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锦作者:药十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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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锦作者:药十九郎-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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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神大人带来的酒,必然是上乘佳酿,比之小仙这儿的怕是好上不止千倍。”
他听闻一笑道:“静北,上次你同我道要我不必强装对你好,其实你也何必强装对我恭敬,你说着累,我听着也累。年年日日,所有人在我面前都用和你同样的语气说着同样的话语,我不想抽空来你这儿一趟,听到的仍旧是那些不痛不痒的虚辞。”
我心头咯噔了一下,不知作何回应,不由得发呆了半会,方回过神者者道:“小仙现下便想尝尝大人这酒,不知大人可否赏光陪同?”
炳灵公翻手掏出两口小巧白玉酒杯,拂衣坐下,边道:“本就有此意。”
神仙们日日散漫,最大的共同爱好莫过于喝酒下棋,承了木府的福,我虽大部分时日都在山中度过,不过仍算是尝遍昆仑仙境上的美酒。今次这酒,刚一入口,我便品尝出不太对劲。
“这酒。。。。。。?”我皱起眉头看向杯中。
炳灵公抬眼看我道:“怎么,不合真君口味?”
“非也非也,”我微一摇头,捋了捋舌尖上沾的酒滴,又细细回味了番,“酒是好酒,可是,不太像是昆仑仙境上所酿的啊?”
炳灵公弯了弯嘴角,竟冲我眨眨眼:“难道我带来的酒,就非得要是昆仑仙境上的真君才觉得满意?”
我赶忙辩解道:“自然不是,只要是好酒,莫管哪的,小仙都喜欢得紧。”
他手中把玩着酒杯,嘴里轻声念道:“况有台上月,如闻云外笙。不知桑落酒,今岁与谁倾。”
我诧异道:“莫非这是凡间的桑落酒?”
炳灵公以指节轻击台面:“正是。”
桑落酒是酒中名品,在凡世便是达官贵人也不容易喝得到,当初有人送了我爹一坛,老头子不舍得喝,封在酒窖里。我听说这酒其味香美无比,饮之“醉而经月不醒”,心中难耐,非得要试上一试。寻了一日父亲不在府上,偷偷跑到酒窖里揭了封,掏出这坛酒藏在衣里带回了房间。那时我自以为自己酒量千杯不倒,原本侥幸地想待我将这酒喝得精光,即便父亲发现酒被偷了,也无法证明是我偷的。谁知虽非经月不醒,倒也真是让我十足大醉了一场,下人来唤我用膳时见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吓了一跳,赶紧去禀告了我爹娘,偷酒的事没出半日便曝了光,我爹一面心疼他的酒,一面狠狠训了我一番,若不是看在我身子骨弱的份上,怕是连家法都要祭出来。
后来宋子灼还嘲笑我,问我知不知道此酒的别名之一便是“擒奸酒”,我还傻傻地问他为何。他便笑道:“说有贼盗取了这酒,偷来后心痒难耐,当时便饮,一饮即醉,于是皆被擒获,所以人们又叫这酒为擒奸酒。看来如今这名也真应验在了少爷你身上了。”
我羞愤难当,说此生再也不碰这酒。
炳灵公看了我一眼,知我想起了过往,道:“你可是说过再也不碰这酒了。”
我一挑眉道:“诶,我当时可说的‘此生再也不碰’,须知我那一生本就过完了,如今早就不知是哪一生了。”
低头啜饮了一口,低声说道:“想不到正神大人还记得那些事。”
他浅浅笑了笑道:“活得太久,如今算下来,除了回忆,便也没捞得什么东西了。”
许是有了难得一品的好酒,这顿喝得尽兴。只是不知是否是如今我果真酒量大涨,还是因了这神仙躯体,喝了半坛子桑落酒,也没有醉倒。夜里坐在院中,看天街如水,银河镶空,脑袋清醒得很。杯觥交错时和炳灵公聊起往事,面上相谈甚欢,心里却比之前更加不愿再见到他。
少年时气盛,喜欢一个人,便可不顾一切不计羞臊地冲上去。那时不羡桃溪不慕长生,全是因为宋子灼在我身旁。如今活得久了些,心境也淡了,终是不想再踏那一滩浑水,明知不可为,就不会再非要为了。
我宁愿自己陷在云烟里不成佛,也不愿犯了深情伤筋动骨。说到底,炳灵公之所以会予我好,还是承了那颗元丹。年少时可以意气用事,老了会顾虑良多,怕苦怕痛,怕空欢喜。
再多见炳灵公几眼,我真怕本成云烟的宋子灼,又该在我心头上蹿下跳。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那章没来得及写完 今天发上后半段




第38章 第三十六章
 
 都说生而为仙者,第五百年应雷劫,飞升者,第一千年是个坎。
前些日子去找天医星君,老头子探了探我的元神,说仙魂也该养得差不多了。想着自己没多少年便要飞升一千年,恐怕这坎我注定过不了了,只待时机成熟,我将元丹还给炳灵公,入轮回再世为人,忘却前尘,也未尝不圆满。
木府说我最近活得越来越呆,而他所以有如此说法,无非就是我越来越懒得回应他的絮叨。通常无论他说些什么,我都不予置评,只是嗯啊两声,继续抽着烟杆。每当他问我究竟知不知道方才他说了些什么,我也答不上来,因为我还真没有认真去听。
