,动真格的,决心难下呀!决心不下,贪官胆大。”

姜小云今天的烟抽得又快又急,过足了老瘾,一个人竞把室内的空气弄得乌烟瘴气。烟草的刺激让他更加兴奋,竞疯狂地说:“有人说,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男人和女人,那只是自然生理上的分类;我认为世界上只有的两种人是,成功者和失败者。胜则为王,败则为寇,这就是人类的法则。其实,无论是成功者或失败者,严格地说,很难区分谁对谁错,他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追求各自的梦想。就说秦始皇吧,有人说他是一代暴君,杀人无数;可也有人说他是统一中国的伟人。他是成功者,我只不过是失败了,输了,沦为了阶下囚而已。”

周星嘲笑道:“刚才你还说自己不怕报应,是大福大贵有上天庇佑的‘棉花手’,怎么又承认自己输了,失败了?”

姜小云狡辯道:“输了不等于错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我是输在宫勇刚手上,我认,我服,因为他是真正的共产党人。我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中的败类,可惜的是像宫勇刚这样的人太少了,而像我这样的人正在与日俱增;因为现在的人实际,一切都朝钱看,信仰己发生了危机。前苏联不是完了吗?社会主义阵营还剩几个?至于周星吗,小老弟,你在我面前从来就没赢过,从小到大如此。你还记得童年时代第一次学游泳吗?你让我好好戏耍了一顿,还挨了你妈一顿好打,那滋味怎么样?”姜小云得意地狂笑起来,差点没噎死。缓过气后,他又指着周星说:“你只是个聪明的傻瓜。我承认你有才,可你是迂腐之才,牛的才能,只能耕田干活,而没给自己带来任何实惠、好处和成功。牛,一辈子只能吃草。你看不惯我,蔑视我,与我争斗,可你这次唯一的胜利还是托了宫勇刚的福。”

姜小云赤裸裸的自我表白,让周星简直不敢相信,一个穷人的儿子,一位共产党员,竟会墮落到如此地步!他的目光不禁又盯住了姜小云的白发。姜小云敏感地用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说:

“周星,你还在看我的白发?你知道自已也有白发了吗?我们的差别只是多与少而已。可是我值,我尽情享受过人生,快活过,成功过。你呢,生活得像个苦行僧,却还要去怜悯关心天下的穷人和弱势群体。你有这个能力吗?你得到了什么?不后悔吗?你这个书呆子,真是不可理喻。”

周星正想说话,江海浪义正词严地开始了反击:“姜小云,你这个疯子,狂人,正真不可理喻的人是你!黑暗,永远无法理解光明;丑恶,永远无法理解真善美!如果说你过去曾心存侥幸,今天,你还心存幻想,幻想马建功和你的后台首长能救你;在此,我提醒你一句,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谁也救不了你!你的罪行无论你承认与否,都抵赖不掉。你的后台首长及同伙,都己经被‘双规’了,下场指日可见。”

姜小云的脸突然变成恐惧的死灰色,烟蒂烧到了自己的手指头,又条件反射地全身抽搐了一下。江海浪继续说:

“你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失败吗?因为你们根本不是真正的革命者,而是投机者或是暂时的同路人。把革命当成个人发达的投机买卖,这种立场决定你们在观察、判断和行为上必定错误,并走向反面,走上自绝于人民的不归路。什么样的人,便喜欢什么样的环境和什么样的东西;蛆虫必然喜欢腐肉。世上有一种被人们视为不吉祥的夜哇子乌,它特别喜欢黑夜,希望世界上永远没有阳光和白天。一到黑夜,这夜哇子鸟便兴奋不已,在极黑暗处‘哇!哇!’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自以为世界将永远黑暗,丑恶将永远统治人类。你,就是这种令人讨厌,希望黑暗的丑恶怪鸟。姜小云,你永远不会懂得,改革开放是一股新时代的革命洪流,在这大潮中难免泥沙俱下,难免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主流是健康的,不可阻挡的。鲁迅先生说过:‘有缺点的战士终归是战士,完美的苍蝇只不过是苍蝇’,这就是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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