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劫参释魂- 第16部分

然而，几日之后，父皇驾崩，他继位成了皇帝，住进帝王寝宫，如九自然不可能再伴睡，甚至也无法常伴在侧。　

不过，每回碰到面，如九总会对他说：「干得好，陛下。」然后摸摸他的头。　

放眼天下，也唯有如九这般待他。　

待他好，不为权势，不惧他，视他为手足，可他知道，自己要的不是手足之情，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要。　

直到继位三年后，狩灵祭的前三天。　

他从其他皇族口中得知，狩灵祭时他必须将人气分给恶灵，以此换得王朝太平盛世，甚至从旁听闻，原来自己拥有异能并非意外，谣传他还是母后和恶灵生下的种。　

父皇畏惧恶灵的能力，虽然曾经下令严惩造谣者，但这世上最难杜绝的便是悠悠之口。　

他惶惶不安，于是在狩灵祭前两天晚上独自来到祖祠。　

祖祠位于后宫北角，如同一座殿堂，供奉着伏氏列祖列宗牌位，而牌位后，启动机关墙，是一处深不可见底的洞。　

他走向前，望着那黑暗的洞口，突地——　

「时候未到，尊贵的皇帝怎会提早到来？」　

传来的低沉嗓音教他微微一惊，他却不露声色地睁大眼，想要将对方看得更仔细，却见黑色烟雾不断地冒出。　

「原来是我的儿子……」　

伏天怒斥，「放肆，谁是你的儿子！」　

「当然是你，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女人的味道……」空间里回荡着妖诡的笑声。　

「住口、住口！」他吼着，手指向黑洞，怒道：「破！」　

「轰」的一声，洞口爆裂，黑暗如丝不断地蔓延，那道阴暗的嗓音更加洪亮。「瞧，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又怎会拥有这种力量？」　

黑暗从深处慢慢地幻化出人形，那是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伏天惊惧地往后退，却始终退不出祖祠之外。　

「滚，给我滚！」他声嘶力竭地吼着。　

「不，你需要我，而我可以给你更多的力量。」　

「我不需要！」　

「你需要的。」他笑着，伸手一划，仿佛张开结界，不过脸盆大小的光亮里，出现了客房的场景。　

床上，是两条纠缠的身影。　

其中一个竟是——「如九？」伏天低哑轻叫出声。

第九章
土掩千仞月！　


零缓缓抬眼，满月下的他，眼神肃杀得教人心底发毛。　

「因为……他该死。」　

杜千年瞪大眼，发现他的嗓音不对。那不是零，是……隽临皇。　

「他该死，因为他老是在你身边打转……他该死，因为他将我封在皇宫里……千年，解开封印，我要取回我的主灵。」　

满月异常刺眼的光线勾勒出他脸上的线条，没有半点笑意的脸庞，阴冷得像是那天发狂的伏天。　

杜千年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不只因为莫名生出的恐惧，更因为他浑身散发出的可怕暗黑气息。　

「不……」如果解开封印，恶灵将变得更完整，他宁可不打开皇城的封印。　

「千年，别逼我。」　

「不！」　

千年前的封印是他下的，现在的他当然知道如何解开，可是不能解，一旦让恶灵回复完整，会比王朝异变还糟。　

「是吗？」零沉吟着。　

「千年，没必要跟他废话。」炎禾岁持剑横劈而去。　

零懒懒一拨，银亮的剑立刻被弹飞，砸往后头，大厅瞬间被划开一角。　

「***！」炎禾岁拾剑再朝他脑门砍下——　

零单手凝住气劲，另一只手将他拨开。　

炎禾岁撞击在紧闭的大门上，大门应声裂开，人摔飞至门外。　

「禾岁！」杜千年急着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零一把揪住。「零，放开我，不要惹我生气！」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孩子吗？你生不生气对我而言重要吗？」零似笑非笑地道。　

「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解开封印。」　

「我杀你做什么呢？」零伸手轻抚着他的脸。　

杜千年瞪着他，像是要看清楚眼前的零和伏天究竟有何不同，又或者，他和当年一样，曾经企图抗拒，却没有办法挣脱。　

「千年，闪开！」　

杜千年闻声，回头望去，瞥见炎禾岁犹如一团火疾窜而来，他立刻蹲下，狠厉剑劲逼至，硬是迫得零往后退。　

炎禾岁发了狂般地猛攻，零处于被动只能防守，霎时火焰银电流窜，看得杜千年胆战心惊。　

「你们两个……」杜千年跟在打斗间的两人身旁，不知该如何阻止。　

又或者该说，根本就没有他介入的空间，因为他并不擅长打斗，硬是闯入战圈，肯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也不能让他们继续打下去呀。　

杜千年满脸焦急，突地大地上下震动，又一下定住。　

那震幅大得让打斗中的两人都停下来。　

「地震？」杜千年看着四周。　

倏地，大地像是暴动的海洋，左右大幅摆荡，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周遭建筑物承受不住晃动纷纷发出脆裂声，只见大厅往南边倒塌——　

「千年！」炎禾岁和零惊叫出声。　

杜千年慢半拍地抬眼，大厅碎石已落到他眼前。炎禾岁和零同时奔出，但前者速度快上些许，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抱起再一跃，避开倾倒的圆柱。　

