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沧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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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沧录-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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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种什么样的红?
  带着一种类似于迷恋的单纯情绪,婴儿酣然入梦。
  天色渐渐自黑暗走向一种薄绡般的朦胧之蓝,就如同一个时代的起落,正在提笔开篇……
  ……
  白发一缕,自微紧的手心抽离。
  “这是白。”
  随后我凝视着他的眼睛,和我手中墨笔沾染的颜色相同。
  “这是黑。”
  “那,这是红?”我指了指白瓷缸中游动的鲜艳的鱼。
  他按了按我的头,让我看着他,那双冷淡的,点漆似的眼,忽然间变得通透,如同镜子一般,倒映出我的眼瞳。
  ——“这才是红。”
  我出生的十年里,一切正常得如同凡人中最平凡的孩子一般。
  除了看不见,我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性情,智慧,资质,毫无出奇。这一度让抚养我的人很困惑。
  “理论上出生设定就叼炸天的人,不可能到了你这么大还没有达成闭眼单挑街霸这样的成就吧,嗯~?”
  ……大概是遇到了你吧。
  抚养我的人,是个仿佛被时间忘记了的人,惫懒得一如午后晒太阳的猫。他说话的时候,一贯地漫不经心,全然不在乎你是否觉得他是否在胡扯,按他的理论,你明白他的意思,他勉强予以赞赏,你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勉强用他的智商鄙视你一下。
  就是这么一个脾气不讨喜,抓个小黄鸡都能被啄了手,只有脸可取的人,活得比我哥那种进步神速一路闭眼连揍街霸郡霸国霸的奇葩生物还安逸。
  嗯,对,其实我的抚养人一点也不待见我哥。
  我哥每隔两三个月就会缺胳膊断腿地跑来找他,原因从睡了哪个大能的闺女到抢了哪个二世祖的未婚妻,总之就是离不开各种各样的女人。我的抚养人从锁了门到锁了窗到门口栓了只田园犬,都未能阻止我哥本着顽强生命力去突破房门,精准地挺尸到房子里。
  为此,我的抚养人总是摸着我的头喟然叹道:“看,这就是直男。”
  【你不能因为我哥是个种马就把直男这个种族一棍子都打死吧。】
  我哥的作死不是没有缘故的,那时候我还很小,我哥据他说作为一个一路闭眼连漂各种高富帅的存在,目标委实太大不想带着我一起死,就追上救他的人发挥了脸皮的优势把我扔在恩公怀里,塞给了恩公一根路上顺的糖葫芦作为束脩。
  于是我就以一根糖葫芦的高价成交卖给了我的抚养人当学徒,虽然的我抚养人嘴欠总说养我是害怕他下一代找不到媳妇所以养的童养媳。
  呵呵,童养媳。
  我哥为了报复他这么称呼我,每次半死不活地爬回来时,都会深情呼唤一声——
  “苍老师QAQ~”
  苍老师重重地摔上了门。
  我们都十分费解他为何对苍老师这个称呼十分敏感暴躁,但是既然看到他不爽,那我们心中就理当是十分爽快了,自然苍老师苍老师地叫得更欢乐。
  然后结论是我们这部小说才到了第二章,感觉就要被查封了……什么鬼。
  我帮着手把我哥断骨接好草草绑了伤口,就听到我的抚养人忧郁地说:“其实有时候看着汝兄长后宫无数的画风,不得不服你兄长是个男神。”
  我抬头认真地看了看他那张脸,认真地说:“你也是女神。”
  于是我的抚养人更加忧郁了。
  实际上因为眼睛不方便的原因很少见人的我不太清楚男神女神是个什么概念,直到某次我趁着我哥失恋拖着抚养人喝酒最后两个人全喝到桌子下面去的时候,摸了摸他们两个的脸,我哥的轮廓比较硬朗,眼角下有半指长的疤,是以前救我的时候被人追杀留下的,按他的话说这样显得比较爷们。
  而我的抚养人相反,他的皮肤非常冷,就像是书中所言鲛人所织就的冰绡,沉睡的时候,几乎让人错觉是尊玉雕……按书上所描述的,大约就是女神似的样貌吧。
  一晃神,感觉到我哥的呼吸平缓了些,便起身对抚养人说了一声:“兄长还需静养,我去看看辛夫人。”
  “……去吧。”
  ……
  玉水原是个平静的凡人地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凡人口中偶尔传来修仙的仙人踪迹都能让这里的凡人好生谈上些时日,外地人来这,总听到这地方发生的一件怪事。
  东城曾经有一户人家姓辛,丈夫是做纸灯笼的,娶了个容貌上佳的夫人,曾经育有一女,不足月便夭折了,辛夫人病了一场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听了丈夫建议便去做了一个外地人家的奶娘,那外地人出手阔绰,很是让辛家高兴了一阵。可是好景不长,养了那家的孩子一年后,辛夫人得了怪病,先是脸色蜡黄,容颜衰老,到了如今,三十多岁竟然好似六七十一般。那家的丈夫无法忍受貌美的妻子衰老至此,开始在外面寻花问柳,最终那个外面包养的女人带回来一个三岁大的男孩后,辛夫人将自己关在房子里两天两夜,在第三天天没亮的时候,将自己绣的孩子的衣服带上,离开了家门。
  初闻此事的外地人叹道:那夫家也是薄情,辛夫人虽然身患怪疾,但毕竟结发妻子,宠妻灭妾,实在是……
  本地人也是叹了口气道:也不知辛夫人这是遭了什么罪,放在十年前,也是这玉水原中艳绝四方的美人,多少人羡煞,只是如今……色衰爱弛,此言非虚。
  外地人又问道:那后来辛夫人又是何去何从了?
