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默然半晌，悠悠道：“命运是不可改变的，否则必须要付出代价……”
我昂起头：“不计代价！”
孤垂下头，轻笑，平静道：“曾经也有一人一妖来到罗刹洞，来向我寻求逆天的力量……我让他们去幻境拿他们想要的力量。他们都通过幻境了，但是你知道，得到力量的他们结果怎样么？”
孤冷笑：“那个人与你一般，想要复活一个女子。他如愿了，自己却中了诅咒，被亲生儿子亲手杀掉，那个女子刚刚复活，便随他而去。他想改变，一切不过还是一场空罢了！”
“而那个妖，用他的赤子之心，换取复仇的力量，最后却只换形神俱灭的下场！”
“那个妖就是赤焰，对么？”我心中一紧，道：“他虽然魂飞魄散了，但我们把他的妹妹从万妖阵里救出来了，他也应该无憾了！”
孤轻哼一声：“是么？”她向我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如果你坚持，那么就用灵剑的真正力量吧。不过，太任性的结果是要用生命甚至更可怕的东西去换取，这是灵剑的力量，也是他的诅咒，你愿意试么？”
我战栗，心中升起莫名的恐惧，我咬紧牙根，一字一顿：“我愿意。”
话音刚落，我脑袋一沉，慢慢陷入黑暗。
孤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那么你把尸体放入罗刹洞南方的灵柩，再到罗刹洞的北面把灵剑插入祭台，用你的血祭奠。你有小珏的身体，是灵剑的传人，一定可以成功复活那女子。至于你自己会如何，我就不敢保证了。”
“唉，人类，真是愚蠢的动物啊，为什么明知前面是万劫不复，还要往下跳呢？”
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帘华丽流苏。
“这里是灵剑山庄。”一个悦耳的男声响起。
我转过头，对上白衣青年的眸子。
他的眸子不再如初见时清亮，像被层层雾霭遮住，悲悯的光从雾霭中透出，默默看着我。
“我本来是想尽我之力救你们的，”萧雪君轻轻道，“但为何却是这样的结局？”
我一惊，一翻身滚下床去，我顾不得浑身的酸痛，推开萧雪君的搀扶，哑声问道：“冥雪他……他怎样？”
“他的情况很不好。”萧雪君叹气，“他现在在隔壁……”
我没听完他的话就冲了出去，踉踉跄跄撞开隔壁的门，一眼看到仓月正坐在冥雪身旁，仓月皱眉：“不要吵，他刚睡下。”
他还活着！我崩紧的神经一松，立时瘫坐在地上。
仓月斜斜瞥我一眼：“不过也离死不远了。绝璟毒未清，而且这小子的身体底子极差，经常受伤，却基本没有好好养过伤，一点一点，一年一年积累起来，已经到了极限。亏得他意志顽强，才撑住了这个身体。昨天他既中奇毒，又存死念，意志一懈这身体便一下子崩溃了。”仓月挑挑眉，“我不爱讲医书上的那些，简单的说，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只有一个月的命了。你可听懂了？”
我扶住门，遥遥晃晃地站起来，低声道：“如果他不用内力。不剧烈运动，好好在这养伤的话……”
“或许还有救。”
“那就好，那就好……”我喃喃道，“还来得及……”
萧雪君跨门进来，把我扶了起来，看了看冥雪，垂下了眼眸：“你们已昏迷七天了。”
我握紧拳头，下意识地想捂住耳朵，双手却像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我昨天潜了回去，带回了李逍遥。”萧雪君缓缓道，苦笑，“现在苗疆已经是洪水肆虐，六月飞雪。连那些正派人士都死了不少。至于赵灵儿……”
我尖叫一声，猛地用力捂住耳朵，但萧雪君的话仍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雪心，赵灵儿死了。”
第九卷 结局之卷 第十章 白发
第十章白发
我不是早就知道了么？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知道命运的答案。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还会恐惧还会怕还会心痛麻木？
萧雪君伸手，叹气道：“别哭了。”
“谁哭了？”我吼道，胡乱擦了下脸，“谁说我哭了！”
我早就知道了，我甚至已经想好办法，我为什么要哭？我怎么会哭！我应该是冷静的，是的，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平稳了口气道：“李逍遥在哪儿？”
萧雪君深深看了我一眼：“在对面的沉枫阁。”
我冲了出去，奔向那座阁子。
萧雪君眯着眼睛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眼界，待仓月也告退后，他坐在床边，凝视了冥雪一会儿，自嘲轻笑一声，转身准备离去。
“弑父的感觉如何？萧雪君。”背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萧雪君一僵，缓缓回过头。
床上的黑衣少年睁开了眼睛，淡淡地看着他。
白衣青年沉默了片刻，微笑道：“你有必要问我么？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么？”
冥雪的瞳孔猛地一缩。
