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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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王旗-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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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的运气就是好。〃他一面狂奔,一面得意地想着。

远远地看见江边的桅杆和白帆,不由跑得更快更起劲〃儿了。

他已经听到,魔王在后面大骂,虽然离得还不算太近,但迟早会追上的。

十几天的工具生涯,已严重地损害了他的体力。

他感到自己快要脱力了,脚越来越沉,脑中越来越昏,眼前越来越模糊。他跑上沙滩时,已经听不清渔人们的惊呼了。

魔王足不沾地,飞一般赶了过来。

无论后果是什么,魔王都不会在乎。

他一定要杀掉朱争,再杀掉这些渔人,处理掉尸体,然后就赖帐。

现在,朱争已近在飓尺,只要一探手,就可以抓到。

于是魔王探出了铁一般的魔爪,抓向朱争飘起的头发。

但恰在这时,朱争突然停住,蹲下。

一手走空,魔王撞上朱争。

渔人们齐声惊呼。

朱争被撞得向前飞出十几丈远,〃扑嗵〃一声,落进了汹涌的江水中,眨眼工夫就没了影。

朱争漂在水里,不愿意起来,让自己随江流而下,漂到哪里算哪里。

浑身的疲惫和痛楚已经在长时间的休息之后,减弱了很多。

他感到活力正在体内渐渐滋生。他知道现在自己无法上岸,也根本不能上岸。

他在等待,耐心地待着在黑下来。

江水可以掩盖许多羞耻,黑暗也有同样的功效。

他禁不住想起了阿丑。

想起阿丑上次将他打进河里的情形,忍不住微笑了。

阿丑并不知道,朱争不仅不是个〃旱鸭子〃,而且水性比一般的〃水鸭子〃还要好得多。

不知怎么的,想到阿丑时,他已不再总想着她极丑的容貌了,而是总想到她的机智,她的泼辣和凶狠,她的好听的声音和她的善良朴实的性格。

若是还能见到阿丑,他一定会高高兴兴地娶她、宠她的。

他马上又想起了梅公子。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阿丑时,总会想起梅公子,然后就会叹气。

一条豪华的大船渐渐驶了过来,朱争又一次绷紧了心弦。

他正在琢磨着是不是先潜入水中躲一会儿,待这艘船走了后再说时,大船上有人在发话了:〃江心有人,好像还没死。去把他救起来。〃

他看见两条黑色的人影从船头跃起,鱼儿般利索地扎进江水里。

躲着来是躲不过去了,朱争只好叹气。

总归是要现眼的,现在就现眼也没什么。

反正上了船,就会有衣服穿,有吃的。

朱争松了口气,裹紧了水手扔过来的毯子,感动万分地连说了十几声谢谢。

一个瘦弱的中年商人慢慢踱出舱门,来来船头,站在朱争对面,挺有趣似地打量着朱争;面上带着微笑。

朱争的股有些红了:〃我不是裸体游泳的人,我只不过是…,,

中年商人还是微笑不语,那神情像是在说:无论你怎么辩解,我也是不信的。

朱争的脸更红了:〃其实,其实我是被仇人扔进水里的……多亏你们救了我……〃

中年商人指指左右那两个救他的人,笑道:〃这两人都是长江有名的水盗,从来不干吃亏的事。你准备怎么谢谢他们。〃

朱争朝那两个人看看道:〃我……一无所有,连衣服都……没有了,我心里……心里感激……〃

中年商人冷笑一下:〃现在有些人很不像话,感恩时尽说些没用的空话。〃

朱争有些生气了:“你看我像个有钱人的样子吗?我就算是有钱,现在也不在身上啊。〃

〃真没钱?〃中年商人马上变脸了,两个水手也都很不友好地盯着他c

朱争突然将毯子扯下来,扔到中年商人身上,气冲冲地走到舷边:〃只当你们没有救过老子!〃

那两个水手想上前拦住他,却被中年商人阻止住:

〃他这是自己找死,救也没有用,还不如遂他的心愿。〃朱争大骂一声,纵身又跳进江里。

大船开走了,朱争一直都能听到中年商人的嘲笑声在渐渐远去。

天黑透了。朱争骂骂咧咧上了岸,躲躲闪闪到了一处渡口,看见了一间小屋。

显然是摆渡的艄公住的小屋。

朱争不敢过去,他只好藏在乱草丛中,眼巴巴地等灯灭。

过了一会儿,灯果然灭了,隐隐约约还有人在打哈欠。

朱争很小心地摸了过去,呆在墙根下,耐心地等到屋里的人扯起了呼噜。

朱争蹑手蹑脚溜到门边,开始想办法把门弄开。

屋里那人的呼噜声更响了。

朱争悄悄模进房里,开始找那人脱下来的衣服。

眼前突然火光一闪,油灯亮了。

朱争惊慌地冲向门口。

门口已被两个手持盾牌的大汉堵住,窗户上也冒出了人头。

〃你就是贼吗?〃床上的人打了个哈欠,笑着说话了:

〃真是天下最最可怜的贼!〃

朱争转过头。看见了在船上碰到的那个中年商人。

第二十章 梅公子

〃你们退下,离开两百丈仔细守着。〃中年商人朝门外发话:〃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过来。〃

