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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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的错误-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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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呀。”孩子响亮地回答。 
  “你常去河边?”“也不是,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孩子临走时十分认真地对马哲说:“你抓住那个家伙后,让我来看看。”么四婆婆离家去河边的时候,老邮政弄有四个人看到她。从他们回忆的时间来看,么四婆婆是下午四点到四点半的时候去河边的。而孩子发现那颗人头的时候是七点左右。因此罪犯作案是在这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据查,埋掉么四婆婆死尸的地方有一个坑,而现在这个坑没有了,因此那坑是现成的。所以估计罪犯作案时间很可能是在一个小时以内完成的。下午局长打电话来询问时,马哲将上述情况做了汇报。 
  么四婆婆的家是在老邮政弄的弄底。那是一间不大的平房。屋内十分整洁,尽管没有什么摆设,可能让人心情舒畅。屋内一些家具是很平常的。引起马哲注意的是放在房梁上的一堆麻绳,麻绳很粗,并且编得很结实。但马哲只是看了一会,也没更多地去关注。吃过晚饭后,马哲独自一人来到了河边。河两旁悄无声息,只有那一群鹅在河里游来游去。 
  昨天这时,罪犯也许就在这里。他心里这样想着而慢慢走过去。而现在竟然如此静,竟然没人来此。他知道此案已经传遍小镇,他也知道他们是很想来看看的,现在他们没有人敢来,那是他们怕被当成嫌疑犯。 
  他听到了河水的声音。那声音不像是鹅游动时的声音,倒像是洗衣服的声音,小河在这里转了个弯,他走上前去时,果然看到有人背对着他蹲在河边洗衣服。 
  他惊讶不已,便故意踏着很响的步子走到这人背后,这人没回过头来,依然洗衣服。他好像不会洗衣服似的,他更像是在河水里玩衣服。他在这人身后站了一会,然后说话了:“你常到这儿来洗衣服?”他知道镇里几年前就装上自来水了,可竟然还会有人到河边来洗衣服。这时那人扭回头来朝他一笑,这一笑使他大吃一惊。那人又将头转了回去,把被许多小石头压在河里的衣服提出来,在水面上摊平,然后又将小石头一块一块压上去,衣服慢慢沉到了水底。他仔细回味刚才那一笑,心里觉得古怪。此刻那人开始讲话了,自言自语说得很快。一会儿轻声细语,一会儿又大叫大喊。马哲一句也没听懂,但他已经明白了,这人是个疯子。难怪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到这里来。 
  于是马哲继续往前走。河边柳树的枝长长地倒挂下来,几乎着地。他每走几步都要用手拨开前面的柳枝。当他走出一百来米的时候,他看到草丛里有一样红色的东西。那是一枚蝴蝶形状的发夹。他弯腰捡了起来用手帕包好放进了口袋。接着仔细察看发夹的四周。在靠近河边处青草全都倒地,看来那地方人是经常走的。但发夹刚才搁着的地方却不然,青草没有倒下。可是中间有一块地方青草却明显地斜了下去。大概有人在这里摔倒过,而这发夹大概也是这个人的。“是个女的?”他心想。“死者叫么四婆婆。老邮政弄所有的人都这样叫她,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谁都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知道的那个人已经死了,那人是她的丈夫,她是十六岁嫁到老邮政弄来的,十八岁时她丈夫死了,现在她六十五岁。这四十八年来她都是独自一人生活过来的。她每月从镇政府领取生活费同时自己养了二十多年鹅了。每年都养一大群,因此她积下了一大笔钱。据说她把钱藏在胸口,从不离身。这是去年她去镇政府要求不要再给她生活费时才让人知道的。为了让他们相信她,她从胸口掏出了一叠钱来。她的钱从来不存银行,因为她不相信别人。但是我们没有发现她的尸体上有一分钱,在她家中也仔细搜寻过,只在褥子下找到了一些零钱加起来还不到十元。所以我想很可能是一桩抢劫杀人案”小李说到这里朝马哲看看,但马哲没有反应,于是他继续说:“镇里和居委会几次劝她去敬老院,但她好像很害怕那个地方,每次有人对她这么一提起,她就会眼泪汪汪。她独自一人,没有孩子,也从不和街坊邻居往来,她的闲暇时间是消磨在编麻绳上,就是她屋内梁上的那一堆麻绳。但是从前年开始,她突然照顾起了一个三十五岁的疯子,疯子也住在老邮政弄。她像对待自己儿子似地对待那个疯子”这时小李突然停止说话,眼睛惊奇地望着放在马哲身旁桌子上的红色发夹。“这是什么?”他问。“在离出事地点一百米处捡的,那地方还有人摔倒的痕迹。”马哲说。“是个女的!”小李惊愕不已。 
  马哲没有回答,而是说:“继续说下去。” 




