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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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西辞-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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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盈双手紧紧抓着衣角,心底暗骂郁行之笑里藏刀,分明是在提醒自己西辞还在他手上,却寻了送东西的借口,全是废话。西辞决不会做这样高调之事,若有送,也是着了宴卿悄悄潜入宫来送。
  “九妹怎么了?”郁行之关切道,语气甚是温柔,“可是身体不舒服?”
  持盈抬首见他温润笑颜,强忍下唇边冷笑,细声答道:“多谢七哥关心,持盈身体本无碍,还要劳烦七哥送东西来,下回见了西辞定要责他没轻没重。”
  “我与西辞从小一并长大,哪儿来那么多规矩?”郁行之笑道,“九妹也别太拘谨了,兄妹之间,原就该这般互帮互助。”
  持盈粲然笑道:“七哥的心意,持盈自是明白的。”
  “有了九妹这句话,七哥自然就放心了。”郁行之轻抿一口茶,“其实七哥此番前来,还有一事要告知九妹。”
  持盈不动声色地道:“七哥请说。”
  “九妹可知,你这一趟出宫,出得算是白费了。”郁行之吹了吹茶沫,微微笑道,“朝华现在还想救和番,已经太迟了。”
  持盈敛眉垂首:“七哥此话怎讲?”
  郁行之哂笑:“太子齐桓的人头已经在送往连昌而来的路上,夜吟郡主早就被囚禁在和番深宫内,父皇甚至连派往和番的大臣人选都已定了下来,你说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么?”
  持盈霍然惊起,手上茶盏骨碌碌直翻下去,摔得粉碎。
  “朝华之所以不知实情,不过是父皇刻意拖延时间而已。不将朝华送回反而将他禁足宫中、选派大臣去和番暂时主持局面,这意味着什么想必不用我说九妹也该明白。”郁行之缓缓道来,伸手在持盈肩上一按,面上笑意加深,“九妹还是好好坐下,不需为外人的事这般用心。”
  持盈坐下,手指一拨腕上佛珠,道:“那信到了和番,也是隐患,父皇的算盘打得太如意了。”
  “你以为那信送得出去?”郁行之轻笑,“广慎是什么人?平日的小事也就罢了,这当口若帮了和番,整个飞音寺都要给他陪葬,他会不明白?到时候信到了父皇手上,里头写了什么还不是父皇说了算?”
  随着郁行之这接踵而来的问句,持盈觉得自己心头正一寸寸地沉淀下去。
  朝华那信是她送出去的,郁陵要借这信做借口将朝华囚禁宫中,原就是料想中的事。可是落在朝华眼里呢?岂非要怀疑是她从中动的手脚?如果有朝一日朝华能够摆脱这些禁锢,第一笔帐便要算到她的头上来。
  原是要交个朋友,却阴错阳差又树了个大敌。
  持盈深深一叹,要怪只能怪自己竟自作聪明,以为可以凭借朝华对她的好感而将这位未来的和番君主拉拢过来,而今弄巧成拙,想来也怪不得旁人。
  持盈微抿唇,在良久的沉默之后,才道:“七哥希望持盈怎么做?”
  郁行之低首近前,眉眼笑弯,恰如一对月牙,声音也是温软干净的:“九妹看过那信,并且也只有九妹知道那信的内容对么?”
  持盈一双妙瞳黑白分明,直直盯着郁行之,潋潋清波全写满了一种名为不敢置信的情绪,唇瓣动了几动,犹自说不出话来。
  “九妹?”郁行之提高了音调,笑容缓缓,落在持盈眼里却是森寒无比。
  持盈慢慢垂下眼帘,几番平息了心绪之后,才干涩地道:“是。”
  郁行之一打手中折扇,浅笑道:“九妹聪慧过人,将来于西辞前途正是大为助益。”
  指尖深掐进掌心,持盈低首掩住唇边薄凉一笑,只道:“七哥谬赞,持盈怕是当不起。”
  耳旁笑声清浅,温文尔雅一如既往,却不是常常听见的那一个。
  这是她回宫以来第一次扪心自问,回到这个牢笼来,究竟对西辞是好还是坏?还是让原本的羁绊,成为了彼此最致命的弱点?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看过兰亭的人都猜到这位姓澹台的家伙是谁了吧?
