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色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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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色无疆-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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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就放。”他嘀咕一声,小心地放开手。

“斐旭!”她突然转头瞪住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斐旭赔笑道:“臣在。”

“你死定了!”她一字一顿道。

阮汉宸不善的目光立刻跟了过来。

斐旭吞了口口水。不过偷了两个杯子,应该不太严重吧?

“朕要你……”

斐旭脸色刷白!

他不要进宫啊!难道今天就是他当帝师的最后一天?从明天起就要开始过逃亡的生活?

曾经的姹紫嫣红顿时失去颜色。

曾经的万丈光芒瞬息多云密布。

“朕要你……”她视而不见他灰败的脸色,喃喃道,“去给朕洗茅房!”

“啊?!”斐旭脸色一绿!

“让你取笑朕!让你数落朕!”她抓住他的衣领,“马上去!”

“我、我……洗茅房?”他指着自己的鼻子。

“帝师大人请!”阮汉宸做了个请的手势。

斐旭目光在两个人脸上转了转,然后认命地低下头。酒可乱性,酒可乱性啊……

严实趁机搀住皇上,往内室走去,“快让御膳房做醒酒汤。你去端盆热水,你去倒茶!”

阮汉宸看严实指挥得有条不紊,松口气,正要离开,发现斐旭又鬼鬼祟祟地走回来。

“斐帝师……”他沉下脸,“你要违抗圣意?!”

斐旭一脸郁闷地看着他,“你至少要告诉我,皇宫的茅房在哪里啊?”

明泉宫内。

严实吹熄灯火,轻轻关上门。

明泉翻了个身。月光自窗棂射入,隐隐照在她微微上翘的嘴角上。

庙会

明泉下朝路过佐政殿就听到里面一阵嘈杂。

“严实,去看看什么事。”

严实机灵地跑过去拉住一个太监,一会就回报道,“回皇上,是几位大人为了更衣之事与斐帝师有些争执。”

“更衣之事……”她纳闷重复道。

“不错,斐帝师说那地方是他昨天洗净的,因此谁都不许用。”

明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听他胡说,斐帝师若会亲自洗马桶,要朕做什么都行。”闹这么大动静还不是为了证明他‘遵旨’了么。

“君无戏言啊,皇上!”斐旭突然站在身后插嘴道。

“斐帝师好精神啊。”

斐旭夸张地一鞠到地,“臣斐旭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泉侧头想了想,“慕流星进京了?”典型的有事献殷勤。

“皇上神机妙算。”

“他现在在哪?”

斐旭眼珠左右晃了晃,小声道:“皇上是否听过庙会?”

“民间的酬神活动?”

“不错,在京城每月十五晚上在土地庙附近就有小庙会,摊贩云集,灯火通明,很热闹。”

“哦。”她不冷不热地应道。

斐旭再接再厉,“不知皇上有没有兴趣?”

“难道慕流星在庙会上摆摊?”好歹是正二品的总兵吧,落到如斯田地,传出去岂非笑掉他国大牙?

“今晚皇上就知道了。”

“替朕警告他,若真让朕看到他在那里当小贩,朕就把他发配给阿修巍巍洗茅房。”

“皇上对茅房真是情有独衷啊。”他有感而发。

“恩?”明泉危险地眯起眼睛。

“微臣突感不适,咳咳,非常不适,先告退了。”他弯腰拼命咳嗽着往后退着走。

明泉鼻哼一声,一本正经地转过身,嘴角抑不住地上扬。

庙会?应该很有趣吧。

这个傍晚……分外缓慢。

“严实,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刚过。”严实答道。

明泉看着外边天色,心里又恶狠狠地诅咒了遍斐旭,他该不会在哪个脂粉堆红罗帐里睡过头了吧!

“你去宫外候着。”

“是。”严实在心底叹了口气,嘱咐其他人看着沙漏。

“皇上红光满面,气色不错。”斐旭从外面施施然进来,蓝袍白靴,碧簪银发,浑身洋溢着清风般的爽利。

“红光满面形容女子……似乎欠妥。”见了他,明泉心情由阴转晴。

“微臣形容的是皇上。”

“朕在你眼中不是女子?”

“皇上乃是天子,岂能论以凡俗。”

明泉搁下手中握了许久却不曾动的笔,兴冲冲站起来,“算了,朕懒得与你计较,走吧。”

“等等,”斐旭愕然地看着她,“皇上准备这样出去?”

“朕嘱了人等门。”

“但皇上穿得是龙袍啊。”

“啊,朕糊涂了,严实,快给朕拿件朴素点的衣裳。”

“不用劳烦严公公了,我备下了。”明泉的衣服再朴素也是公主规格,走在街上和出巡差不多。

“灰色的?”她皱眉。这灰仆仆的颜色连冷宫最年长的宫女也不曾穿过。

“不错,所有颜色中属它最朴素了。”

明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突然又道:“庙会有卖花的么?”