木府就生气了,直说我如今是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他了,故意长吁短叹哀怨连声,如同怨妇一般,看得我甚是头疼。
“既是旧人,就别来烦我。”我不耐烦地挥挥手应付他。
木府瘪嘴道:“静北你就知道欺负我。”
“喝唷,说得这是哪里的话,你不欺负我我就无量天尊了,小仙我何来的胆量去欺负您老。”我懒洋洋地回道。
木府凑近我看了看:“静北你最近不但不爱搭理人,说起话来也呛得很。”
我默不作声,一口烟憋在胸腔里半天才吐出来。
近来心口闷得慌,人家愈是喜笑颜开地告诉我我那仙魂养得差不离了,我愈是心里有股谈不上来的怫郁。
我虚握了握拳,又松开。
这小明山,非名山大川,我身背的仙职,也不过是一介闲职,甚至都不够资格入住昆仑仙境,长生不老我亦是体验了许久,每每说起这么多年的日子,还是平淡无趣占去了大半。
可是想到恐是不久之后便要脱离这种日子,又突然觉得纵然日长难捱,守了近千年的小明山,不是说舍我便能舍的。
虽说我身上带着仙印,世世司命星君都能寻着我给我排个极好的命。人间固然露红烟绿,时日也来得有趣些。可入了轮回,踏过忘川,如今的一切转眼变换为海市蜃楼。
包括那个人。
四方乾宇,三千大世界,我大概最不愿忘记的就是他,可人家倒是欢欢喜喜地巴望着我养好仙魂好让他拿回元丹,然后我是为人或为仙,与他未有半分干系。
奈何我心有千千劫,每劫皆是他。
炳灵公近来往我这处走动得愈加频繁,有次我忍不住同他道:“正神大人公务缠身繁忙得很,便不要再经常来小仙这浪费时间了罢。”
我言中逐客之意露骨,反正现下也不怕得罪于他,他微有一顿,而后笑道:“怕是以后再无机会见你,只想现在能多看你一眼便也是好的。”
听得我心里咯噔好几下。
曾经我信誓旦旦地对宋子灼道:“我不信你不曾为我动心过。”如今我倒没那个胆量去做这等痴梦了。
当初宋子灼消失得那般干脆,生生将我的深情变做一场笑话。
这日天色极好,湛蓝发亮,我估摸着这么好的日子,木府怕是会来寻我去人间逛上一逛。果不其然,日还未上竿头,我就见着他晃晃悠悠地御云而来。
“跟你说个事。”他脚还没沾地,就急不可耐地同我说道。
我觉着也不会是什么大事,懒懒地问他:“何事?”
“我觉着吧,这事一定要告知你,毕竟你那点心思我也大致明了,所以我觉得必须得让你知道,省得你日日过得魂不守舍,早日让你脱离苦海也是好的。。。。。。”
我打断他:“说事说事,扯了这么多我还是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木府轻咳一声后正色道:“今日殿上,天帝将他膝下第十三女媚兰,许配给了炳灵公,下月便完婚。”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这不挺好么,他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
“说什么胡话,我还老大不小了,怎么没见谁许个媳妇给我。”木府说道,“天帝旨意一下,他高高兴兴地就接受了啊。”
“废话,他不高高兴兴难道还得哭哭啼啼,那可是天帝旨意。”
“静北,你难道就不难过?”
我皱起眉道:“非要我听到这消息扯开嗓子大哭你才觉得正常是么?”
“倒也不是,”木府凑近了些,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无非是想让你觉得你自己对他情深意重是多么得不值得,早日脱身早日幸福。”
“还真是多谢你的一片苦心了。”
木府挺受用地甩甩手:“不客气不客气。”看得我牙直痒痒。
他又问道:“今日天气这么好,我们去人间走一番?”
我恹恹回他:“不了,懒得动弹。”
木府一副理解的模样:“行,你便好好养情伤,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叨扰你。”
我听见他拿情伤说事就烦,毫不客气地对他说了句快滚。
本仙君一向好面子得很,此番事连木府都拿来说道,觉得脸上很是挂不住。
他炳灵公要迎娶便迎娶吧,与我又何干。
日头甚晴,我倚在躺椅上,阖了阖眼皮。
我以为他炳灵公既是将要大婚,除非我要还给他元丹,否则他万是不会再来找我了。偏生他炳灵公的想法我向来都难以猜得对,还未两日,又在我这小院中见到他尊容。
“怎么,正神大人这是要赶紧在婚事前拿回元丹么?”我不知为何,再无耐心同他一句句周旋。
他仍是一身黛青长衫,往那一摆,就是一幅丹青。他本是笑着的,听到我的话,敛了笑。怕是这上天入地,没人敢同他这般讲话,一时有些受不住,却又不想发火。过了半晌,又将嘴角扬起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说过,现今能够多看你一眼便是一眼。”
“正神大人,”我唤他,“小仙累得很。”
我几步冲到他面前,双臂揽在他的颈肩,嘴唇抵住他的唇。
大逆不道,不知廉耻地吻上他。
我是真的不敢再做什么痴梦,可偶尔还是偷偷地想,他炳灵公会不会真的对我动情?像那些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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