  本地人继续道:最后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当年她哺育孩子的那户人家,在城外数十里的寂川梨花林那里盘下一个古宅,听闻了此事,感念辛夫人哺养之恩,便将她接了过去,吃穿用度皆是比照那孩子的亲生母亲一般,倒是比她之前在夫家过得好得多。
  外地人:这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铜壶里茶汤堪堪沸起来,自细长铜嘴飞成一线青碧色注入白瓷碗,听客们也且将这出旧事作笑言谈罢了,外地是商客又将注意力转向了这地界的货物作价几何,亦或是家中的婆娘脾性大不大的话题上。
  别人的事,左右不过一个谈资……
  ……
  夕阳走到了山之南,斜斜照过了平原,却在接触到一条流经此地的静默长河时,失去了颜色。
  这条河,听说通向冥河的彼岸,因为没有支流,看起来给人一种亘古落寞的感觉……世人称之为,寂川。
  寂川里的古宅,隐藏在一片梨花林里,梨花总像是被秋冬遗忘了似的,常年铺了满地,走进去便是蔓延缭乱。宅主人也是有一年闲来无事,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前一下午,想给这栋有点漏风宅子起个名字,怎么着也要霸气得如同‘xx魔窟’‘x帘洞’似的。后来学了字不久的慕清仰及时阻止了宅主人想把这里变成猴子山的企图,艰难地说服了他易名‘饮沧楼’,取的是‘风华岁月,饱饮沧桑’的意思。
  门前鹅卵石的路走了十几年,从跌跌撞撞到闲庭信步,一条路走得多了,就如同那些老生常谈的教条,虽然乏味,听得久了,张口便可道来。
  慕清仰将稍稍有些松的遮眼缎系紧,他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年少的他,还不能很好地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比如说那些年被他不小心看死的小动物们。
  慕清仰在心里默默地悼念了一下自己的童年,发誓以后不再饲养带毛的小动物。
  对此苍桑略表失望,因为他比较喜欢小动物。
  苍桑说,你可以当一个瞎子,但不能当一个傻子。瞎子是因为眼蒙尘才走了歪路,傻子是因为心蒙尘而出不了歪路。
  苍桑,两个字嚼在唇齿间,淡而无味,过后回味起来却总有一种山间的云雾和大漠的沙子交融的况味,一如这人给人的感觉,分明是脚下踏实的土壤,一眼望去却总是望不到尽头。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鹅卵石上几许青苔横生,却也不算滑,这座宅子并不小,似乎是哪个高门隐士留下的,西园是慕清仰日常居处,东园便找人理出了给辛夫人养病,至于待客的北园,早早地被这宅子的现主人颁发给了咬人不力被嫌弃的田园犬。
  是的,除了柴房从来就没有叶求狂的容身之处。
  慕清仰想了想,结束了拯救兄长在地主心目中的形象这个论题。
  闲思几许,台阶已尽,推开东园的一刹,铺面而来的是桂子将绽未绽的香气和……陌生人的味道。
  “婆婆,这盆花搬到哪去?”
  清越的,夜莺似的,每一个字节都像是泉水叮咚落进了心底烦躁的一隅。
  哪来的姑娘?
  慕清仰心中因这女子对辛夫人的称呼稍有不虞,开口道:“你是何人?”
  一把苍老的声音迟疑了片刻,道:“清仰来了……这姑娘,在山上采药,不慎跌在后面的林子里,老身便带了回来,只是公子不喜生人,稍后便送这位姑娘离开,莫见怪。”
  听到这苍老的声调,慕清仰眉头稍舒展,轻声道:“不过疑难杂症而已,夫人切勿再以‘老身’自称,家中老师与兄长乃敬人而非表象,清仰眼中皮相如何并无不同。”
  辛夫人不禁伸手抚了抚斑白发丝,笑了笑,唤了他落座。
  “……没想到给婆婆添麻烦了。”那姑娘歉然笑笑,正是半大的女孩,如同将将成熟的苹果一样讨喜的脸庞红了红,却也落落大方道:“我叫越卿珑,越人歌的越,刚才听婆婆说你叫清仰,也是‘卿卿’的‘卿’吗?”
  慕清仰不怎么接触外人,闻言,沉默片刻,摇头道:“是‘水至清则无鱼’的清……家师不喜外人,你说话这般流畅,想必已然无虞,不送。”
  越卿珑佯怒道:“你这人年纪不大,却这般不好相与,哼~我偏要赖在这,你还能赶我走?”
  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子闹脾气,到底不怎么和女孩子这种生物接触过,慕清仰无语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没读过书?”
  越卿珑做了个鬼脸,特意把那嫌弃的声音扩大,趁他皱眉,小手作势要扒上他蒙眼的绸带:“你管我~?话说你好好的怎么非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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