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清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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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煮清王朝-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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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高士奇又躬身说道:“陈潢曾对臣说过,‘生当河伯,死为水神,此生无憾’。臣读过他的《河防述要》,真真是济民治国的要言。治水上臣虽一窍不通,但他的书中言人所未言,发人所未见,精辟之处,便是臣这个外行,也是叹为观止啊!”

“皇上,不知您为何突然提起这个陈潢?”佟国维见高士奇说完,开口问道。

“马德,你来说吧。”康熙坐在龙椅上思考着,让马德对佟国维解说。

“佟相,陈潢预言,黄河今明两年之内,会有一次大范围的决口,极有可能会是整个黄河下游。”

“什么?……他,他怎么能这么说?这……”佟国维也被吓了一跳,黄河大范围决口是什么概念?那标志着最起码有上百万灾民会出现在大清国的地面儿上。那得是多大的麻烦?

“马,马大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张廷玉饶是沉静非常,也被马德的这句话给震的不轻。他想的比佟国维要深,自然也更加明白黄河大

决口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难民的问题,黄泛区,积水区,是无法种粮的;再加上房屋毁坏,物品损失,大批人口死亡和极有可能的瘟疫流行……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那跟天塌都差不多了。

“张相,您看我是在开玩笑吗?这个玩笑我可没胆子开,陈潢恐怕也没那个胆子……”马德苦笑道。

“马德,那陈潢有没有说过最有可能决口的地方是哪里?”康熙朝马德问道。

“回皇上,陈潢说是河南最危险。”

“河南?……于成龙的地方。”康熙皱了皱眉,说道:“勒辅之后,黄河河务暂由各省分管,于成龙是个尽心之人,他必会牢牢加固黄河大堤,河南怎么会成为决口最危险的地方?”

“皇上,陈潢说,那于成龙与他治河的方法不一样,很危险……具体的,奴才就不清楚了。”

“皇上,”张廷玉出面说道:“据臣所知,于成龙到任伊始,便扒开了勒辅先前所筑的黄河大堤。”

“什么?为什么?”康熙惊道。

“皇上,于成龙认为治河当效法大禹故事,拓宽河道,减缓水流,这才能永除水患,所以,他把勒辅在任时修筑的河堤、减水坝大多都拆了……”张廷玉缓缓地说道。

“……”康熙默然。当初西征回来,听说勒辅死了,他虽然伤心,却没有在意其他的事情,看于成龙清廉任事,又有治水的经验,便调任其为河南总督,并管理河南的黄河河务。可是,他却忘了,为治河,于成龙跟勒辅打了好几年的口水仗,勒辅要“束堤冲沙”,于成龙要“拓堤缓流”,也正是因为如此,于成龙才由当初的清河观察使被调到江苏的。而更加让他想不到的是,于成龙竟如此“果决”,一到任,就把勒辅耗费了十多年的心血差不多全都毁了。想到这里,他只能黯然坐倒在龙椅上,无话可说。

“无视前人的成绩,重复建设,这得多花多少钱?”于中小声嘀咕道。

“重复建设?无视前人?”康熙心中一痛。他信任于成龙,可是,这一回,于成龙真的是让他很失望。勒辅治河已经取得了效果,于成龙不会不知道,自己可是大大宣传了“海晏河清”的消息啊。可是,于成龙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为了证明他的治河方法是正确的,就一定要毁掉勒辅的成果吗?

“孔子诛少正卯!”辨论不过,就从肉体上将对手消灭。于成龙这么做,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也是等于抹杀了勒辅的功绩啊。康熙靠倒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皇上,若陈潢的预计不错的话,眼下最为紧急的,是赶紧派人通知于成龙,要严防大堤。”张廷玉好像没有看到康熙已经闭上了眼睛,大声说道。

“张大人所言不错,皇上。黄河年初有凌汛,三月有桃花汛,五月有菜花汛,可这些都比不上夏汛凶猛,如今正值盛夏,水情一日三变,万万不可迟缓啊。”高士奇说道。

“为一罪囚之言,朝中大臣便惊慌失措,这成何体统?”佟国维看了看场上,出言说道。

“……”没有人理佟国维。于中等人身份不够,再气,也不能说出来。张廷玉和高士奇则是修养足,懒得生气。再说了,黄河之事比任何事都紧急,他们都在等着看康熙如何处理。

“你们说,当派何人去警告于成龙?”康熙开口了。

“皇上,既然马德大人说的这个消息,就由他任钦差吧?”佟国维说道。

“皇上,老奴听闻于成龙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性格刚强,加上跟陈潢等人又有意气之争,若是听说马德是听了陈潢的话去找的他,恐怕会起到反作用。”费老头见佟国维想把马德发到河南出差,连忙奏道。

“不错,这个钦差必须能让于成龙信得过,还得镇得住他才行。”高士奇也说道。于成龙是个臭球,固执己见,一点儿也不好弄,这个送消息的人不好选。

“嗯!……六百里加急派往南京,让魏东亭走一遭河南吧。”康熙说道。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八十四章 买卖

魏东亭!

