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之雏鹰展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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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之雏鹰展翅-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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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然微笑:“你们永远是我的亲人,我永远不会记恨你们的。”
  
  将窦惠卿下葬,母女二人与萧然在坟前祭奠一番。窦青鸾哭得死去活来,窦夫人却是格外的坚强。搂着女儿低声劝慰,并再三叮嘱她要为自己的将来努力。
  
  “既然你选择了柳圣俞,就让他成为能够带给你幸福的人,而不是让你自己陪着他埋葬幸福!”
  
  萧然看着她们,心中略略松了一口气,想不到,舅母这样的女流之辈,见识倒比那些枉称须眉的男子更胜一筹。有她在,也许对成全柳圣俞与青鸾姐的婚姻是个很大的帮助。
  
  他暗悔自己没有早点来看望这位可敬的舅母,并想着要回去求大哥见她一面,宽慰一下她的心。
  
  就算为了舅母,他也该将他们三人安全送达亳雁州,不是么?
  
  转头看窦惠卿的坟墓,萧然心中充满悲凉。是非成败转头空,多少权欲纷争,到最后只是这一座废丘!
  
  回到天牢,萧然命狱卒先将窦青鸾与窦夫人关在一起,顺便去看了一下窦夫人的囚室,发现那是一间独立的干净的囚室,与关押青鸾姐的那间比较相象。看来大哥对舅母也是暗中照顾的,一念至此,心中对萧潼充满感激。
  
  自窦青鸾被狱卒提走,柳圣俞的心里就掀起了滔天巨浪,连一贯平静的面容也全盘崩溃。这么多天过去,萧然杳无音讯,主公、窦惠卿他们也杳无音讯。而刚刚,狱卒明明说了“靖王千岁找你”,是萧然,他没有毒发?此时此刻,他不是应该渐渐失聪、失明了么?他不是应该四肢无力、浑身冰冷,再也不能动了么?
  
  可他还能来天牢召见窦青鸾,他还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怎么可能?
  
  一直以来将恐惧深深埋在心底,强迫自己不去触及。可现在,他发现那种强烈的恐惧感象地下的激流,已压不住冲天而起,形成漩涡。而他自己就象漩涡中的一叶小舟,几乎要被吞没,那种令人窒息的吞没
  
  萧然,难道你是不死之神?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在心中疯狂地吼着,睁大眼睛瞪着对面的墙壁,目睚尽裂。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铁门被开启的声音。“小王爷,请。”
  
  他的身子蓦然僵住,脸上的肌肉却抽搐起来,然后狠狠咬牙,尝到齿间淡淡的血腥味。
  
  “柳先生,听到我的声音,你肯定就该知道发生了什么。”温润、动听的声音送入耳中,少年人身上那种荷叶般清新的气息绕到鼻端,柳圣俞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耳朵里嗡嗡直响。
  
  
 
                  
 第四十六章 噩梦到头终须醒 
   萧然缓缓走到柳圣俞面前,展眉,清浅地微笑。离得那样近,却仿佛站在云端。那一袭雪白的衣衫,蓦然刺伤了柳圣俞的眼睛。
  
  一瞬间,萧然捕捉到柳圣俞眼底来不及收去的惊慌。这个淡如青竹的人,也会有惊慌失措的时候么?为了什么?是萧洵?
  
  想到萧洵,萧然心里就悄悄升起一片阴云。是自己的皇叔啊,曾经让自己尊敬的长辈。每次在京城见面,那个翩翩书生般举止优雅的男人,总会向他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而最后,当这层伪装的笑容被撕开,却发现它背后的那颗心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层层冰雪覆盖下,却又燃烧着只有地狱中才有的阴毒火焰。
  
  如今,他的头颅被悬在城墙上,任由来来往往的行人观望、唾骂。皇家的尊严,生生被踩入泥泞。一切恩怨、纷扰、争斗,全都随着他颈间那一腔热血喷薄而出,随即消散在风中。
  
  父皇,如果你在九泉下遇到萧洵,还有当年你披荆斩棘除掉的兄弟兼对手,你们会不会一笑泯恩仇?父皇,如果一切从头来过,你还会选择当年那样的手足相残么?
  
  忧伤,如薄雾般从他明净的眼底划过,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里,无声地染上了苍茫的色彩。可只是片刻,他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微微抿了抿唇,目光倏然亮起,流星般的光芒。
  
  柳圣俞的心里蓦然涌过一阵悸动,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仿佛一首幽咽的曲子,正弹到低回处,忽然被一道凌厉的剑气击破。铮然的回响犹在空中,那剑气却已夺走了自己的魂魄
  
  这个孩子,在自己面前还只能算是个孩子,可为什么令他有这样强烈的震惊,心底里竟似乎有着隐隐的惧意。柳圣俞,你在慌什么?你在胆怯什么?
  