四下里轰然而应:“是!〃

朱争暗暗惭愧,四下这么多人埋伏,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现在他赤身露体地站在灯下,实在是太狼狈了。

虽然面对着的只有一个男人,他也无法坦然。因为那人穿着衣服而他却没有。

中年商人见朱争站在墙角的阴影处不出来,笑了,很斯文地一伸手:〃请坐。〃

光屁股坐板凳,尤其是灯光下的板凳,只怕比站着更不是滋味。

朱争忍无可忍,怒吼着一扑而上:〃滚你妈的

蛋!〃

中年商人轻松愉快地闪避着,笑道:〃光着身子打架的男人,我可是第一次见啊!〃

朱争恼羞成怒,势若疯狂,左扑右冲,可就是沾不了人家一片衣角,倒把自己打累了。

他突然收手,不打了,神闲气定地走到床边,抖开被子,躺了进去。

中年商人苦笑:〃这是我的床。〃

朱争也笑:〃怎么是你的?明明是我一直睡在这里的。〃

中年商人叹道:〃这个人真不讲理。〃

朱争笑得更欢了:〃我若是把你的衣裳剥下来自己穿上,也许比你还讲理些。〃

躺进被子里,他感到自在多了。

于是他感到了困倦,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瞪眼道:

〃我要睡觉了,你是不是可以出去一下?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我。〃

中年商人横了他一眼,突然走到床边,轻轻给了他一个耳光:〃你猜出我是谁了?〃

朱争冷笑:〃天晓得你是人是鬼。〃

中年商人一下托住他耳朵,叫道:〃你还敢骂我?〃朱争笑得更冷了,冷得连他自己好像都打了个哆咦:

〃我不仅敢骂你,还要揍你!天下哪有你这么好的朋友,见我没衣裳穿,就假装不认识我,扮人作弄我,把老子当喊抓,丢老子的脸!就算老子以前不好,对不起你,你也不该这么对我!〃他越说越气,说到后来,竟连眼睛都红了。

中年商人的眼中也蕴满了泪水,声音也便咽了:〃我不是……不是特地在这里……等你了吗?〃

〃等我?〃朱争怒吼:〃你不是等我,你是等着要老子好看!〃

他坐起来,拍拍心口:〃现在看清了吧?你该高兴了吧?老子丢尽了脸,你的气也该消了吧?〃

中年商人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朱争吓了一大跳:〃你……你不是梅公子?〃看中年商人的武功身法,显然像梅公子,可哭声又娇又媚,却又分明是个女孩子。

他正在疑惑之际:〃中年商人〃已经背转身,在脸上抹了一下。

再转身时,未争眼睛都直了:〃阿丑?你会是阿丑?〃那张脸又老又丑,不是阿丑,又是何人?

朱争只觉自己的心已经不跳了,血已经凉透了;〃你……你究竟是……阿丑,还……还是梅公子?〃阿丑又在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朱争如中电击一般颤了一下,傻傻地笑出了声:〃真的是你……梅公子……〃

梅公子泪水簇簇而下,两只小手还在不停地动着。

转眼间,一个乌发如云、白衣胜雪的女孩儿已立在朱争面前。

朱争脑中已乱成一片,嗡嗡直响,许多许多的事情,一齐涌上心头,不由两眼一翻,倒在枕上。

〃你到底是谁?〃

这是朱争醒过来后问的第一句话。

梅公子咬着红唇,抽抽咽咽地哭着,低着头坐在床沿,两只柔嫩的小手在不住拭着泪珠,可那泪珠却好像越拭越多。

朱争叹了口气;〃麻烦你给我找一套衣服,好让我起来。〃朱争咬着牙,苦笑着道。

他记起来了,他没有穿衣裳。

脸已经丢得够彻底的了,没法再丢了。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女孩子,离开所有的一切。

他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地想一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梅公子根本没有动弹的意思,只是哭得更伤心气结了,好像受了无尽的委屈。

朱争几乎想伸出手去抱住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吻于她的泪水和委屈。

但几乎同时,他想起了莫愁和这些天发生的一切。

他突然发怒了:〃快去给我找衣裳,听见没有?〃梅公子一头扎了过来,两只胳膊抱紧地的脖子。把脸儿理进他心口,哭叫道:〃不去,就不去,就不,就不……〃朱争怒道:〃松手!再不松手老子要揍你了!〃梅公子的手拍得更紧,头扎得更深,哭得也更响:

〃你打你打你打……〃

朱争拍手就是一个耳光,又脆又响。

〃找衣服去,让老子走!〃朱争的吼声已岔了音,泪水也流了出来。

梅公子被打得怔了一下,哭声一抑,但马上又缠了上来,大哭道:〃不走,不走……不走,不走………〃朱争无力地倒了下来,闭上了泪眼。

江月明媚地照在白沙上。

江水轻轻地拍打着被月光照得透明的沙滩。

古总管坐在沙滩上,听着小屋里传出的哭声,禁不住微笑了。

哭声往往并不意味着悲痛,正如笑意并不总是代表幸福。

古总管愉快地哼着一只老掉牙的歌,想起了他留在老家的结发妻子。

明媚的江月,似也在微笑。

梅公子已经不哭了。

她正揉着眼睛,软软地靠在朱争肩上,胸脯还在因刚才的大哭大闹而起伏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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