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霜盼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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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霜盼月心-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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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里?无名爷爷呢?你能不能告诉我?”执意询问的背后,其实他想知道的是眼前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跟着无名爷爷离开扬州到这地方来也近十日了,他却从没见过眼前这个女子。

她到底是什么人?

无名爷爷曾经告诉过他,他会带他来不是因为他有能力医好他的病,而是因为他知道有个人或许救得了他;但这个人是谁?每当他一提起,无名爷爷总会沉默地摇摇头。他知道那所代表的意义他会死,因为能救他的人并不愿救他。

是命吧。上天如果要他死去,他不会有怨怼。

他早就有死在这不知名的荒山中的准备了。不回扬州,是因为他知道他的死会带给很多人痛苦;与其如此皆是要死,那还不如沉默地离去。

可是在死前,他想知道眼前这个如冰似霜……不,比霜雪还要冻人的女子究竟是谁?

对于这种莫名的执着,易盼月不知当作何解释?

执着,就是一种执着吧。

说不定她就是无名爷爷口中那个能救他──却不愿救他的人;但,可能吗?

她看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一个将死的人不必知道太多。”冷傲霜口中吐出毫无暖气的言语。

如果听者有意的话,这种话是很伤人的。

易盼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这笑容假若能再过个几年,将会成为女子所眷恋的;只可惜他已是个半死人,再活也活不了多久。

何妨一试?易盼月有个直觉──

“你为什么不肯救我?”

冷傲霜全无表情地反问:“我为什么得救你不可?”

真被他给猜对了。但是这种冷酷却教他不觉心寒。

“我倒觉得是你没有能力救我吧?我的命可是阎王执意要拘提的。”易盼月苦笑了出来。扬州到处都在流传这种说法,似乎他当真蒙天厚爱。

“五毒蛊对我而言并不是难事。”冷傲霜悠悠地说:“如果百医神宫还在…

…救你一个,于我又有何难?“但是百医神宫在五年前就已经成为过去的历史了,看她,多讽刺!她确是百医神宫第八代的继承人啊,但却与一个失去国家的君王同样可笑。

她恨!她怎能无恨?

就因为百医神宫的存在对江湖上的毒门毒派有着太大的威胁,所以在一夕间,百医神宫上下三百口全数遭到杀害;而平时那些广受百医神宫恩惠的名门正派,又做了什么?

百医神宫向来表示不过问江湖世事,他们只救人。宫里的大夫个个都身怀一身的好医术,白道人来求助,百医神宫必尽棉薄之力;邪道人来求助,百医神宫也不会拒绝。

好人的命是命,坏人的命也是命,救人是不应该心存等差的。从前她所受的便是这样的教诲。

但是事实却告诉她,救人还不如救一条狗。狗若忘恩负义,顶多咬你一口;人若忘恩负义,却要教你死都不晓得是怎么死的。

从那年起,她继续钻研更高深的医术,但拒绝再替任何人治病。

而药奴是个傻子,直到现在他还抱持着医者当慈悲为怀的心,化名无名郎中,跑遍大江南北地为人看病,真傻!

冷傲霜万分不屑地撇了撇嘴。

“不救你是因为我看你不顺眼。”冷傲霜故意又说。不知怎地,易盼月看人的眼神有一种似欲窥破一切的了然;而她,极度不喜欢这种了然。

易盼月想再说点什么,怎知胸中一股气血突然上涌上阵晕眩,他从石床上摔了下来,口角又开始溢出腥血。

冷傲霜直觉地伸手去扶他,易盼月勉强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了冷傲霜一眼。

他知道她不是绝对的无情—毕竟笑意是隐藏不住的,此时易盼月的神情正综合了痛苦和笑容。

冷傲霜从他的神情中察觉了他的想法,她眉心微蹙,放开了扶住他的手,冷漠地任凭他忍受蛊毒的侵害。

她不会为了他而破除自己不再替人医治的决心。

易盼月痛苦地在床上翻滚,重新换上的中衣早又染满了腥血。

冷傲霜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这世间有太多无法用常理来推论的事实。

以前,受过百医神宫恩惠的人对百医神宫袖手旁观;而现在,她冷傲霜对一个垂死的病人亦如此。百医神宫何罪?易盼月何罪?难道这就是天意吗?如果是,那么上天又何尝有一丝眷顾人情之意?

冷傲霜踱出石室,不再看里头易盼月痛苦的挣扎。

药奴从雪地那头赶了过来,见到刚从石室出来的冷傲需时难掩心中的惊讶。

难不成她愿意救易盼月了?

