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成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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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成灾-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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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晚血红皮肉翻卷,如同个破败布偶惨然跌坐在地,猩红肠子滑出体外。他失了狐珠,修为尽失无法维持人形,蜷成一团不断向外呕血,待到抬起头时,已然退作一只白毛狐狸。
他吃下秦辰给的丹药,死也死不掉,双目空空洞洞,徒剩胸前一个窟窿潺潺向外冒血,染得白色皮毛桃花漫天。
凌晚眼神呆滞凄然望向自己胸前,软著身子颓然倒地,如一具浮尸,沿著面颊落下一颗泪。




美人成灾 五

秦辰不为所动,径自走出门外,在走廊上站定。
不多时便有一名又老又丑的仆役从楼梯那端颤颤巍巍走来,赫然是秦辰初到渔阳之时所带的家仆。
他垂首低头,嗓音沙哑:“请问秦爷有何吩咐?”
秦辰摇摇扇子,淡淡道:“纱布。”
老家仆立即会意,取下一直背在身後的破旧小布包,仔细打开,取出一捆用金线束好的纱布,双手举过头顶恭敬递予秦辰。
秦辰抬手接了,什麽也未说,转身回到房内。
老家仆蹲下身,将破旧的布包叠好,捆紧,小心地背上,复又颤颤巍巍消失在走廊尽头。
秦辰握著纱布回到房内,前後细细打量那只躺在殷红血泊里的狐狸,玩味半晌,举袖掩扇轻笑一声。
他慢悠悠踱过去,把凌晚拎起,不顾粘腻血液沾满前襟,将它置於用饭的木桌上。
秦辰把那畜生淌出来的肠子胡乱塞回一堆鲜红脏器中去,又撤了金线,展开纱布,围著它的窟窿胸口绕上一圈再一圈。他手段不得法,草草作弄一通打个结了事,直把那狐狸裹得像个煞白繈褓中的死婴。
秦辰满意地前後看看,抚掌笑道:“这便好了。”
凌晚双目紧闭,眼角噙泪,它被纱布缠得难受,却言语不得,从嗓子根儿里低低哀嚎一声。
秦辰却是心情极好,沿桌边坐下,拎起狐狸两条後腿将它一把扯到自己怀中。
油香四溢的扒鸡还放在猫儿食盆里,秦辰笑眯眯取了来,不顾指缝内满是干涸血迹,撕下一小片肉。他一手掰开凌晚的嘴,手指伸入将肉片塞至咽喉处。
“吃下去。”
狐狸在他怀里浑身一颤,如惊弓之鸟精神消磨殆尽,呜呜咽咽似又要落下泪来。
秦辰顿时冷了脸,“你这阴阳怪气的,故意做给我看不成。”
凌晚勉力抑了声儿,身体蜷成一团犹自颤抖不止。
秦辰笑著用掌心抚抚它的皮毛,好言好语哄道:“乖,咽下去便是。”
凌晚别无他法,闭了闭眼,咬起牙关,用尽气力将嘴中物什朝下猛然一咽。
它本就伤得极重,伤口未经缝合,突然发力便血如泉涌。趴在秦辰怀中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剧痛之下面目扭曲浑身抽搐。
凌晚绝望地瞅瞅自己胸前,它皮毛皆被血液浸染,源源不断涌上纱布。那纱布仿佛也嗅见了血味儿,竟似个活物贴著身体越缠越紧,绞得骨胳发出轻脆的响声,似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它狠狠吸干。
秦辰从食盆里又撕下一小片肉,伸到凌晚嘴边,温言温语和风细气哄他张口。
凌晚不敢不从,上下牙齿打颤张了嘴,将肉片含入口中,又是闭眼勉力一咽。
血随著吞咽的动作不断涌出,剧痛仿佛疯长的荆棘蔓延全身。
秦辰抚摸著那狐狸,笑眯眯不断喂肉给它,看它一片接一片痛苦地咽下,意趣盎然,心中盈满喜悦,映得眸子闪闪烁烁。
“你若是早这样乖巧,有多好。”他忍不住在狐狸颈下细细骚刮,雪白的指尖荡出几缕酥麻,言语绵绵饱含情意,“实在可爱得紧。”
凌晚兀自发抖,全身血液仿佛流尽,眼神空空,茫然望向窗外,不受控制抽搐一两下。
秦辰不以为意,将它抱在怀中,自顾自道:“渔阳城的事了结,我便要回京复命,只是,舍不得你这麽个可怜见的小东西。我在京中一个人居住,偌大的宅子空空荡荡,身边无人陪伴,即便有苦也只能默默吞咽,寂寞得紧。”顿了顿,“你,便随我一同回京吧。”
凌晚双目无神,仿佛被掏空了魂,木然不言语。
秦辰高兴地,“我便是当你答应了。”他蹭蹭怀中狐狸的鼻尖,仿佛情人间亲昵,“你日後若千依百顺,叫你好处享用不尽。”他搂紧狐狸,眉开眼笑喜从中来,对著那畜生面庞又亲又咬一阵。
“今後,便不再孤单了。”秦辰说著,将它轻轻置於榻上,自己一扬折扇,喜滋滋出了门。
狐狸默然趴在榻上,不言不语,仿佛被烙过千万次,早已腐朽成灰。