萧雪君温和地看着他，但话语犹如寒冰：“你和我都犯了相同的罪，你有资格问我么？”说罢拂袖而去。
黑衣少年闭上眼睛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弑父么……”他低低喃语。
萧雪君甫出门便被门口的仓月叫住：“你明知那笨小孩只是想安慰你，为什么又要刺激他？”
萧雪君回头，不见刚才的隐怒，只是淡然：“他自顾不暇，何必管别人？”他又笑了笑，有些许苍凉，“而且弑父这件事，我从未后悔。”
“我听馨儿说，当时你爹从地牢出来，准备杀了萧武，夺回大权。”仓月缓缓道：“萧武准备反击，你却在此时动手杀了你爹。你是为了萧武，还是侠王府？”
“小武是侠王府的掌权人，绝不能担弑父之名。”萧雪君低低道，“不过归根结底，我这么做也许是为了我自己。”
仓月哼了一声：“你弟这次敢冒天下之大不违，这样血腥地强逼拜月教，其中，也是想逼你出来吧？”
“我不会见他的。”白衣青年谓叹。
大义灭亲的正派领袖和声名狼藉的弑父之人，见了只能刀刃相向。
小武，对他是下不了手的。
到时，天下武林便会怀疑这事的真相了。
所以这个弑父之人应该永远消失在武林，更甚者……
萧雪君抬头望天，微笑起来。
我进了阁子，一个男子斜倚在床上，正翻着一本诗集，见我进来，朝我一笑。我呆呆地盯着他。
“雪心。”他唤道。
我哽住，竟叫不出“李逍遥”这三个字。
男子又笑：“怎么，不过几天，就不认识我了？”他见我盯着他的头发，他拈起鬓间的一缕发挑至眼前，愣了愣，苦笑，“是了，我都快认不出自己了，你自然一下子认不出我来。”
“我自然认得。”我走近了几步，强笑道，“我还想从你揩些银子花呢。不认得肥羊怎么行？”
李逍遥笑道：“你家冥雪还不够你宰么？”他叹了口气“好了，别笑了，像橘子皮一样，难看死了，要说什么，说吧。”
我闭上眼睛，哑声道：“你的头发‘‘‘‘”
“六天前一觉醒来，便都变白了。”李逍遥平静道，他看见我的表情，挑了挑嘴角，笑道：“傻丫头，白发的是我，我都没怎样。你不要一副要哭的表情啊。”
“你眼睛脱窗啊，”我忍住眼泪，板起脸，走到他身边，“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姑娘要哭了？”顺手抢过他手里的诗集，装作随意地骂道：“你又懂什么诗词，来充文人雅士！”瞥了一眼，一眼看到那行字，愣在当场，忘记了伪装。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李逍遥低低吟出那行诗。
我终于失声痛哭。
他望向窗外，喃喃道：“只怕日后到了地下灵儿见了我这样子，不知会如何伤心了。”
我一巴掌盖了过去，拽起他的衣领，狂吼：“李逍遥，是个男人的就振作起来！你不会死，灵儿也不会死！还有转机！”
“人都死了，又有什么转机？”
我咬牙：“我有办法，让灵儿活过来！”
李逍遥猛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我放下他的衣领，昂头问：“灵儿的身体在哪儿”
“我把她藏在女娲殿下的冰窖里。那里，没有人会打扰她。”
“是么……”我沉吟一会儿，走到窗前，望向对面的青山，“那边是灵剑山庄后山吧？罗刹洞是不是在山上？从这儿到女娲殿要多久？”
“三个时辰。”
“好。”我霍然转身，定定凝视着他的白发，微笑，“小李子，明日午时去罗刹洞石窟，老天自会还你一个活生生的灵儿。”
说罢，我转身离去，不再瞧李逍遥脸色。
“雪心！”李逍遥上前一步，阻住了我，“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用不着管那么多。”我垂下头，甩开他的手。
李逍遥皱起了眉头，盯着我的眼睛：“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会不顾一切地让灵儿活过来。我不在乎自己，大不了去陪灵儿。但是，雪心，你不要再做什么傻事了！”
我冷哼一声：“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为你们去死么？我雪心自私自利的很，还没到舍己救人的境界。你可不要自作多情！”我转头冲了出去，不理会李逍遥的叫唤。
抱歉，李逍遥，容我骗你一次吧。
最后一次，再不会，也没有机会有下次了。
第九卷 结局之卷 第十一章 所给与的
细雨如丝，一匹白马急踏而过，溅起水花。
我左手紧握着缰绳，右手怀抱着灵剑，骑在马上飞奔着。
“命运是不可改变的，否则必须要付出一定代价……”
命运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太任性的结果是要用生命甚至是更可怕的东西去换取，这是灵剑的力量，也是它的诅咒，你愿意试吗？”
如果我是任性的，请原谅我的任性，这不是第一次，但却是最后一次——
请，用我的鲜血，去换取那命运的逆转，不要吝啬，把它拿去，因为我是因此而降临这个世界，除此我一无所有，也一无所用。
“雪心，要保重啊……”
月如，你说这话的时候，是否有想过你所面对的，是一个残酷而自私的女孩？就是这个女孩把你推入黑暗的深渊？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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