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妇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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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妇之春-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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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过才二十二岁?他还有一身本事没有施展却要把这一切埋葬在这么个女人身上,叫他如何甘心?

道理他是懂的,却真让他撇开她,只是想一想,就剜肉一般的疼了。心里一把无名火,正无处发泄,说话自然难听。

谁知云凤的话却比他说的更加难听:“你不就是要同我睡吗?你要说我是姐儿我便是了,你救了我爹,我自然记得你的恩典,什么时候想起我来,当个便宜姐儿使使,唤我一声,在车上,还是在沟里,我都狗一样的躺下来,半分怨言没有。”她自小被人踩踏惯了,早已学会硬着心肠听别人的数落,好像旁人说的不是她似的。人一麻木,心里有多痛,就不得而知了。

两个都是牙尖嘴利的,互不相让,到底气得一拍两散,峙逸披了衣裳,转身出去了。

他前脚出门,云凤后脚就“哐”一身,将内室的门合上了。

峙逸赤着脚踩在外面地砖上,恨不得回身把那门砸碎。

三更的天儿,他也没得哪里可以去,终是耐不住,转身进了秀雅房里。

他俩吵得翻天,秀雅哪里会听不见,懵懵懂懂从床上坐起来,声音暗哑:“您这是”

峙逸瞪她一眼,不说话。

秀雅只当他是来自己这里躲一会儿清净,也同他无甚话可说,终是敌不过被窝的温暖,转身就要睡过去了。

峙逸见她这样子,就来了火:“你下来,我要睡床。”

秀雅无法,只得坐起来,她穿着一件白色丝单衣,里面大红的鸳鸯肚兜兜着鼓涨涨的胸脯,峙逸却像看见一个男子一般,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你把你床上都收拾了给我铺上新被子,你就睡塌上吧。”

秀雅也不争辩,下床趿拉着鞋子,收拾起来。

峙逸躺在床上略眯了会子眼,就要起来上朝,少不得把榻上辗转了半天都睡不安稳的秀雅叫起来给自己穿衣。

秀雅也是伺候惯人的,做起事来无比利落,待帮峙逸穿戴齐整了,蹲□子扫扫袍摆:“爷,好了。”

峙逸哼了一声,出去了。

秀雅心里翻着白眼跟了出去。

柳妈见双眼下留着青痕的峙逸从秀雅屋里出来,秀雅还趿拉着鞋子、云鬓蓬松,,衣冠不整,不住打着呵欠在后面跟着。不由浮想联翩,心里咯噔一声,只道不妙,一边陪着笑脸伺候着峙逸喝了点粥菜出门上轿,一边回头狗腿的恭喜秀雅。

秀雅怪怪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回房。走到门口又道:“待会儿给我煮上十个鸡子,热热的温一壶黄酒,送过来,我吃了歇会子,不到午时不要叫醒我。”柳妈心想你睡不醒更好,我还懒得伺候你呢,脸上却笑得无比谄媚。

刚打发完秀雅,柳妈踩着小脚就进了云凤屋里,好一顿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的通篇大论。可惜无论她怎么说,云凤始终用背脊对着她,一声不吭。

柳妈恨铁不成钢,却也管不了她,急得热锅蚂蚁一般,只当自己多余,最后叹口气:“反正难受是你自己受着,我不管你了。”

晌午时分,云凤正一边没精打采的配着线,一边听着柳妈在前头不住打发来巴结秀雅的人。

“秀雅姑娘昨儿个夜里没休息好,正躺着呢明儿再来吧。”

“这花儿开得真好,谢谢嬷嬷你有心,老奴代秀雅姑娘收下了知道知道是卢嬷嬷你送她的,老奴记着呢”

“哎呀素琴姨奶奶您来了,老夫人要见秀雅姑娘吗?老奴赶紧去叫去,她昨儿累了,休息着呢。”

云凤听说素琴来了,这才抬头,就看到素琴听了柳妈这话,脸色不怎么好,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想笑,埋下头就“扑哧”笑出了声。

素琴本在偷偷打量云凤,见她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只叹她这人不一般。走过来看她的绣品,赞叹一声:“大奶奶这手艺还是这般好啊!”

云凤笑得温婉:“姨奶奶客气了。”

正说着,突然看到艾峙逸冷冰冰的站在那里,一脸寒霜道:“你还挺开心的啊。”

素琴连忙屈身:“爷!”

峙逸扫了她一眼:“你每天闲得没事儿吗?见天儿往这边跑?”

“这是老夫人要见秀雅,原是买了些补身子的药给她吃。”她声音低了低:“爷的一份妾身原也是带来了的。老夫人还让爷多保重保重身子”

峙逸不待听完:“东西放下吧,你先下去。”

素琴怏怏的行了个礼,转身去了。

云凤手里绕着线,没说话。

峙逸眯着眼,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看到她笑着,一腔怒火竟莫名其妙消散无踪。走过去用手抚着她的面颊,叹口气:“我已经办妥了,明儿带你去见见你爹,其他的再另想办法吧。”

云凤知道他这个人,原是不会让步,心里虽难过失望,但是好歹先见一面她爹为妙,以后的事情,她再做打算吧。

第三十五章

云凤想着看她爹,一天都恍恍惚惚的。一时想拿点这个,又想拿点那个,到最后终于是备了两套干净衣裳,做了几个她爹爱吃的菜。就这么数着时间盼着,到了晚上,总算是见到她爹了。