  么四婆婆牵着疯子的手去买菜的情节,尽管已经时隔两年,可镇上的人都记忆犹新。就是当初人们一拥而上围观的情景,也是历历在目。他们仿佛碰上了百年不遇的高兴事,他们的脸都笑烂了,然而么四婆婆居然若无其事,只是脸色微微有些泛红,那是她无法压制不断洋溢出来的幸福神色。而疯子则始终是嬉嬉傻笑着。篮子挎在疯子手中,疯子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出于与他们同样的兴奋,他总把篮子往人群里扔去。么四婆婆便一次一次地去将篮子捡回来。疯子一次比一次扔得远。起先么四婆婆还装着若无其事,然而不久她也像他们一样嬉嬉乱笑了。当初么四婆婆这一举止,让老邮政弄的人吃了一惊。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一点没有看出她照顾过疯子的种种迹象。所以当她在这一天突然牵着疯子的手出现时他们自然惊愕不已。况且几年来么四婆婆给他们的印象是讨厌和别人往,甚至连说句话都很不愿意。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觉得她这不过是一时的异常举动。这种心血来潮的事在别人身上恐怕也会发生。可是后来的事实却让他们百思不解。有那么一段时间里,他们甚至怀疑么四婆婆是不是也疯了,直到一年之后,他们才渐渐习以为常。 
  此后,他们眼中的疯子已不再如从前一样邋遢,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干净了,而且他的脖子上居然出现了红领巾。但是他早晨穿了干净的衣服而到了傍晚已经脏的不能不换。于是么四婆婆屋前的晾衣杆上每天都挂满了疯子的衣服,像是一排尿布似地迎风飘扬。当吃饭的时候来到时,老邮政弄的人便能常常听到她呼唤疯子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一个生气的母亲在呼喊着贪玩不归的孩子。而且在每一个夏天的傍晚,疯子总像死人似地躺在竹榻里,么四婆婆坐在一旁用扇子为他拍打蚊虫。 
  从那时起,么四婆婆不再那么讨厌和别人说话。尽管她很少说话,可她也开始和街坊邻居一些老太太说些什么了。 
  她自然是说疯子。她说疯子的口气就像是在说自己的儿子。她常常抱怨疯子不体谅她,早晨换了衣服傍晚又得换。 
  “他总有一天要把我累死的。”她总是愁眉苦脸地这么说。“他现在还不懂事,还不知道我死后他就要苦了,所以他一点也不体谅我。”这话让那老太太十分高兴,于是她继续数落:“我对他说吃饭时不要乱走,可我一转身他人就没影了。害得我到处去找他。早晚他要把我累死。”说到这里,么四婆婆便叹息起来。 
  “你们不知道,他吃饭时多么难侍候。怎么教他也不用筷子,总是用手抓,我多说他几句,他就把碗往我身上砸。他太淘气了,他还不懂事。” 
  她还说:“他这么大了,还要吃奶。我不愿意他就打我,后来没办法就让他吸几下,可他把我的奶头咬了下来。”说起这些,她脸上居然没有痛苦之色。 
  在那些日子里,他们总是看到么四婆婆把疯子领到屋内,然后关严屋门,半天不出来。他们非常好奇,便悄悄走到窗前。玻璃窗上糊着报纸,没法看进去。他们便蹲在窗下听里面的声音。有声音,但很轻微。只能分辨出么四婆婆的低声唠叨和疯子的自言自语。有时也寂然无声。当屋内疯子突然大喊大叫时,总要吓他们一跳。 
  慢慢地他们听到了一种奇特的声音。而且每当这种声音响起来时,又总能同时听到疯子的喊叫声。而且还夹杂着人在屋内跑动的声音,还有人摔倒在地,绊倒椅子的声响。起先他们还以为么四婆婆是在屋内与疯子玩捉迷藏,心里觉得十分滑稽。可是后来他们却听到了么四婆婆呻吟的声音。尽管很轻,可却很清晰。于是他们才有些明白,疯子是在揍么四婆婆。么四婆婆的呻吟声与日俱增,越来越响亮,甚至她哭泣求饶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而疯子打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剧烈。然而当他们实在忍不住,去敲她屋门时,却因为她紧闭房门不开而无可奈何。后来么四婆婆告诉他们:“他打我时,与我那死去的丈夫一模一样,真狠毒呵。”那时她脸上竟洋溢着幸福的神色。 
  小李用手一指,告诉马哲:“就是这个疯子。” 
  此刻那疯子正站在马路中间来回走着正步,脸上得意洋洋。马哲看到的正是昨天傍晚在河边的那个疯子。 




  那女孩子坐在马哲的对面,脸色因为紧张而变得通红。 
  “后来我就拼命地跑了起来。”她说。 
  马哲点点头。“而且你还摔了一跤。” 
  她蓦然怔住了,然后眼泪簌簌而下。“我知道你们会怀疑我的。”马哲没有答理,而是问:“你为什么要去河边?” 
  她立刻止住眼泪,疑惑地望着马哲,想了很久才喃喃地说:“你刚才好像问过了。”马哲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难道没有问过?”她既像是问马哲,又像是问自己。随后又自言自语起来:“好像是没有问过。” 
  “你为什么去河边?”马哲这时又问。 
  “为什么?”她开始回想起来,很久后才答:“去找一支发夹。”“是吗?”马哲的口气使她一呆,她怀疑地望着马哲,嘴里轻声说:“难道不是?”“你是什么时候丢失的?”马哲随便地问了一句。 
  “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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