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星球作者:葱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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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星球作者:葱白君-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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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组长无声地射倒一片循着警报追来的带原者作为回应。一个个光点雨点一般在他脚边落下,所到之处都变成了一米左右的深坑。这是带原者常用的光子枪,每个村庄都有配备,十分普遍。已经被发现了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组长取下背上的霰弹枪,边退边射,弹无虚发。一声声巨响中一个个人影消失在爆炸产生的烟雾中,但越来越多的人正在赶来。光子枪的光点越来越密集,织成了一张亮闪闪的死亡之网,向组长扑来。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组长也力有不逮,霰弹枪轰击的速度越来越慢了。他的额上沁出了冷汗。
  已经渐渐离开村庄了,除了稀疏的树木以外没有任何可以凭借的掩体。追来的带原者却越来越多,应该也有从附近其他村庄赶来的人吧。组长从一棵树后翻滚到另一棵树后,一棵棵树木在光点中爆开,化为一阵青烟。烟雾弥漫,组长扯下腰间的炸弹往热源密集的地方扔去。就这么一瞬间的停滞,一个光点悄悄落在他的右腿上。
  血肉无声无息地绽开。组长踉跄着倒下,右侧大腿根以下已经空无一物。密集的光弹雨刹那间停止了。一个人影从追来的带原者中走出来,缓缓走向组长。烟雾弥漫中,他像是一尊无声移动的雕像。组长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身下的泥土被他的冷汗和血浸透。他用双臂支撑着身体往后退。
  面目模糊的男人在组长面前半蹲了下来,伸出手揭下组长的面罩和夜视镜。“加入我们吧。”他说,“我们需要你这样优秀的人来繁殖优秀的后代。”
  组长的指甲死死地抓着地面,深深地嵌入了土地。他从牙缝中挤吐出一个字:“滚。”
  “那只好对不起了。”男人抽出小刀,毫不留情地扎进组长断腿伤口处的皮肉,来回搅动。剧痛中组长竭力地张大着嘴,无声地嚎叫着。周围静得可怕,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肌肉被切碎的恐怖声音。他抽搐着,下嘴唇上被咬得鲜血淋漓。
  “痛吗?痛的话就叫吧。让他来救你,他会来的。”男人的声音竟然充满了温柔。他拔出小刀,在组长的小腹上狠狠地刺下。一下,两下,直到组长停止了挣扎,瞳孔开始放大。
  真的很痛啊。
  就像我想到即将要永远离开你了的时候,一样痛。
  14。
  张彻的脑子里从来都没有过组长会死这个概念。在他的潜意识里,组长是个化不可能为可能,单枪匹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人物。他是战神。所以带着西尔死命往前跑的时候他压根儿没想过组长可能会出事。他压根儿没想过组长不是战神,只是一个人。
  张彻跑出了村庄。战术车驾驶员小赵老远就笑着跟他挥手:“虽然组长叫我先回去,但总觉得如果扔下你们回去以后会被大王和老罗杀掉,话说回来,组长呢?”
  张彻往来的路上望去,没有人跟来,突然心里一凉。
  虽然组长叫我先回去。
  “你先回去吧。”他抛下这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所以他早就想到这次是有去无回了?
  张彻把黑发少年往小赵怀里一推,掉头冲向刚才逃离村子的路。
  雾气弥漫。前方影影重重有许多人影。张彻恨不得能长出翅膀往前飞去。远远地传来一个平板的男人的声音:“你来了。”
  张彻却像没有听到一样。他的眼中只有一具躺在那些人影前的地面上已经失去温度的尸体。从来仪表不凡的组长从来就算穿着朴素的战斗服都是整整齐齐的,现在却一片狼藉。他失去了一条腿,红色和黄色的肠子从小腹流了出来。张彻的眼前是满世界的一片血红。
  “素。”胸口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念出这个单音节的字。
  你总是气我不肯叫你名字。现在你要我叫多少遍就叫多少遍。你说别去找西尔,我们就不去好了。带原者的阴谋就阴谋吧,反正打到我们的营地还要很久。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回去我小时候住的长白山。那里什么人都没有野兽却很多,在山里躲一辈子虽然怂了点但是有你一起怂就没关系了。不管在哪里和你在一起就没关系了。不管人类变成什么样子,带原者也好细菌也好单细胞生物也好,我都不想管。我有你了我还管那么多干嘛!
