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长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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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长赢-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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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氏的这点心思,卫长嬴也听了出来,只是怅然一笑,道:“冤屈不冤屈的横竖外头都说成那个样子了,这种事情哪儿说得清楚?再说,即使沈家碍着面子还是接了我过门,事后却处处冷落排挤我,还不如不嫁呢!”

“大小姐既是明媒正娶,沈家还敢把大小姐怎么样吗?”贺氏下意识的道,只是想到帝都与凤州相距的遥远,以及沈家同样是六阀之一,并不需要太过顾忌卫家的势力,心头也有些发怔。

卫长嬴转着腕上的翡翠镯子,心中复杂难言:她很小的时候,不记得听谁戏谑,说自己的未婚夫沈藏锋是武将的儿子,自幼习武,身手定然了得,似卫长嬴这样娇滴滴的未婚妻子,嫁过去之后,那沈藏锋怕是一根手指就能将她戳倒,等出了阁怕是要吃大苦头的。

那会卫长嬴懵懵懂懂的,只知道所谓未婚夫妻便是往后要一起住一起过的人,成日里都在一起——而那个人那样厉害,一根手指都能把自己打得还不了手,那一天下来要被打多少次?这真是太可怕了!

这番话是谁说得她转过身来就忘记了,可话却记得牢固无比,死缠了祖母与母亲好些日子,才让她们答应请个教习来教导她。

十几年来勤学苦练,起初只是为了往后不受沈藏锋的欺负;后来,她觉得自己一日。比一日厉害,就觉得可以反过来欺负沈藏锋

不管是自保也好、还是仗着武艺作威作福也罢,她不像宋在水,她是从来没想过要悔婚的。

也许是因为沈藏锋不像如今的东宫,从帝都传来的消息看,他是有真本事的;也许是这门婚事定得太早,以至于她三四岁时就知道自己有未婚夫,长大之后直接就出阁了长久这样认为下来就习惯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肯定要嫁到沈家去的。

总而言之,十几年来,无论是作为敌人看待还是作为丈夫幻想,沈藏锋始终是她除了血亲之外唯一念念不忘的人——她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做定了这个人的妻子的,不管他对自己是好是坏、不管往后两个人是相亲还是相杀,十几年前两家阀主的约定把一切都注定。

本来明年她就可以见到这个防备了十几年也惦记了十几年的人了但现在,一切都风雨飘摇。
她未必会嫁过去,即使嫁过去了,因着过门前的这些传言,却不知道对方会如何看待她、如何对待她?

所以啊,真的不如,索性不嫁了

但十几年防备惦记着,纵然是一草一木,也有了恋恋不舍的流连情份,又何况是一个人?

那还是她十几年来一直认为着的丈夫。

卫长嬴用力咬了咬唇,将呜咽咽回去——经过敬平公府一行,以及那条白绫,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处境——连家族也希望她死,她死了,就证明卫家的家风还是清白无瑕的,女子都是贞烈的

没准她死了以后,卫家那些人,还会将臂上的朱砂传扬出去,以证明卫氏女的刚烈程度:你们看,虽然清白还在,可就因为在林子待了两日,被人猜忌了,这女子就自尽了这是多么严谨贞白纯洁无瑕的家风啊!

可是

她凭什么要死?!起初她是难过的,为谣言里的污蔑与中伤,为堂妹们的嫌弃与凉薄,也为卫高岸的误解与咒骂她难过得不想吃也不想喝,这样无法分辩无法澄清的委屈!

但那条白绫被发现后,卫长嬴所积蓄的委屈愤恨一下子全部爆发了!

出城送别虽然是她自己要求的,可来去都乘着马车、又有帷帽,完全没有任何失礼失仪之处!再说如今回想起来,那日亏得她跟了去!她去了,所以从十二年前担任她教习起就只跟着她的江铮才去了虽然说他们一行人是卫新咏救下来的,可若没江铮这个老江湖、没有卫长嬴自己这个战力,一行人哪儿拖得到卫新咏的援兵赶到?!

打晕卫长风冒充弟弟去赴约——便是再给卫长嬴一次机会,她也做不出来为了自己的安全与名誉,让弟弟自己去冒性命之险的事儿!

她有什么错?

凭什么、这些人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家风名誉、为了你们的体面,就一定要我去死?!

你们想我死,我偏偏不死!不但不死所有想让我死的人,我都会亲手让你们先去死!

所以现下不是伤感于这门婚事的时候。

卫长嬴举手掩嘴,良久,她轻声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听祖父和祖母的安排。”

正说着,琴歌敲响了门:“大小姐,双珠来请大小姐过去。”

——这会就要去见沈家人?

卫长嬴一怔、一惊!




第七十五章 他来了

除了到衔霜庭通传的人从双鲤换成了双珠,以及缺了一个宋在田,这次拜见与上次完全一样。

后堂还是那样的陈设,卫焕、宋老夫人,还有襄宁伯沈宙的席位都不曾改变。

卫长嬴仪态端庄亦如旧,只是迈进去的步伐却与上次有些不同她走得慢了点,但每一步都极稳。稳到了近乎刻意的地步,这不仅仅是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也是为了掩饰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沈家人时那不自觉泛起来的紧张,还有些激动与隐秘的期盼

当然,最多的,是忐忑。

向堂上之人行了该行的礼,这次没有宋在田需要引见,宋老夫人直接招了她站到身旁。待她站好,就听襄宁伯沈宙语带叹息的道:“这孩子比上回瘦了许多真是委屈了!”