  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孩子
  
  可是面对萧然,他却看不透、看不穿,只觉得他眼里有无法企及的深度。为什么,这样一个小小的少年,令他有“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的孤寂与苍凉?他从哪里得来的沧桑?从哪里得来的智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柳先生,让你失望了。”萧然淡淡开口,没有坐上狱卒给他端来的椅子,只是静静地站在柳圣俞而前,离他很近,象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你已经没有筹码。”
  
  柳圣俞放在轮椅上的手猛地握紧,指节消瘦、苍白,指骨突出。脸色也象手指那么苍白,却勉强保持镇定,抬起眼帘,道:“恭喜小王爷了。”
  
  萧然看着他,眼里慢慢浮起悲悯之色。那种悲悯,就好像最尖利的钢针,直直地插_入柳圣俞心底。柳圣俞没有动,也没有表情的变化,可是深黑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挣扎、涣散,然后碎裂。
  
  “我皇叔以及跟你们起事的那些将军、幕僚,还有京城中与你内外呼应的官员,包括我舅舅,他们都已身首异处。皇叔的人头,现在正悬在城墙上。柳先生,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看看。”萧然的声音动听得好像最名贵的乐器,他那张美玉般洁白的脸在窗外射入的阳光下发出莹润的光泽。
  
  柳圣俞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哗的一下全部涌到头顶,眼睛因为承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冲击而一片漆黑,喉咙里有一股甜腥的味道涌上来。
  
  “至于你和青鸾姐、我舅母三人,皇上法外开恩,欲将你们流放亳雁州”萧然的话还没说完,柳圣俞已象疯了一样往前扑去,身子几乎从轮椅上掉下来,狠狠一把揪住萧然的衣襟。
  
  一向淡定从容的男人,此刻已完全丧失了形象,脸上青白交错,双目死死瞪着萧然,目睚尽裂,开口时声音嘶哑得可怕:“去跟萧潼说,我不需要他怜悯、不需要他施舍,让我死,让我去追随主公!”
  
  吼声在小小的囚室里回荡,好像一只负伤的野兽,在漆黑的夜里狂奔,却不幸掉入陷阱,那样绝望、悲愤、声嘶立竭地仰天咆哮,却又带着无尽的哀伤。
  
  萧然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揪着自己的衣襟,眼里是满满的悲悯。
  
  柳圣俞被他那种样子激得几近疯狂,忽然举起双手,用手铐狠狠向自己头顶砸去。
  
  可是,他的手腕被一双白晳如玉的手牢牢抓住,丝毫动弹不得。紧接着“啪”的一声,萧然狠狠一耳光抽在柳圣俞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柳圣俞整个人从轮椅上扑下去,重重地摔到地上。眼前金星直冒,耳朵里嗡嗡作响。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竟然被眼前这位少年打了一掌?
  
  萧然慢慢俯身,慢慢拉住柳圣俞的手臂,将他拉起来,坐在地上。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清冷,一字字缓缓道:“柳圣俞,你这个懦夫!你自从失了双腿,就成了废人一个。不是你的身子废了,是你的心废了!萧洵是什么?他不是你主公,他是你坐着的这个轮椅!你依赖他,因为没了他,你的心已经荒芜了,你的灵魂已经空虚了。你除了将你自己的雄心壮志寄托在他身上,你已经找不到自己活着的任何价值!
  
  柳圣俞,你枉读圣贤书!你空怀绝世才华!你对不起‘兰亭公子’这个称号!你也曾有报效朝廷、济世安邦之志;你也曾是七尺男儿,挺立于天地之间。可是现在呢?你死心塌地、助纣为虐,妄图在盛世挑起战争,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陷朝廷于风雨飘摇之际。你凭借书生之手,去做杀人不见血的勾当。不,何止不见血,我恨没有让你亲眼看到凤巢谷中血流成河的样子,还有刑场上那一地血腥和一地头颅!”
  
  萧然的声音还带着九岁少年未曾脱去的青涩,可是听在柳圣俞耳朵里,却字字震耳欲聋、字字掷地有声。
  
  他半边挨打的脸带着鲜红的指印,另外半边脸却越发白得如纸。泥塑木雕一般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地披挂下来,冷汗沿着鬓角一滴滴滑落。嘴唇轻微颤抖着,手指渐渐痉挛。眼睛里的光越来越暗,慢慢变成灰色。就象溺水之人,挣扎着、挣扎着,在寻求最后一口新鲜的空气,却已不可救药地往下沉沦。
  
  萧然轻轻蹲下,盯着他的眼睛,不容他逃避:“柳圣俞,你知道皇上为什么判你流放?是因为皇上还器重你,认为你是可造之材。他希望你能够重新找回自己,到亳雁州帮助守将骆文轩,干一番保家卫国的大事。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国之栋梁而青史留名,还是成为窃国之贼载入史册?柳圣俞,我告诉你,萧洵已经死了,你的轮椅已经毁了!如果你从此寸步难行,就象现在这样”萧然陡然提高声音,目光直直地刺入柳圣俞心底,“只能蜷缩在地上,象一滩烂泥,那么,我就成全你,让你死。因为,死已经是你唯一的解脱!你不仅没了双腿,你也没有脊梁骨,没了活下去的支撑。你不死还能干什么?”
  
  “你胡说!”柳圣俞慌乱地想要辩驳,却竟然找不到理由,双目充血,死死咬牙,“你根本不懂,你根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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