  张彻在严素的尸体前跪下,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眼睛里一片酸涩,但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他微微仰起头,上方是一片黑暗的墨色苍穹,把他身上所有的暖意都吸走了。那个瞬间仿佛全世界的雪都落在了他身上,全世界的泪水都像海潮一样倒灌进了他的心里。溺水般的窒息感铺天盖地。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明天,再也没有你。
  


☆、part 8

  15。
  严素在还是一个新兵蛋子的时候就被同时期参军的战友们称为“很严肃的严素”。后来他在短短两年之内连升了两级,就和米伦科夫少尉一起并称“部队里的两座冰山”。严素很早就见过米伦科夫少尉,在他那批新入伍的年轻人的欢迎仪式上便是米伦科夫少尉代表军方做了演讲,感谢这些勇敢的年轻人为国家的付出。严素觉得自己和米伦科夫少尉从骨子里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米伦科夫寡言少语,面无表情是因为他是个内心非常强大的人。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和喜爱,就算全世界都不欢迎他,他也能昂首挺胸地面对一切。严素则全然不同。
  “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严素在童年时期经常听到这句话。和大多数战争孤儿一样,他被贫穷的亲戚送到政府经营的抚育院。几百个几岁到十几岁的孩子每天在一个体育馆一样巨大空旷的建筑里一起醒来,几乎一整天都在无限烦躁的哭闹叫喊中渡过。成年人都上了战场,照料这些孩子的只有几个老人。说是照料,其实也不外乎只是给这些孩子准备一日三餐而已。大一点的孩子照顾小一点的孩子,小一点的孩子照顾更小的孩子。
  每当还裹着尿布的小严素尿湿了裤子,哇哇大哭的时候,就会有人从他身边匆匆走过,瞪他一眼,重重地丢下一句:“不要给别人添麻烦!”说话的声音有时是男,有时是女,有时苍老,有时又充满稚气。但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把重音落在“添麻烦”这个词上,最后一个音拉得长之又长。
  小严素在学会自己换尿布之前就戒掉了尿裤子。可是肚子饿的时候想吃东西,得到的是这句“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晚上打雷很害怕的时候想拉着大孩子的衣角睡,得到的也是这句“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严素渐渐明白了,他们说的“麻烦”就是自己。他一直在给别人添麻烦。他从出生开始,就在给别人添麻烦。
  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了。饿的时候就忍着吧,害怕的时候就抱紧自己。严素在学会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之前就学会了沉默。和他相同年纪的小孩趴在床上哭做一团,咿咿呀呀人声鼎沸,他就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哭吧,闹吧。只是在给别人添麻烦而已。
  十三岁的时候严素离开了抚育院,别无选择地进入了军校,因为这是下都惟一一所学费全免还给生活补贴的学校。刚被分到一个班的孩子们像麻雀一样围绕在他身旁叽叽喳喳,你叫什么我叫什么,你是从哪里来我是从哪里来。他却什么都不想说,和他们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每个人在问了对方的名字以后其实只是想说出自己的名字而已。问了对方的家乡以后只是想说出自己的家乡而已。每个人都想被别人记住,最后的结果是谁也没有记得谁,最终只是给别人添了麻烦,严素想。
  上课,下课。有空的时候就去图书馆看书,去操场上跑步。严素从来不会和别的孩子一样迟到或者翘课,因为那些都会给辅导员添麻烦。周末的晚上宿舍里的人都出去看电影或者去酒吧,严素一个人在空旷的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跑,直到累得双腿再也迈不开一步。他仰躺在操场上,汗如雨下,头顶上人造的穹顶早已进入了夜晚模式,虚假的星星仿佛细碎的钻石一般铺成一条炫丽的银河。他突然觉得很难过。
  地理课,力学课,化学课,战术演习课,战术理论课,近战格斗课,所有课程的第一名长期被严素占据着。军校建立以来的长跑短跑记录接连被他打破,实战射击课开放练习以后连久经沙场的辅导员都被严素射击的精准和速度震惊了。护理班和女兵班的小姑娘成天围在张贴了严素照片的荣誉榜下面色潮红地窃窃私语,一到圣诞节情人节的时候严素的宿舍床上就会堆满了粉色的卡片和礼物。严素把吃的和室友一起分了,其他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扫进床底下。
  正式入伍以前严素交过两个女朋友。一个是护理班的女孩子,一个是隔壁班辅导员的女儿,在会计学校上学。两个女孩子都是单刀直入地把他约出来然后表白,严素就答应了。护士姑娘身材不高眼睛很大,和严素一起上街的时候抱着他的手臂就像黏在上面似的不肯放了。会计姑娘个子比严素还高半个头,总是穿小一号的衬衫,胸前鼓鼓囊囊的像是揣着一包肥肉。严素和她睡了几次,每次她都喜欢强把他的脸按在自己的双乳中间,巨大肥腻的肉球和兴奋的汗水让严素差点呕吐。这样折腾了几次严素觉得实在不能再委屈自己了,就说了分手。结果这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爹平时气势汹汹从不正眼看人,这次在上课的时候就冲进严素他们班差点当着全班的面给他跪下了。严素深深地自责,又给别人添麻烦了。但是想到那对每次都差点把他吓软的肉球,他还是横下一条心和会计姑娘断了联系。
  后来就是18岁军校毕业正式入伍了。严素主动要求被分配到下都最北端的西伯利亚平原北部营地,没有马上被批准。两年后,他以上士军衔出任西伯利亚平原北营第一组组长,驻守北部营地。又过了六年,组里的梁云在一次任务中意外战死,上面调来一个刚入伍的新兵蛋子。
  “张彻,男,22岁。”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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