  没错,就是苏湛那个为老不尊的师傅澹台瑛╮(╯▽╰)╭


☆、定与谋(下)

  翌日清晨。
  持盈还未起身就被冲进屋的幼蓝和挽碧惊醒,正要呵斥,却听幼蓝徐徐道:“公主切勿责罪,若非皇上召见,奴婢也不敢惊扰公主休憩。”
  原本还睡眼朦胧的少女登时清醒过来,神色一肃,掀衣而起,清声道:“挽碧,去取我那身宫装来。”
  待到她梳妆好立在镜前,静静凝视着镜里身着碧色宫装的自己,良久才在挽碧的提醒下回转过身来,起步往屋外而去。
  她不是朝臣,亦非得郁陵宠爱,是以在看到郁陵遣来接她的步撵之后,唇上笑意更是冷了三分。
  幼蓝与挽碧是不能随她去的,持盈只得带上了平日里亲近不多的内侍书竹。挽碧一脸忧色地望着金碧辉煌的皇家步撵,却只看见幼蓝容上掩饰不住的高兴,还边说着“公主果然得了皇上的重视”。
  持盈轻斥了幼蓝几句,深深看了挽碧一眼,才缓缓走上步撵。
  步撵里一摇一晃,持盈允了书竹在她身边坐下,才开口道:“一会儿你就在殿外候着。”
  书竹低低道:“奴才知道了。”
  少年安静乖巧,眉目里甚至有几分西辞年少时的影子,却少了那份西辞独有的清高自傲。
  可无论持盈如何打量他,书竹都是一样的姿势,安顺地坐着,一动也不动,如同木偶。
  空有这样的样貌,却无甚气度。持盈这样想着,转过头去,不再与他说话。
  到了宣政殿,持盈就由高总管领了去立在大殿的偏门外等候早朝结束,可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门外庄华石壁,守卫森严,除了高总管在一旁赔笑,就只有持盈与书竹尴尬地等在那里,站得仪态端庄,却像是摆给外人看的衣架子,没有一点的灵气。
  等得略有不耐,催问过高总管依旧得不到明确答复后,持盈容色愈加冷凝起来,反是书竹,依旧老神在在的淡定样子,乖巧地立在持盈身后,不言不语。
  又等了片刻,才有人从宣政殿出来传唤持盈入内。
  她一步还未迈开,就听到身后书竹尖细的声音:“奴才静候公主归来。”
  一回首就看到了他一双明亮剔透的眼睛,持盈笑了一笑,定下心里的紧迫感,走进殿内。
  早朝已退,殿内只留了几个人,当前而立的两人正是郁浅与郁行之,再后就是顾珂等重臣,又往后,持盈便不太识得了。
  朝华之事当属机密,郁陵定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肆宣扬。
  持盈行了端正的君臣之礼,盈盈拜下,口中清音朗朗:“儿臣郁持盈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皇座上远远传来郁陵的声音:“平身。”
  持盈抬头,面含淡淡笑意立在一旁,听郁陵道:“今日朕召你来,只为了求证一件事。”郁陵语气顿了一顿,“你可是曾为和番质子传递过书信?”
  经过昨日郁行之一番旁敲侧击,持盈心内早有准备,只从容道:“儿臣只遣侍女幼蓝为世子代传几本佛经往飞音寺而已,并未传递任何书信。”
  “出宫的记录上写着的,是清和宫侍女挽碧,你怎的说是幼蓝?”郁陵翻了翻案上的册子,如是问道。
  持盈不慌不忙,答道:“挽碧身体有恙,儿臣就临时自作主张派了幼蓝去,如有违宫中法规,儿臣甘愿受罚。”
  郁陵轻“嗯”了一声,道:“那这一封信你又作何回答?”
  郁陵指人将信送到持盈眼前,持盈扫视几眼,心下微惊。虽然早有准备,但她还是被信上那捏造出的狂放语气震了一震。这般逆谋的语句,简直是要将朝华置于死地,郁陵手笔当真不小。想到这里,她心中又嗤笑不已,既然是郁陵要对朝华动手,又何必在这里演这样一出戏?
  “儿臣”持盈话未说完,已被人打断。
  “父皇这可错怪了九妹。”郁行之微微一笑,躬身道,“此事儿臣也参与了,故而父皇可否听一听儿臣的解释呢?”
  “行之。”郁陵眉头一皱,“你且说来一听。”
  “九妹受朝华世子所托,送的正是这封信。”郁行之从容不迫地缓缓道来,“而在送这信之前,九妹亦见过此信的内容,是也不是?”他话锋一转,回首看向持盈,清目熠熠。
  持盈沉下心神,抿唇答了一个“是”字。
  “那便是了。”郁行之回身拱手道,“父皇,九妹在看过那信之后,第一个找的,便是儿臣。”
  持盈只觉郁浅的视线登然转了过来,冷冷微刺落在背上,教她一时之间亦不敢与郁浅对视。郁行之果然将她的一番好意生生说成了有意为之,若只说她为朝华传递书信,那便是与和番勾结,若说她刻意利用朝华之信任得到这封信,转身就出卖了朝华,那她便是个小人。
  “这么说来,这信到了朕的手上,你们俩是商量好的?”郁陵淡淡一问。
  “正是。”郁行之一敛衣,长拜下去,“儿臣恳请父皇立即派遣使臣前往和番主持大局。”
  郁陵没有立刻回答郁行之的请求,只是目光抬起,面向持盈,深黑的眼眸里不见情绪,只静默了许久,才道:“阿盈,是你让行之把这信交到朕手里的么?”
  持盈欲言又止,身侧是跪在郁陵面前的郁行之,身后是一言未发的郁浅以及几位朝臣。她心里清楚地明白,郁陵并不完全相信郁行之所言,而现在的回答是她唯一的机会,说错任何一个字,都会让她与朝华的处境天翻地覆。
  郁行之轻咳了一声,却是在提醒她:西辞还在他控制之下。
  持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是,是儿臣将信交给七哥的。”
  “哗啦”一声,殿边的珠帘被狠狠甩开,冲出来一个身影闪到持盈眼前,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巴掌扇了上来。
  那人还欲再动手,郁浅已眼明手快地赶到持盈身前,将那人的手腕扣住,厉声道:“大殿之上,岂容你放肆!”
  持盈脸颊火辣辣地疼,她定睛看去,这才认出眼前那个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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