虽然晓得多半是客套话,但卫长嬴听了,鼻尖就是一酸,眼中也涩涩的,难受。

她竭力忍住,低头侍立,默不作声。

卫焕接话,语气同样沉重:“世人无知,又有有心人从中煽风点火,污蔑无辜啊!”

“景城侯此番行事,虽然名义上是为卫公思虑,然却实在欠妥”沈宙虽然如常说话,仍旧是声如洪钟,嘿然道,“堂堂司徒如此不智,实在叫人齿冷!”

“也许他是太急智了些。”卫焕淡然一笑,意有所指道。

沈宙沉吟,道:“卫公说的极是,只不过,急智虽然能解一时,到底是仓促所为”

他们这儿谈着话,宋老夫人也不插嘴,只端起面前的茶盏,慢慢饮着,放下来时,里头已经只剩了半盏。见状,使女双鲤悄悄拉了把低头沉默的卫长嬴,目光看了眼那茶盏。

卫长嬴明白过来,她此刻虽然心神不宁,但替祖母续茶还是能做的,略挽了袖子,执了壶,壶嘴对准茶盏壶中茶水充足,指节微微下压,水流就出了来。

然而——

不大的茶盏还没续满,毫无征兆的,卫长嬴靠着宋老夫人以及双鲤这边的手臂,被狠狠推了一把!

这一下推得又突然力道又大,卫长嬴全然没有防备,当下失手把茶壶摔了开去不说,壶中茶水,顿时将她一双袖子泼得湿透、甚至连宋老夫人都被殃及,半幅罗裙被打湿!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让卫焕与沈宙中断了谈话,诧异的望了过来!

宋老夫人显然非常心疼孙女,也不及向沈宙告罪,刷的就站起了身,惊慌的扶住孙女的手臂问:“怎么样怎么样?可被烫着了?”

许是因为太过心急查看孙女湿漉漉的袖子下的伤势,老夫人竟忘记堂上还有沈宙与一干下人在,不待卫长嬴回答,手下已经飞快的将她罗袖捋起——泛着热气的袖子下,是欺霜赛雪的玉臂,重点是,臂上一点嫣红的朱砂,鲜艳夺目,浓艳欲滴,与卫长嬴今日眉心的梅花花钿一样,愈加衬托出肌肤的白皙圣洁。

宋老夫人仍旧带着惊慌,似自语、又似说与堂上之人听,絮絮叨叨:“疼不疼?啊?疼么?”说话之间,老夫人拿帕子在那朱砂上擦拭着,像是担心残存的茶水会继续伤着孙女

一下、两下、三下

老夫人擦拭得很是用力,帕子拿开后,原本雪白柔嫩的肌肤已经泛起了绯色。

可那点朱砂仍旧鲜艳如旧。

决计不是临时画上去的。

大家子的小姐们,自幼为家人所点,此后一直到出阁,时时检验,以免铸下大错而无使长辈知晓,也是警戒她们恪守闺训,不敢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来。

这真正的守宫砂,在童女时就点上,经水不褪、历久弥艳,惟有新婚之夜后,褪去少女的青涩,成为妇人,它才悄然消失。

卫长嬴低着头,讷讷的望着它,听着祖母柔声安慰,慢慢替自己拉下袖子,这才转向沈宙赔礼宋老夫人和沈宙说什么她都没听清,她心里有着清如轻风的叹息:原来,祖母急着在此刻就把自己叫过来就是为了这壶茶、或者说,委婉又直接的告诉沈宙,自己仍旧是清白的么?

——不拘这门婚事成不成,卫家终究不肯让她背着不洁的名声。

所以卫长嬴臂上的朱砂,必须让沈宙、让他随行的侍从,以及这后堂所有下人亲眼看到,而且是一来就看到。

卫家可以不结这门亲,然而却绝不能让沈家以为卫长嬴当真受了侮辱!

沈家不能确定卫长嬴到底有没有受辱,总归会怀疑的,如此退了亲,也会觉得理所当然;但沈宙现在明明的看到货真价实的守宫砂了,那么这种情况下退亲,等若是不为难沈家、是为了沈家着想如此即使退了亲,沈家也会对卫家有所亏欠。

沈宙虽是男子,却是长辈,又是当着卫焕和宋老夫人的面——方才众人都看得清楚,茶水热气腾腾,是新沏上来的,宋老夫人珍爱唯一的嫡孙女,顾不得场合就查看她可能被烫伤的手臂,也是合情合理内中用意不难揣测,可拿出去讲也不怕人挑理——袖子是老夫人拉上去的,不是卫长嬴,做长辈的心疼晚辈,行事卤莽了点、那也是爱孙心切,理应被理解。

一切都很完美。

在沈宙初到时,卫家就用这样的方法向他证实了卫长嬴清白仍在,接下来婚约要不要继续、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卫氏,就看沈家了。

横竖,卫家已经表示清楚——卫长嬴是清白的,外头所谓卫长嬴已然不洁那都是造谣。

沈家若还要怠慢,怎么都要理亏几分的。

卫长嬴不反对这样的做法,也承认这是必须要做的,她的清白是真的,卫家完全没必要吃这份亏。然而这样的理解并不能止住她心头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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