秦辰直到傍晚才回来。
他推门进屋,手中端著一只花鸟纹小瓷碗。见狐狸还不声不响在榻上趴著,颇有兴致坐过去,“看看我给你带什麽回来!我去寻了几味补药,借著客栈厨房细细熬了几个时辰,几乎将药材熬化,你趁热喝了,便不会再难受。”
他不待凌晚应声,径自撬开那狐狸牙关,将小瓷碗塞入嘴中。凌晚迫不得已张开嘴,痛苦地闭上眼。
秦辰一扬手,那碗黑糊糊的药汁便顺著它的喉咙直冲肠胃。凌晚猛咳两声,腹内烫极,补药在胃袋中翻来滚去欢畅无比,惹得它张嘴就要呕。
秦辰将瓷碗朝地上一摔,手疾眼快举扇顶住这畜生下巴,将它的嘴牢牢封住,面色一沈,冷冷道:“这药中混杂了从你的狐珠上锉下的粉末,你若是吐了,日後便再也寻不回来。”
凌晚受惊似地蓦然瞪大双目,眸光盈盈溢出一滴晶亮液体,拼命伸起脖子向下吞咽,胸前的伤口受到刺激,再次血流如注。
秦辰满意地眯起眼,笑道:“这才是我的乖狐狸。”

在客栈住了两日,凌晚又吞了几服狐珠补药,仍旧疼痛难忍,然血却是止了。
秦辰待它极温柔极温柔,甚至用袖口帮它耐心擦拭溢出嘴角的药汁。
凌晚一动不动,秦辰一碰,它便闭起眼睛瑟瑟发抖。
秦辰笑起来,“我们今後,可要长长久久地做伴呢。”
他起身绞把热毛巾,细心替凌晚将皮毛上的暗红血痂擦拭干净,重新包扎了伤口,把这只小狐狸抱在怀中,让它趴在自己胸前。
老家仆跟客栈掌柜结了几日的房钱,颤颤巍巍跟在秦辰身後出了门。
渔阳城街道上熙熙攘攘,做生意的小贩大声吆喝,抓著冰糖葫芦的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包子铺的蒸笼一开,顿时腾腾热气盈满不大的门面。
秦辰附在怀中狐狸耳边,轻声道:“你看,这般热闹,有多好。”
凌晚闭著眼睛,仿佛什麽也未听见。
秦辰毫不在意,眼角眉梢带笑,抱著它上了马车,一摇一晃来到渡口。
阳光洒在平今河宽广的水面上,波光粼粼,远处就是郁郁葱葱的青玉山。
凌晚此时才微微睁开眼,眸光幽滟如飞雪,越过熙攘的街道,越过层叠的屋檐,越过渔阳城,远远地,远远地,落於虚无缥缈之处。
它最後望了一眼青玉山,睫毛轻颤,颓然地闭上眼。
任由秦辰抱著,上了渡口的小船。