“霜儿──”

冷傲霜当场泼了他一盆冰水。“他在里面,大概快断气了。”

药奴实在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他一手照顾到大的女孩怎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少主,看在老奴的薄面上,请您救救那孩子。”药奴当场跪了下来。

冷傲霜无情道:“你这又是何必?你明知就算你以死相求,我也不会救他或是任何人,这在很久以前你就应当知道了才是。”

“难道真要老奴一命换一命,您才肯救救那孩子吗?霜儿,规矩是人定的,您又何必固守?过去毕竟都过去了。”他语重心长地说。

“不,过去还在这儿。”她纤指指着脑袋。“我从不曾遗忘。”

药奴闻言不禁苦笑。“那么,就请您救救那孩子吧。”

说罢他便当着冷傲霜的面将身上的匕首毫不迟疑地刺进自己的胸口,动作快得连冷傲霜都来不及阻止。

易盼月一走出石室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鲜血自药奴的胸前喷出,染红了冷傲霜一身的青衣,也染红了白皑皑的雪地。

“无名爷爷你这是做什么?”易盼月是听到室外的交谈才勉强走出石室的,却没想到竟会见到这样一幕血腥的场面。

他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想要扶起倒在血泊中的药奴,无奈体内蛊毒又发作,痛得他滚倒在冰冷的雪地中。

冷傲霜已经呆滞了,她举起手拭去那沾在脸上的黏腻,才发现那是鲜红色近乎凝固的血,是从药奴的胸口流出来的。她眼神一转,看到躺倒在雪地上的两个人,多久不曾出现过的心慌正无情地向她袭来。

她奔上前扶起倒在血泊中的药奴,迅速地封住他身上的要穴替他止血。

“你这是做什么呀?”她已经心慌无绪了。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不知哪来的固执,使她拒绝让眼眶中的冰冷掉下来。

药奴勉强地逸出一抹苦涩的笑。“老奴记得……您一命换一命的誓言……就让……咳咳……就让老奴这条不值钱的命……来换易盼月往后数……数十年的人生吧。”

“你真傻!”冷傲霜再也无法冷如冰霜了。她心焦地一边替药奴止血,一边口无遮拦地怒骂着—再也顾不得那自脸庞滑落而下的是汗还是泪。

该死!伤口太深、太大,止不住血。

“药叔,你这是何苦?”

药奴勉强伸出手轻抚冷傲霜的脸颊。“咱们百医神宫的人向来不愿欠人恩情的,记得吗?”

冷傲霜在霎时怔愣住……难道易盼月真有恩于药奴?

冷傲霜不情愿地咬紧了牙点头。

“记得……要救他……”药奴的气息转为粗重短促。“药奴……以……后不……不能再服……侍您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不!你如果死了,我谁都不救,听到了没有?你不准死、不准死!”冷傲霜无法止住药奴大量的出血,她突然站起身奔进石室中,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片刻,她从石室中冲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只瓷瓶。

“药奴,你不会死,霜儿会救你的。”

她手上拿的正是止血及愈合伤口的良药。

在冷傲霜拼了命的抢救下,药奴没有随即死去;但是匕首入肉太深,伤及内脏,休养一段日子是免不了的。

药奴以自己的性命为注,冷傲霜再如何无情,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从小便照顾她至今的药奴在她面前死去。

就这样,易盼月好运地捡回了一条命。

一条阎罗王执意要拘提的灵魂,在冷傲霜的手中被留住了。※※※

“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救你吗?”药奴的伤势较稳定以后,曾这么问易盼月。

“我不知道。”易盼月摇头道。

他是曾听说过自己曾帮助过无名爷爷,但是他却连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他也不认为无名爷爷救他仅止为了“报恩”;隐约中,他总觉得还有什么。

药奴笑问道:“你看我还能活多久?”

药奴已经将近七十岁了,练武的身体虽使他比一般人看起来强健一点,但总是个“老人”了,而凡是人都会死的。

易盼月不明白药奴为何会突然这样问他。他沉思着,考虑该如何回答。

药奴见状,笑道:“盼月,药奴已经老了。”

易盼月这才明白,药奴不是真的要问他他还能活多久,而是另外有事情想告诉他,或者托付他。

“聪明的孩子。”药奴为自己没有看错人感到安慰。在易盼月的身上,有着超乎他年龄的睿智与一种透视的洞悉。

当年,他初次遇见易盼月时,那一双大而无惧的眼早已证明了一切。

“让我来告诉你一个故事好吗?”药奴娓娓地将当年发生在“百医神宫”的一切全说了出来。

易盼月蹙着眉,为这样一桩惨无人道的屠杀感到心酸并且忿怒。

“……她是我最重视的一个人,药奴已经老了,没有办法照顾她一辈子。我救你其实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能够有人替我照顾她。”

“霜姊看不出来是个需要人家照顾的柔弱女子。”易盼月开玩笑地道。

药奴误以为易盼月不愿意答应他的要求,忙道:“不管如何,你都得陪伴在她身边,我会把我一身的医学武术都传授给你,等你身体调养好以后──”

易盼月打断药奴师出无端的担心:“无名爷爷,霜姊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条命是她给的……”

这天夜里,石室中的一老一少,立下了他们一生一世的誓言。

易盼月承诺,他将用一辈子来报答冷傲霜的救命之恩。

待药奴的伤势复元,已是三个月以后的事了。在这三个月当中,易盼月原来瘦弱无比的身躯在刻意的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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