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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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阴-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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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身边的二姑娘哈哈一笑,将手中的斗笠扣到钟四脑袋上:“这个送给你,打过来时好歹还能挡挡拳头。”
钟魁把斗笠拿下来,见钟二与绯二已一人一边各攥严玉梅的一只手臂拉着她从混战的船队中飞蹿而去。
“老二也会帮人么?”钟四指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目瞪口呆地问喜庆。
“啊呀,这个嘛,人总有不得已的时候。”喜庆眨巴两下眼睛,眯眼笑,“四爷您都把咱家拖进浑水这么深了,二爷想不收拾也不行吧?”
“又是我的错?”
“当然。”
二爷与二姑娘眨眼功夫已越过战场中央,穿过芦苇荡,眼看泥岸就在眼前,就在将跳过最后几只船头时,突然感觉对方把严玉梅拉紧了。
“右边泥多。”二姑娘想往左边船上跳。
钟二不放手,拉她们执意要往右:“不行。”
“为啥?”
“蚊子多。”
左边的地势虽平,但蒿草也高,的确是蚊子多的地儿,二姑娘向天翻翻白眼,也不坚持,转而跳向右边。两人跳过所有正打斗的船只,拳脚身边过,片瓦不沾。最边上的一艘小船离岸边并不甚远,二姑娘看一眼,道:“这点距离,你我跳得过去。”钟二还未出声反对,她已拉着严玉梅跃起,钟灏无法,也只得跟着跳过去。
“噗”一响,离岸边不过半尺远,两人只觉脚下一软,原来这岸边看似干土却是湿泥,结果三人都踩到泥中,虽不深,但靴子都陷下去,衣服下摆也没逃过。
二姑娘嘿嘿笑起来。
钟灏用力将脚从泥中拔起,瞪眼道:“不是第一次了吧?下次你可否看准了再跳?”
二姑娘拉着严玉梅也是艰难地拔着脚走到干土上,笑得很开心:“这倒有些难,须知自以为是也是我的本性之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听说过么?”
钟灏走到干处跺靴上的泥,叹道:“你迟早跳到火坑里去。”他素知这女人圆滑得紧,只要不捉她痛脚,跟她说什么她都笑,对此他没什么办法,已懒得教训。
绯二放开严玉梅,见她一付痴呆模样,便道:“你坐这里。”
那严家女娃儿果然老实坐下来,一动不动。
二姑娘叹息一声:“到头来,还是这个结局。”她转头问钟二,“那蒙面人就是你三弟?看来,他一直在保护这姑娘,若他知道你这样安排,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
钟灏并没有停下跺泥的脚,语气淡淡的:“他迟早会接受。”
“他会这样做,是出于对钟家军剿灭严家山寨的愧疚吗?”
“没有什么可愧疚。”
“怎么说?”
“不管有多漂亮的借口,义贼还是贼,干的仍是杀人越货的买卖,世上因严家山寨家破人亡者甚众,钟家军剿匪,并不欠世间公平。”钟二的语气里果然没有愧意。
“当真这么想吗?”二姑娘眉峰一挑,“两年前我就说过她眼中有残暴,不可不防,你却坚持要我放她,仅仅只为不想杀生?”
钟灏跺完脚,抬起头,面无表情:“随你怎么想。”
绯二微微一笑:“耗子,有时你过于天真。”
钟灏皱眉,正要开口,忽见一只手伸到面前来,手中拿着那张写着报仇名单的纸片。
“我赢了。”二姑娘笑着说。
钟灏将纸片接过去,揣入怀中。
二姑娘的手没收回去,手指动了动,挑衅地看着钟二。
钟二从怀中拿出一物放入她手中。
是一个巴掌大的绯色葫芦。
“还有呢?”二姑娘把葫芦收过去,手又伸过来。
钟二笑了笑,从怀中又掏出一袋东西放入她手中。
二姑娘打开来,看一袋香喷喷的瓜子。“份量不对吧?你这奸商,居然克扣到赌注上?”她掂掂纸袋,有些不满,“还有一半呢?”
“名单上应该有一个和你家关系很大的名字,所以这件事有一半是为你自己在出力。”钟灏说。
二姑娘楞了楞,问:“你成天与人斗心机,到底感想如何?”
“其乐无穷。”
二姑娘仔细打量钟灏一眼:“最近发生过什么事么?这次见面,你似乎脱胎换骨,轻松许多。”
钟灏背着手慢慢走到岸边看远处的打斗:“错觉而已。”
“算了,不关我的事。”绯二撇撇嘴,回头看看坐在原地不动的严玉梅,“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坏事里,逝者不可追,来者不可期。”
“活好当下?”