康熙第一心腹,四省海关总督。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魏东亭出马,所代表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就算于成龙再硬牌,也应该知道其中的份量。看来,康熙也是真的着急了,黄河大决口的压力不小。

“这个陈潢是个人才,马德啊,大寿之后,你回到宁古塔就把人给朕送到京里来。高士奇,你既然读过陈潢的《河防述要》,还记得多少内容就给朕写出多少来,朕要看一看……”

“臣遵旨。”高士奇答道。

“皇上,宁古塔不只有一个陈潢,还有勒辅的其他两个助手。”马德并没有回应康熙的话,反而又提起了另外的事情。

“还有?都是谁?”

“彭学仁,封志仁。”

“呵呵,两个‘仁’人……”康熙没有说什么,只是把目光又转向了高士奇。

“皇上,封志仁也是勒辅的幕僚,在安徽任巡抚时便跟着他的;另一个彭学仁,您忘了?他是郑州河道道台,那一次黄河花园口决堤……”高士奇看着康熙,没有把话说完。

“是他?唉呀……”康熙一拍额头,竟是满脸懊悔。

“高大人,这个彭学仁是怎么回事儿?”佟国维看着高士奇君前奏对,事事明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忍不住问道。

“康熙二十一年,黄河郑州段花园口决堤,郑州知府黄进才、同知马鑫、还有这位河道道台彭学仁,三人带领百姓围堵,因为沙袋不足,六处决口只堵上了五处。三人见事不能成,大堤全线溃决即至,到时黄河岸边数十万百姓难逃汪洋,自认死罪难逃。于是,三人商量,由彭学仁进京禀报一切,面圣领死。之后,知府黄进才和同知马鑫二人投河自尽。……后来,大堤全线崩陷,彭学仁也被大水冲走,只因识得水性,被冲出六十余里之后,才重新爬上岸来。然后,慨然进京面圣,甘愿赴死。……皇上怜其忠义,命其在勒辅麾下效力。”

“……”

高士奇讲得很平缓,可是,上书房里的诸人无不暗暗为彭学仁三人心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无论是投河自尽的知府、同知,还是进京领死的彭学仁,其所作所为都让诸人感叹不已。

“怪不得……”马德出了一点儿声。

“什么?”听到马德的声音,康熙问道。

“奴才说,怪不得案卷上彭学仁才四十来岁,却已经长得像六十岁的花甲老头,那是因为他感念圣恩,这才拼命治河啊。”马德对着康熙,躬下身子答道。

“竟有此事?”康熙心中又是一惊。

“是啊,皇上。不仅彭学仁,封志仁四十来岁,陈潢才三十多岁,可两人也是差不多,都像五六十岁的小老头了,……”马德答道。

“唉……”不用再说什么了,康熙唯有长叹,“明珠误我,明珠误我啊……”

“皇上不必如此内疚,陈潢三人治河,本就是出于本心,未老先衰,不关皇上您的事啊。”佟国维在旁劝解道。

“这是什么话?……陈潢三人为治河尽心竭力,却因为朕的疏忽而落得如此下场,朕岂能不内疚?”康熙不悦道。佟国维的话也让在场的其他人觉得刺耳十分。人家为国为民出了那么大的力,都未老先衰了,你倒好,跑到这里来说风凉话,什么东西?

“当时是何人主审勒辅的案子?这些事情怎么不早报给朕?”康熙又朝高士奇问道。

“皇上,勒辅当时被归于明珠一党,而主审案子的,则是……”高士奇欲言又止。

“是谁?”

“……回皇上,”高士奇一咬牙,说道:“勒辅一案主审官索额图的门下,前任刑部侍郎,今工部侍郎伊桑阿。”

“伊桑阿?”佟国维差点儿咬掉了自己的舌头。虽然伊桑阿以前是索额图的死党,可是,近来已经跟户部侍郎陈锡嘉归入了他的门下,还成了他的亲信。如今,他正想办法让伊桑阿取代于中的黑龙江海关提督,可现在,康熙和高士奇一唱一和的居然把伊桑阿给绕到这个旧案里来了,看来,伊桑阿近几年来是别想调职了,说不定,还要被捋下去。不过,既然是亲信,怎么着也要护持一下,所以,佟国维听到高士奇的话后,马上站出来说道:“皇上,奴才以为……”

可是,还没有说出什么来,他就不得不再次顿住。才思不敏就是这个毛病,该说话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为什么?”

“这个,奴,奴才以为,当时明珠倒台,索额图一党独大,挟势报复,伊桑阿不能禀公办案,未能把陈潢等人的情况奏明圣上,也是情有可原……”佟国维勉强说道。

“混帐!这是什么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事君惟忠’?伊桑阿是朕的臣子,不是索额图的臣子!他看什么索额图的脸色?情有可原?朕说这是胡说八道。怪不得勒辅早早就病逝了,他累、他委屈啊……”康熙大声怒道。好不容易发现了个能治理一下黄河这千年水患源头的臣子,却早早地就没有了。康熙当然不舒服,可是,身为皇帝,是不能有错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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