“自然有。”

“严实,去长庆宫宣安莲,让他穿最朴素的衣服过来。”

“是。”严实立刻往外跑。

“等下,”明泉重复道,“只是宣他过来。”她特别加重了‘宣’字的读音。

“奴才晓得。”严实一溜烟跑出去。

斐旭将衣服交给她,“请皇上更衣。”

明泉无奈地接过来,“斐帝师亲自挑的衣服,朕一定赏脸。”明天就向全国下道禁令,所有染坊禁止染灰色布料。

“谢皇上赏脸。”

明泉假笑着进去。等出来时,安莲已到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厮,警戒地看着她,比面对猫的老鼠还紧张。

“安、侍臣……这样可以吗?”明泉上下打量他。同样的灰衫穿在他身上更突出了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孔和丝绸般顺滑的黑发。

斐旭笑出声,“皇上是问安大人你穿得可不可以?还是问我们安大人的打扮可不可以?”

明泉回味了下先前的话,的确有歧义,“朕是说……”

“皇上一定是问安侍臣自己穿得好不好看,”斐旭打断她的话,“女为悦己者容啊,安大人,皇上毕竟是女子。”

“你不是说朕是天子,不能论以凡俗吗?”她边笑边狠狠瞪他。

安莲目光在她身上略停一下,又移开,淡然道:“皇上气质恬然,很适合。”

明泉俏脸微红,不自然地转头催促,“斐帝师还不带路?”

“臣遵旨。”他暧昧地朝他们眨眨眼,“皇上请,安侍臣请。”顺便将想跟上去的小厮拉到身后。为了防止皇上下次再说出“我要你……”这种危险的话,[奇+書网…QISuu。cOm]他决定不惜代价撮合两人。

出了东昭门,东行十里,便是福隆寺,也是京城最有名的两个庙会之一。斐旭披着件遮头盖脸的大氅,驾着马车混迹在结伴络绎的人群中,渐行渐缓。

明泉将窗帘掀起小角,深吸了口气,喃喃道:“这就是宫墙外的生活。”花、油、烟、汗臭等在空气中混合成一股独特的味道,光闻着,周身就有种暖洋洋的亲切。

“少爷,我想吃糖葫芦。”安莲的小厮如意掀起布帘,讨好地笑着。

明泉明显感到安莲询问的目光落到自己脸上,笑道:“今日出游,无君无臣,只求尽兴。”

“多谢少夫人!”如意吐了吐舌头缩回头去。

明泉双颊顿时一烫,尴尬地把头伸到窗外,让夜风冷静冷静。

“如意自小顽皮,请皇上见谅。”安莲温和的嗓音如一湾清水,即使在喧闹华市,依旧纯净高雅地独自流淌。

“说了今天无君无臣,”她娇嗔着回头,恍然语气好似在撒娇,连忙咳嗽一声道,“叫我染天吧。”明泉是她的封号,染天是她的字。

安莲浅笑道:“好。”

只听吁得一声,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口。帘布再次被掀开,斐旭别有深意地眨巴着眼,“要不要绕一圈再回来?”

明泉嘴巴横拉,“朕……我亲自驾着你溜一圈?”

“不必客气,染、天、姑娘。”斐旭忍住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明泉一个箭步跨出车厢外,推开斐旭伸出搀扶的手,自车上一跃而下,贪婪地望着四周,仿佛要把眼前一切都收入眼底。

“这家客栈很破。”如意撅起嘴。

安莲道:“对面这家的糖葫芦不错。”

如意怪叫一声,撒腿不见影了。

“中隐隐于市,慕流星还是有几分头脑。”明泉抬头打量这栋三层高,墙壳班驳的旧房子。扬在门前的旗帜黑黄难辨,隐约有个归字。门前两边堆着几堆木柴和石头,灰尘毛茸茸得一地,靴子踩在上面轻得发不出声。

斐旭古怪地看着她,“听说他是盘缠不够才屈就在此的。”

明泉一楞,摇摇头,“傻人有傻福。”

客栈的掌柜站在门里观察他们许久,这时才迎上来,“客倌打尖还是住宿?”

斐旭塞了几个铜板在他手里,“来看朋友。”

“原来是第十公子,这边请。”掌柜热情地弯腰带路。

帝师?第十?有意思。明泉负手跟在后头。

进了店里,才发现这时的客人还不少,闹哄哄的硬把不大的内堂挤了个人山人海。

有几个大汉喝得兴起,干脆露了个膀子在衣服外头,抓起酒坛干得乒乓作响。多数人都悠闲地翘着小腿,支着胳膊,不时小声说几句,然后又大笑开来。

菜肴烧酒的浓烈气味像海浪般一袭一袭地涌来。

“喂,小姑娘,别碍着爷的视线。”一个大汉将光着的膀子朝明泉他们一挥,呷着嘴巴道。

安莲与斐旭眉头同时一皱!

明泉已笑着拱手,径自朝靠楼梯最不起眼的空桌走去。

斐旭与安莲紧跟着在她左右坐下。

“客倌要来点什么?”店小二迎了上来。

明泉用食指堵住鼻子,身子稍稍后仰,“你们这里有什么?”

店小二大概也察觉身上汗臭与油烟味太重,所以退了两步,靠到斐旭身边才道:“一等馒头二等牛肉三等花生四等烧酒,客倌头次来,先得尝个二锅头!客倌下次来,不喝花雕不想走!”

“四碗大碗茶,一碟花生一碟牛肉。”斐旭严肃道,“绝对不要任何和酒有关的东西。”

店小二张口还想说什么,斐旭已推着他朝厨房走,“记得,酒酿丸子也拿远点。”

明泉无辜地看着他:“朕很想尝尝民间的酒呢。”

“这世上只有月下酌才能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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