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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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色生香-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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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君则慢慢地往回走:“罢了。你有什么错,错的人分明是我。”
    何杏在睡梦中听到楼下的动静已经醒了,他进入房间的时候她也随即坐了起来。看到李君则的脸色很不好看,关心地问:“这是怎么了?方才这里是来客人了吗?”
    “月姨来过了。”
    她和衣起身:“月姨来这里是不是又骂了你,唉,难怪你心里不舒服了。”
    他在她身边坐下,忽然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有眼泪顺着他的脸流淌在她的脖子上。何杏心里一紧,身子却没有动,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何杏,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我一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外公是日本人,傅南山是无辜的,从头到尾都是我外公一手策划的一个局,一步步地引导我往里面钻,把我的亲生父亲给推下了地狱。”
    何杏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呢。所以傅将军根本没有犯罪,和日本人勾结的是外公,哦不,他本来就是日本人,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他自己的国家。你这么多年来都不知道吗?”
    “不要说我了,连我妈妈都是后来才发现的。我以前听外公自己说,他在日本留学了一段时间,后来才回到国内。因为他精通汉族文化,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人说十年磨一剑,谁曾想他竟用几十年的时间来步步为营。”
    “这难怪了,难怪你外公连家里的钥匙上面都刻上了菊花纹。”
    “菊花纹?”
    “是啊,这是你给我的钥匙,我一直都把它挂在脖子上,每次无聊的时候就看看它,时间久了我发现钥匙最上面的这个花纹其实是一个稍微扁平的菊花,你看,像不像?”
    李君则拿过来仔细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这也是为什么,他住的地方的庭院里,总是会种满了菊花。要说起来,菊花是日本的国花。”
    何杏点点头:“不错,我听我爸爸说过的,日本皇室的家徽是16花瓣的菊花,日本武士道的象征是刀,菊花与刀,两种意象,内涵其实是完全相同的:菊花的凋谢,意味着刀的拔出。看似矛盾,但刀拔出则人死亡,那种瞬间的形态恰好照应了菊花的凋谢。菊与刀,向死而生,为死而生。”
    她说完又感慨地加了一句:“那真是一个太可怕的民族了。”
    李君则让她把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拿了下来,忽然打开了窗户,一用力把这把钥匙扔到了外面:“为什么我没有一早发现这些迹象。”
    “你也是没有想到,毕竟谁能想到那么多呢。君则,你承担的太多了,我真怕你会垮掉,振作一点好吗?”
    “傅南山明天要出殡入葬了。”
    “你去吧。去见见他,最后一面。跟他说说话,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说的是不是?”
    “他不会原谅我的。”
    “他会的。”她伸手,慷慨且温柔地抱住了他。
    第二天却是下了雨,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想要替傅南山送行,这样的天气,更是显得伤感断肠。
    出殡的队伍从傅家出发,傅世钦一身孝服站在队列,月姨看了看时间:“你说,君则会不会过来?”
    “我不是他,我怎么能知道?”
    “不然再等一等吧。”
    傅世钦摇头:“不等了,他若有心,应该一早就来了。走吧。”
    虽然许多人都不太清楚傅南山突然过世的真实原因,但是蒋寒丰从头到尾没有露面,甚至没有派秘书送来花圈,下面的人自然是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的,也不敢再和傅家有什么交集。
    树倒猢狲散,从来如此。
    送行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傅南山从前的心腹,一路他们也是十分低调,加上天又下雨,路上行人稀少,傅世钦的心情一如这天气一般寒凉。
    按照老习俗,长子双手捧持灵牌。棺材在抬往坟山的路上,不时地停放,雨水打湿了每个人的脸,和泪水混在一起,已然分不清楚。
    没有人看到站在高处的李君则。他知道这是去往坟山的必经之路,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却始终没有下去。队伍路过的时候,他跪了下来,对着傅南山的棺材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爸,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上一次叫一声“爸爸”是什么时候?似乎是那日带何杏回家,为了逼他承认何杏的身份,故意气他的。可是真心实意地叫这么一句,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想起从前不爱念书,傅南山拿戒尺吓唬他,把尺子在桌上打得啪啪响,可是却始终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过;他把邻居家里的鸡放跑了好几只,受到告状,傅南山罚他在小黑屋里面壁思过,不准吃饭,天黑的时候下人却偷偷来把他放走了,那个时候他没有想太多,现在回忆起来,那间房的钥匙除了傅南山,其他人怎么会有?
    
