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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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河-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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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星话还没说完,马建功又打断他的话说:

“你是没有劣迹,但看到桌上的钱你可以顺手牵羊啊!”

“你会这样吗?我是不会这样!如果你认为我是贼,请拿出你的证据来!人证、物证、旁证都行,不要想当然。”

周星的回答令马建功瞠目结舌,询问又陷入了僵局。马建功不耐烦地说:

“我们三个人陪着你,你要端正态度,我们的忍耐是有限的。”

“我没有邀请你们陪我,该回答的我都说了,你们还想怎样?马科长,我明天还要给同学们上课啊!”

周星说完话,干脆背靠椅子闭目养神。

马建功立即将桌上的台灯直射周星的眼睛,令周星想起了在秀江市文艺界学习班搞阶级斗争的场景,想起了葛涛之死,孙悦汉的死。他立即警惕起来,发现马建功使了一个眼色,杨秋三和蓝红兵立即向周星的背后靠过来。周星是学过武术的,当然知道利害,但自己心不虚怕什么呢!他“呼!”地站立起来转过身,一手抓住椅背毫不畏惧地说:

“怎么,想搞逼、供、信?我周星不吃这一套!”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有人在敲房门,进来的正是田校长。田校长把马建功叫到外面谈了一会儿话,一夜无谓的询问终于结束。这时,天已是朦朦亮了。

第30章 思安定钟声作案 艾丽华家破人亡

 马建功似乎接到了什么紧急任务,满脸严肃的带着杨秋三、蓝红兵走了。田校长安排周星到单身教师宿舍去休息,可周星睡不着,心里对马建功之类的人产生了非常的反感。没想到天亮后整个红星机械厂地区传出了特大爆炸性新闻。这次周星学乖了,光听不说也不问,免得又惹一身麻烦。他心中暗暗立了个誓,今后只要是公安保卫人员问自己什么事,不知道的说不知道,知道的也说不知道,关我个屁事。周星从大家紧张神秘的谈话中知道,厂生活区附近的集市上出现了反动标语,而且是第三次出现在小街偏僻的墙面和厕所的墙壁上。小街的一些地段仍未解除警戒。公安人员把厕所的便纸也捞起来寻找线索,马建功作为厂保卫科长自然在场配合郊区公安局的行动。反标在这一地区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而且没有破案,终于引起了上级的重视。专案组立即成立,通过核对笔迹,包围圈从地区缩小到了红星分厂,从六十几个嫌疑对象缩小到几个人,一切侦破工作都在秘密地进行。

第四天下午,郊区公安刘局长及红星分厂保卫科的马建功突然光临子弟中学。田校长把所有的教师都召集到大办公室开特别会议。这些教书先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每个人的脸色都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笑容。对于侦破,在座的老师自然是外行,但公安局长亲自光临学校,问题自然是非同小可了,这点老师们还是明白的。田校长简要地介绍了一下情况后,公安刘局长开始有的放矢:

“在座的同志都是为人师表的教师。红星分厂地区三次出现反革命标语,矛头直指中央文革,否定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这是严重的反革命事件。经过严密的侦察和排查,这个隐藏得很深,伪装得很好的现行反革命分子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今天坐到这里不为别的,更不是瞎诈唬,是有的放矢,是为了体现党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政策,是为了给这种人自首的机会。当然,能不能,愿不愿把握这自首的机会,还在于他自己。但是,我要非常明确地告诉犯罪分子和他的亲属,顽固到底只有死路一条,何去何从想想清楚。我就先讲这些,算是交待政策吧。”

刘局长干脆利落掷地有声的讲话是很有威慑力的。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向马建功点了一下头。马建功立即从公文包中拿出一迭照片说:

“这些是现场拍下的‘反标’照片,现在大家可以传阅下去。希望每个老师都仔细地、认真地看看、想想,这些笔迹我们是否熟悉,是谁的?像谁的?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是亲人?是朋友?是同事?还是自己?总之要认真地想一想。对于作案者这是最后的坦白机会,对于知情的同志,也是革不革命的分水岭。现在,就从我右手方向往下传阅吧。”

一迭照片在无声地传阅着,传到周星前面的青年女教师艾丽华手中时,公安刘局长咳嗽了两声,几张照片竟从艾老师手中滑落到地上。她不得不弯腰将地上的照片一一拾起,眼神和动作略显难以察觉地慌乱;粗心的周星自然没有看出。艾丽华随便看了一下照片就想传给周星,马建功却开口了:

“艾老师,仔细看看吧,看清楚再往下传。”

“看清楚了。”艾丽华说完,毫不犹豫地将照片传给了周星。

周星是个聪明人,但也是个糊涂人,平时只注意业务学习和教学工作,对周围的人和事很少认真去观察分析,以至有时大多数人都知道的事,他还蒙在鼓里。这时在场的许多目光都在紧盯着艾丽华的一举一动,周星居然没看出来。更不会去怀疑这个活跃、善良、人缘关系很好的艾老师。艾丽华和他的丈夫,分厂机加工三工段长钟声都是北京人,是高干子弟。艾老师高挑的身材,文静的鹅蛋形长脸上架着一付金边近视眼镜,小巧的嘴巴和鼻子上是一对大大的金鱼眼睛。年经的夫妇俩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叫钟国强,白天寄托在分厂幼儿园里。

周星顺手接过照片,到是认真地一张张看了起来。他想看看这个胆大妄为的现行反革命分子究竟写了些什么?然而非常遗憾,反标都被公安局分割处理,已经连不成句,只能对笔迹。周星突然发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新单词“四人帮”,便好奇地脱口而出问道:

“‘四人帮’是什么?”