美人成灾 六

老家仆将背上的破旧布包紧了紧,自木桩上解开船绳,拾起篙橹,颤巍巍一撑杆,小船便轻巧离了岸边。 
秦辰坐在船篷内,心情甚好,不时伸出细长手指逗弄怀中的小兽。
狐狸默默然,耷拉著脑袋不予理睬。
秦辰不以为意,嘴角带笑自得其乐。
河面平和如镜,映著熙熙日光,岸边杨柳依偎,郁郁青青,偶尔一阵风过,柳絮翻飞如雪,小船倒也识情知趣,行得不紧不慢。
秦辰一撩帘子,小小的窗口前恰巧闪过一片桃林,灼灼然抹得碧水青山一片绯红。他将怀中狐狸举至窗前,玩味道:“看,多有意思。”
凌晚半垂著眼不做声。
秦辰面容袭上一抹阴冷,不快道:“养了这些天伤,还装什麽死人,逞著我娇惯你,愈发没个轻重。新伤未愈,竟又在我面前摆脸子,真是出息了,当真我不敢发作你?”
凌晚身子一僵,半晌,缓缓地,缓缓地抬起脑袋,轻轻摇了摇。
秦辰伸手有意无意抚摸那狐狸的皮毛,淡淡道:“我只当你心里伶俐,再是如何不服,面上也少不得软些。你看你现在这般模样,又是何苦,偏偏还是作茧自缚,怨不得旁人。日後进了京,入了宫,尽是豺狼虎豹,不比在渔阳城凶险百倍,直把活人磨成鬼。若凡事再由著脾气,图一时快活,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何取何舍,你自己掂量吧!”
凌晚眸光轻颤,一语不发闭上眼。半晌复又睁开,眸中一片澄澈清明,然而有什麽东西已经消磨尽了,再也寻不回来。
秦辰从怀中掏出那颗碧色狐珠,手指轻轻一捏,碧色小珠中央隐隐裂开一条缝,“啪”地一声,碎作两半。
他将一半重新收回自己怀中,另一半伸到凌晚嘴边,“有些个事理儿,你明白了,更需长长记性,勿要叫我教了又教。”顿了顿,“这半颗狐珠,百年修为,够你维持人形了罢。”
狐狸从嗓子里低低应了声,凑近秦辰掌心,将半颗狐珠小心吞下。
它怕冷似地蜷起来,牙齿打颤,尖尖四爪抵住船座,眉头紧皱,周身散著初生般嫩黄的光亮。
待到光芒散尽,船篷内赫然趴著个不 著 一缕的美人儿。
美人冰肌玉骨,墨发好似流泉轻柔抚过清瓷般洁净的背脊。他缓缓地,缓缓地抬眼,眸光幽滟,容颜如画。
秦辰笑意盈盈脱了外衣,一把将浑身赤 裸的美人严实实裹上,勾起嘴角道:“这般好风景,可别叫外人看了去。” 
凌晚收紧了衣服,仅剩一双小巧玉足裸 露在外,趴在秦辰怀中,嗓音沙哑道:“爷教诲得是,日後……再也不敢了。”
秦辰搂著他,一手在背上轻轻安抚,“你知道了便好,不必凡事小心翼翼,往後还要在府中一块儿处,别生分了。”
凌晚垂著面庞点点头,咽喉一阵甜腥,忍不住掩嘴咳嗽起来。
秦辰见他掌心沾血,忙换了姿势,让凌晚枕在膝上,自己则屏息凝神,向他体内缓缓输送一股真气。凌晚渐渐止了咳,满嘴腥气亦下去不少。
秦辰掏出帕子,欲擦去他手中血迹。凌晚却调皮地眨眼,撤了手,一展掌心,笑道:“看,满手桃花瓣,漂亮得紧。”
秦辰淡淡道:“你若喜欢,便留著罢。”

小船行了一日,天色渐渐暗了。岸上亮起 点点灯火,炊烟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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