    这些回忆都太过零碎,距离的时间也太长,李君则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么久远的细碎的片段此时都涌了上来,如同一根根缠绕的藤蔓,把他束缚到过往里去。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疼,身上冷,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从前他有父亲,那个男人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巍峨厚重,默默无闻地庇佑着他,可是他看不到这一切,心里只有仇恨,把所有的关爱都当成虚伪,而今他终于知道了一切,却亲手把最爱自己的人给害死了。
    山里有成堆的野菊花,山花盛放,绝代芳华,这是外公最爱的花。
    李君则对着满山的金黄心里蓦然生出一把火,他用尽力气大喊了出来:“为什么!”
    外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同一时间,在鹅公岩的一处看起来寻常暗淡的老旧房子里,一个男人问何杏:“你说的可是真的?傅南山不是卖国贼,反而李君则的外公才是坏人?”
    “没错。他不会骗我的。”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之前刚被秘密派到重庆来的陈旭。他第一时间和何杏取得了联系,何杏并没有跟李君则说这件事情,毕竟他不是*的人。
    “把你知道的关于他外公的所有情况都告诉我,我会向上级汇报。”
    

☆、100。扛得起

天又冷了一些,只是一如既往地潮湿,阿母不久前从台阶上摔了一跤,腿脚有些不便,家里的油和米吃完了,李君则就没让她多走动,自己出门了一趟。
    他嘱咐了阿母惯常去的那家店铺的老板按时把东西送过去之后,又折身去了一趟诊所,想给何杏开一点润嗓子的药,她最近大概是受了寒气,说话多少带了些沙哑。
    才刚走出门,有两个衣着寻常的年轻人就靠近了过来,对着李君则拱了拱手:“请问这位兄弟,枇杷山正街怎么走?”
    “从前面这条小巷子穿过去会近一些,不过可能会记错出口,不赶时间的话可以走大路,前面那一课老槐树路口左拐,一直走就能看到路牌了。”
    “我们有些赶时间,能不能请兄弟帮帮忙,带我们走一下小路,不会耽误你很久的,只要找到出口就行了。”
    李君则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想借着让我带路的名义让我跟你们走还真是一个好借口,说吧,你们是谁派来的,想干什么?”
    这两人对望了一眼:“既然李先生已经洞察了我们的意图,那我们就直说了,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有人想见见你。如果你实在不情愿,我们也不会强迫的。”
    他叹了一口气:“走吧,反正我的命如今丝毫不值钱,你们就算想要对我有什么不利,恐怕也没什么意义了。”
    李君则大步走在前面,毫无任何惧意。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生死对他来说,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从前执着于对错,执着于真假,但是他以为的对也许全部都是错,他以为的真也都成了幻影泡沫。纵然有一双明澈慧眼,看似能把万事万物察觉通透,却也敌不过人心叵测,看不真切。
    到达的地方是一个裁缝店,一个老婆婆戴着眼镜在缝纫机上不停动作,看起来熟练利索。见有客人来,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对他们说了一声稍等,就起身站了起来往后面走。
    过了一会儿她又慢慢出来,对着李君则说:“你跟我进去吧。你们两个先走,没别的事情了。”
    李君则跟着她往里走,这是一个宽敞的大院子,中心有一口水井,院长两边都是低矮平房,老婆婆指了指左手边的一件屋子对他说:“你过去吧,有人在里面等着你。”
    他听了她的话走近,听见了里面有人用留声机在听戏,放的是杨小楼的名戏《连环套》。李君则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坐着的男人正在跟着哼唱,一字一板,腔调圆润。
    见李君则进来了,这男人把声音关了,起身站了起来对李君则伸出手:“二公子,见到你很高兴。”
    他回握:“你是什么人?”
    “不妨猜一猜。”
    李君则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这房间墙上正中间挂了一幅字,写道:“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兴。”他轻声重复:“饮冰?这句词出自哪里我不知道,倒是听过昔日梁启超将自己的书斋命名为‘饮冰室’,大有忧国忧民的心意。”
    “不错。梁任公当年正是受了这句话的影响取名‘饮冰室’,这句话语出《庄子·人世间》,讲一位叫沈储梁的大臣在上朝时接受了皇帝交给自己的重任,事关国家安危,心中万分焦急,回到家里就用冰水来结心中的烦恼。”
    李君则抿了抿嘴:“你是*的人?找我是为了何事?”
    “我姓胡,大家叫我胡公。傅将军枉死一案,我们也十分悲痛,如此忠义之士却并没有死得其所,颇让人觉得遗憾。然而这中间的曲折经过,我也略有耳闻。二公子,你父亲倾其一生守卫正义,却没有得到公道的结局,想必你作为儿子,心里也不会好过。”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胡公。又听见对方说:“你外公还活着,国民党内部的人却无一得知此事,他瞒天过海这么多年,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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