场面上鸦雀无声,无人回答这个问题。马建功科长板着一付面孔,生气的望着周星。艾丽华侧过脸关心地说道:

“周星,不关你的事你就往下传,哪来这么多废话。”

周星一想对呀,自己怎么又这样傻冒,碰上这么大的事件,别人躲都躲不及,自己还问这问那,不是惹祸上身吗。别人吃一堑长一智,自己刚吃了快嘴快舌的亏,怎么就不长点记性呢?周星不再问了,赶紧将照片传了下去。

这个会议虽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但破案的工作仍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第二天下午学校下班时,艾丽华被叫到田校长的办公室谈话;另一头,钟声工段长得到了一个紧急通知,送口信的工人告诉他:

“钟工长,你爱人不知生了什么病,突然晕倒,正在分厂卫生所抢救,你赶快去一下。”

钟声眉头皱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地披上衣服向卫生所赶去。走出生产区拐了几个弯便到了卫生所,他看见小院中停了两辆公安吉普车,没容他多想,立即上来了三名公安干警,其中一人问道:

“你就是钟声?”

“是的!”钟声冷静地回答。他似乎已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我们是公安局的,请跟我们走一趟。”说话的同时干警出示了有关证件。

钟声既不慌乱也不反抗,他说:“走之前我要求和我爱人艾丽华见上一面。”

“不用了,她现在很好。”干警说。

带上手铐的钟声从容地进了吉普车。

当面色苍白失魂落魄的艾丽华走出校长办公室时,钟声被捕的消息已迅速在分厂传了开来。群众议论纷纷:

“嗬!书写反标的现行反革命分子原来是钟声。”

“哎哟!这人真狡猾,埋藏得真深,伪装得真好,平时还真一点都看不出来。”

“平时表现还挺积极的,最近还评了优秀党员呢!”

“嗨!钟声这年青人那,自己活腻了干这种坏事,判刑枪毙没话说!可坑得老婆孩子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啦。”

艾丽华并不是现在才知道丈夫的事,从发案那天起,她就怀疑过钟声;因为他在家常发牢骚,大骂什么:“四人帮祸国殃民,把国家推到了危险的边缘。”还说过什么:“要和四人帮作斗争”,“文化大革命根本就是错的”。钟声的这些言论让艾丽华心惊肉跳,夜不能寐,夫妻俩为此还吵过架。发案后,艾丽华询问过钟声反标是不是他写的?钟声没有承认,但艾丽华还是心虚得很,放心不下,所以在办公室传阅照片时掩饰不住心慌。她非常熟悉丈夫的笔迹,只一眼便识别出来了,但她没有勇气去揭发,她太害怕家破人亡的结局。当天晚上,她终于在家中逼迫钟声承认了作案的事实。钟声最后叫妻子去揭发自己,划清界限,以保住家庭和儿子的前途;艾丽华通宵以泪洗面,终于没有这种勇气。

艾丽华终归是太年轻了,承受不住眼前的事实和打击,更不敢抬头正眼看周围的同事和邻居。她觉得天已经塌了下来,四周飞来的舆论、唾沫、漫骂、仇视和歧视的眼光像飞沙走石,像雷电、像冰雹朝自己劈来,自己正摇摇晃晃地在一步步走入坟墓,连拉她一把的人都没有。

在幼儿园里,三岁的小国强朦朦胧胧地觉得今日天黑得咋这么早,大班小班的孩子都让大人们喊着“心肝宝贝”欢天喜地的接回家了,就剩他一人孤单单地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爸爸妈妈怎么了?这么晚还不来接我,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们难道不知道我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响了?今天还是我的生日呢!今天的大人们似乎都有点不正常了,来接小朋友们回家的叔叔阿姨们,以前都会摸着我的小脑袋对其他淘气的小朋友说:“你看人家国强多听话,多懂事,又被幼儿园评为好孩子了。”可今天他们怎么都用那样的眼光看我,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从学校出来后,步履踉跄的艾丽华茫然下意识地往前走着,失去了方向感,竟走到大街上来了。她已经没有了饥饿的感觉,忧愁和痛苦像无边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令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处逃遁。在街上寻找便车回家的周星遇上了她,艾丽华凄凉失控的模样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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