“活好当下。”
有蚊子飞过来,在人头顶盘旋,钟灏皱眉,打个呵欠,在脸上拍死一只叮上来的蚊子。他有些意外地发现二姑娘头顶居然一只蚊子都没有。
二姑娘提醒:“这可是你选的地方,就算有蚊子也不能抱怨。”
钟灏小声咒骂一句,抬眼看水面上打得正欢,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便走到稍干的地方坐下等。
二姑娘笑着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小纸包,透着艾草的香气。
“至少不会让蚊子抬走你,”她笑道,“把靴子和外套脱下来。”
“我自己会洗。”
“我是无所谓,但你还要穿着这光鲜的皮去送嫁吧?难道踩着泥巴去洗泥巴?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这次我拉你一把。”绯二拍拍坐着的钟二肩头,催促他将外套脱下,“耗子,成天装出那付假模假样不累么?这会儿没人,你干脆先睡一觉,那边打完了我叫你。”
钟灏倒也不客气,把靴子、外套脱下来递过去:“是真的拉一把还是为拖人跳泥坑赔礼?”
二姑娘嘿嘿笑:“我象是那么容易内疚的人么?”( |。。)
“货已经收了,你为何还不走?”
“这么大场面的群殴,也不是容易撞见的,打完了肯定有大笔的医馆生意可做。”绯二姑娘的笑意里透出些奸诈来,“我会放着眼前的肥肉不去咬?”

水面上,战场正中心的喜船舱中,薛毅与钟瑾的棋局已经下了很久。
“呀!”趴在放下的竹帘后看外面热闹的喜安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喜安!”钟瑾提醒她,“不要有一声没一声的乱叫。”
“可是……实在是太热闹了嘛。”喜安的眼睛从缝里向外看,舍不得离开。
薛毅笑道:“让她看吧,大姐和杜大宝隔三岔五要打一回,让她适应一下也好。”
钟瑾将手中的黑子放到棋盘上,轻声问:“刚才听见杜大哥出来的时候说大姐砸过他两次娶媳妇的船,那是怎么回事?”
“这个么……”薛毅手拈白子琢磨棋局,心不在焉地回答,“杜大宝一直不愿意退婚也不收退回去的彩礼,所以大姐虽然没嫁出去,可八字什么的都在还杜大宝那里,正房的位置于礼数上还是大姐的。杜大宝一方面不放大姐,一方面又想生儿子所以要娶媳妇,大姐自然要砸他的船。虽然说了只要杜大宝正式退了大姐的婚事就不再砸,可他就是不干。”
钟瑾捧起茶杯:“这么说来,若不是当年嫁给薛门的誓言绑在身上,大姐随时都可能成为杜大哥的夫人了?”
薛毅终于下定决心,把手中的棋子放到棋盘上,点点头:“就看他们俩打算挺到什么时候了。”
“呀!”喜安又叫了一声,“杜大爷又摸了薛老大一下……哎呀,薛老大又打他耳光了,肯定很疼的……”
“喜安!”钟瑾红了脸,“女孩子家不要乱说话!”
薛毅吃吃笑起来:“我们家乱七八糟的事还有很多,特别是我师父回来以后会更多,慢慢你就知道了。”
钟瑾红了脸点点头。
薛毅看着钟二小姐很优雅的拿起黑子继续下棋,心中柔情万千,问道:“以后的日子,虽然不至让你受苦,但肯定不如你以往做侯府小姐时舒适,你可受得这苦?”
钟瑾低声道:“苦乐人自知,穿金戴银未必是神仙的日子,走南闯北也未必就是受苦。”
薛毅微笑着问:“那我要是去打架呢?”
“不是很吓人的话,我也想去看看。”
薛毅突然想起件事来:“刚才就想问了,为什么我吐的那个假血不但不腥,还有股甜味?”
喜安在旁边嘻嘻笑:“薛公子啊,小姐舍不得你受苦,所以加了糖呢!”
薛毅笑起来:“如此真是多谢小姐了。”
钟瑾瞪了喜安一眼,脸红得更甚。
“原本与二哥和四哥商量的计划就是找机会让杜大宝打我一掌,吐点假血吓吓他,让他心存愧疚自己退走,没想到有人横插一杠子,事情比预想的还顺利。”薛毅偏偏脑袋,也从缝里向竹帘外看了看,“但把大姐吓成那样,只怕事后知道真相,不会饶过我。”
带着姜花香气的记忆在看见船舷的一瞬间掠过脑海,他面上表情未变。
看到严玉梅被绯二和钟二带走后,他决定对此事永远闭嘴。
这样的结局,不是最好,但又能如何?
“薛公子怕大姐吗?”
“当然不怕。”
“真的?”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可以事事让着她,但怕字是一定不能要的。”
……
“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打完呢?”
“谁知道,打累了就完了吧。”
“四哥在门口躲来躲去很可怜。”
“本来计划是要确定打不起来才可以继续送亲的,是他自己没看准。”
“要不让他进来躲躲?”
“让他进来难道让喜庆一个人守着?”
“对啊……可要是都放进来那就没人守了,会露馅。”
“所以只好继续委屈他了。”
……
“要不我们不喝茶了,来喝酒吧?”
“薛公子喜欢喝酒?”
“只是觉得可能会更有趣。”
“有趣?”
“忽然想起来,最有趣的那个晚上是有酒味儿的。”
“薛公子!”
她的脸压过来,十分有迫力的一张脸。
“我们继续喝茶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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