零见状，跃至一旁，看着炎禾岁将杜千年搂进怀，而杜千年更是用力地环抱住他，两人仿佛是交颈鸳鸯般，没有他能介入的空间。　

这算什么？　

零狠狠地瞪着这一幕，脑海里翻飞的是姬如九对他的承诺。　

他答应过他，永远不会离开他……可是，他背叛了他！　

浑然未察零的恨意，杜千年紧抱住炎禾岁，但大地却像发了狂般，平地隆起，危岫断裂，滑落山谷后发出轰然巨响，一声声的重击令人颤栗不已，突地——　

「千年！」　

杜千年循声望去，惊见十域侯爷府大门不知何时已经倒塌，外头竟成了一片断崖，修正趴在崖边，却不见东方肖。　

「禾岁，快去！」杜千年赶紧从炎禾岁怀里跳下来。　

炎禾岁一刻不停留，急如星火，而杜千年几乎站不住脚地趴伏在地，惊恐地看着前方。　

「千年，今天是第一千个仞月，刚好符合你背上的神谕。」　

零的声音近在耳边，他抬头望去，就见对方站在身旁。　

「千仞月……土掩千仞月……」他喃着。　

「小月！」　

听到修的惊吼声，杜千年才惊觉修之所以会趴在崖边，是因为他正抓着东方肖，而今……禾岁跟着跃下断崖，难不成东方肖已经掉入崖底了？　

「土掩千仞月……千年，你想，这个月指的到底是天上的仞月，还是东方肖？但不管怎样，封印似乎要解开了。」　

杜千年听着心头一颤，不管大地还在震动，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去，爬到崖边一看——崖底是一条河，而河面上倒映着天上的仞月，霎时，崖边也开始崩落。　

他只能拉着修往后退，同一时间脚下的崖壁像是被利刃划过，一段段地崩落，速度快得他们几乎走避不及。　

突然间，地震停止。　

「小月！」修再次扑向前去，往下一探，只见河面被大量土石掩埋，甚而往两边流溅，并不见东方肖的影踪。　

杜千年紧张地拉着他，就怕他太激动，跟着掉下山崖。　

他往下探着，崖底炎禾岁从暗处跃上掉落的土堆，状似怔愣地看着什么，他心中暗叫不妙。　

该不会……东方肖真被压在土堆之下？　

「不……我不允许……」　

修异于往常的压抑声音教杜千年睐眼望去。　

悲愤的修双手抓紧地上黄土，口中念念有词。　

「修……」杜千年想要安慰他，但一触及他的肩膀便感觉他周围出现一阵吊诡气旋。记得，以往重八在练时空冻结时也是这种状况。　

可是，他现在冻结时空做什么？　

正忖着，大地又微微震动起来，就见天空越来越亮，光线强烈得带着热度，他不由得愣住。　

就算再亮的月光也不可能亮到让他清楚瞧见底下的土堆，不可能温热到让他觉得热。　

抬眼望去，天空是一片湛蓝，满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当空的太阳。　

杜千年呆住，无法理解这状况。　

明明刚刚才月蚀，现在却出现太阳，像是瞬间日夜颠倒。　

而正前方竟浮现类似海市蜃楼的景象……一座城出现在岩堆林木上，他心一阵阵地轻颤着。　

在那色彩鲜艳的海市蜃楼里，他瞧见有人在走动，隐约之间还听到欢乐的交谈声、热闹的叫卖声……该不是，海市蜃楼底下，就是被封印的天都城？　

天啊，刚才的地震将封古城给推到天都城外了？　

难道……封印解除了？　

惊惶间，杜千年瞥见零双眼发直地盯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赶紧唤道：「禾岁！」　

炎禾岁闻声向上一跃，轻松地跳上崖边。　

他脸上噙霜，但眸色和发却像是燃着火焰般愤怒。　

「小月呢？小月呢！」修一把揪住他，神色狂乱得濒临崩溃。　

炎禾岁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那表情一看就知道凶多吉少，但杜千年管不了那么多，扯着他，指向海市蜃楼。　

炎禾岁看去，愣了下。「难道……」　

「不对……如九，那是我在千年前冻结的时空。」修神色恍惚地道：「我说过，错误的脚步必须冻结在时间里。」　

「冻结的时空？」杜千年突地意会。「我知道了！禾岁，这些交给你。」　

他立刻拔出腰间的噬邪剑，取下背在肩上的长弓。　

「射向那里！」他指向海市蜃楼中皇宫的位置。　

每个天官都各有所长，他精于缚术和驱邪，而重八最拿手的便是时空的掌控。　

换言之当初其实是重八用尽所有气力将时空冻结，不让恶灵离宫，要不是有重八这个动作，等到他封印皇城时，说不定恶灵早已逃出皇城外，岂会像今日只有部分逃出？　

所以，从一开始，他留下的神谕，所拿到的两样圣器就不是要解救王朝，而是要一举将冻结的时空……破坏！　

唯有如此，才能将困在里头的恶灵一并歼灭！　

炎禾岁闻言，毫不犹豫地拉弓，赶在零阻止之前，射出噬邪剑。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