天牢也分几等,她爹住的是最下等的,只比水牢略好一点。这里肮脏无比,臭气熏天,地上布满浑浊的水洼,到处老鼠横行。

牢头启开铸了铁的牢门,云凤就看到她爹像一团污秽一般蜷缩在那里,略动了动,才看出人形。脚边的破碗里,蹲着一只肥黑的老鼠,正吃着那发馊的馒头,见了来人,吱吱叫了两声,转身跑走。

云凤缓缓走过去,握住周文晰污糟糟看不清肤色的手,轻轻唤一声:“爹”

周文晰的背脊动了动,半天才回过头来,似有几分惊喜:“凤”随即却拧过脸去:“谁让你来的?你来做什么?”

云凤泪水哗啦啦的落下来,几乎止不住。

她一边哭着一边抖开怀里的包袱:“我给爹带来了两件夹衣,这里又潮又冷穿上吧”一边说着,一边把衣服往他身上披。

周文晰不说话,看着她哭,渐渐目中也有了些泪光。好半天才自语道:“怎么跟玉凤这么像?”

玉凤是云凤娘的名字,云凤从未听过父亲当面谈论过母亲,惊诧的抬起头来。

周文晰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翻了翻浑浊的三角眼,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穿戴:“你过得不错嘛!是艾家那狼崽子带你来的吗?”

云凤点点头。

周文晰冷笑:“他想干什么我难道会不知道?他派你过来做什么?你直说无妨。”

云凤不解:“爹,您这是什么意思?”

周文晰这才知道云凤是专程来看他的。不回答,目光扫到云凤手边的食盒:“这是带给我的吗?是吃的吗?”

云凤还不及点头,周文晰已经扑过来了,戴着镣铐的双手抖抖索索的打开盒盖,抓着他最爱吃的清蒸鲈鱼就凑过嘴去啃了起来。油汁顺着手腕往下流。

云凤在一旁不住用手绢擦着他胡须上的油水:“爹,小心刺”终是不忍再看,低头哭起来。

周文晰吃完了,打了个饱嗝,舔了舔手,餍足的看了云凤一眼:“你回家去过吗?”

云凤点头:“回去过的,家里都空了,没有人,说是继母带着云英投靠了舅家。”

周文晰“呸”了一声:“狗屁倒灶的烂货,什么舅家那个女人真他妈不是东西,老子落了难才知道,那赵文杰根本就是她的旧相好,瞒了老子十几年狗男女”

云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你说什么?”

周文晰撇了她一眼,气咻咻的解释道:“这次事发,老子跟那赵文杰一起被抓进来的,那个烂货听说老子牵连进了要案,要被另关的时候,就花钱把那姓赵的救出去了,再也不管老子了原是周鑫他爹早先来探我,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了这么个事儿”

纵使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周文晰说起伤心事来,还是忍不住落泪,云凤曾几何时见过自己爹这个样子,想起他受的委屈,心疼的抱着周文晰的手只是哭:“爹爹”

周文晰渐渐平静了下来,叹口气:“怪我自己傻,那个狐狸精,早没看清她的面目唉,那个姓赵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我现在就担心你妹妹他若是黑了心卖了她怎么办啊”说着说着,捉住云凤的手道:“我死了,这世上就只有你们姐俩了,你是姐姐,务必要找到她,照顾她,听见没有?”

云凤听他这么说,心里越发疼:“爹,你不会有事的。我会”

周文晰哼笑出声:“死就死吧,如今成了众人的大笑柄,活着也无甚意思。我死了,你给我把尸首收了,选个好地方,把我埋了就成。”

云凤讷讷:“不和娘埋在一起吗?”

周文晰先是一顿,忽而神经质的大笑起来:“埋在一起哈哈哈哈”眼神变得狠戾,歇斯底里起来:“就是因为有了你娘,有了你我周家断子绝孙我的一辈子才彻底毁了”

云凤听不懂,怔怔然的看着周文晰。

她专注的时候,总是略略含着胸,这个样子像极了她娘。

周文晰不由回忆很多年前的下午,他不过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举子,穿着白衣,站在桥边,等着渡头的棚船,无聊时四处张望,看到一艘画舫上一个姑娘在绣花。

她就坐在那里,皮肤白皙,气质清贵,穿着一身鹅黄衣裳,手中的绣的竟是水中倒影的绿树银桥,鹅黄的袖子随着洁白的素手拂过那碧蓝的绣品,让他眼花缭乱,迷离沉醉他追着那画舫一直跑一直跑,跑过河堤,惊飞群群白鹭,白鹭扑棱扑棱的展翅生生惊动了她。

她抬起了脸,看见了他,面上一片霞红。

她有一张鹅蛋脸,眉眼清淡,却极其耐看,周文晰以为经历了这一幕,人生从此分外明媚,殊不知,这不过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周文晰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冷淡的推开了云凤:“你走吧,去把你妹妹找回来,好好照顾她。”

云凤终于意识到,她爹已经没有求生的**了,那句“我想救你出去”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她原是没法实践,他似乎也不愿接受。那就算了吧。

云凤心灰意冷,怏怏的准备离去,周文晰却拉住了她的手,伏到她耳边道:“我给你逃命的簪子,你还留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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