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之绿作者:薇诺拉[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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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死之绿作者:薇诺拉[完结]-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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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机器人几乎快掉落的脑袋摆了正,童原一看见那张脸,立马惊喊一声:“天!这、这是……”
  “笨蛋!这当然不可能是霍兰奚。”不客气地扫去一记眼风,费里芒一板一眼地纠正起对方的错误,“这是奥利维尔。”
  “我当然知道这是奥利维尔!”卫队长朝科学家砸去一拳头,拳风及时收了住,所以看上去穷凶极恶的重拳其实也不疼。这些日子这俩人吵架拌嘴已是家常便饭,偶尔还会动手打上一架,费里芒虽远不是童原的对手,可童原总会适时“手下留情”。他补充道:“我是想知道,这家伙怎么会变成这样?又怎么会被你扛回来?”
  “我想去找个扳手。”费里芒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摸出一把银色扳手,开始动手去拆卸奥利维尔的机械身体,边拆边说,“结果竟然发现了他。我猜这家伙是因为故障停在了马路中央,然后被某个不长脑家伙的飞行器碾了一下,最后又被人当作垃圾扔进了机械废品回收站里。”
  小女孩茱妮此刻正牵着“闪灵”在外头玩耍,不时传来一阵若银铃般明亮悦耳的笑声,仿佛什么阴霾都无法打扰她的晴明。被笑声吸引的童原掉头望了一眼窗外,又望着一脸莫名兴奋劲儿的费里芒,不解地问:“难道……难道你要用这家伙来代替霍兰奚那半被感染的身体?”
  “是的,就是他……还有谁能比他更适合霍兰奚?”圆溜溜的小眼睛闪着极致喜悦的光芒,费里芒继续凑头摆弄着奥利维尔的断肢,“他右边的身体毁了左边却完好无损,难道不是天意?”
  扳手没轻没重地砸在了奥利维尔的躯体上,这只机器人突然出声了。
  眼神如此专注诚恳,仿佛一个迷茫者正守候着一位巡行的天使,他望着他们问:“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会不会有人为我哭泣?”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科学家一跳,心慌之下扳手也掉落下去,重击在露着一堆导线的机械胸膛。那薄如刀刃的嘴唇立即吐出了一窜乱七八糟的、难以连缀成句的字符。英俊面庞栩栩如生,眼睛蔚蓝似晴光下的海洋,但是这只机器人是真的坏了。
  “这……这感觉挺怪……就像人类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样……”费里芒将捡起的扳手又放了下,以一种自咎的语气低声说着,“我觉得我好像在谋杀他……”
  奥德赛号和它美丽的舰长仿佛永生于无垠宇宙,一次次驶进他们的梦里,这段时间他们俩谁也听不得“死亡”二字。童原垂下了头,眼里再次浮动起了泪光。
  “来吧,借个肩膀给你。”费里芒一样为武烈的死亡感到哀伤,他本想也低头啜泣一番,却突然昂起脖子,挺了挺胸膛,对童原说,“你看上去好像要哭了……”
  “滚开,臭虫!谁要你的肩膀!”童原又给了对方一肘子,依然是模样虚张声势,真正的力道温柔得和抚摸类似。少顷他又叹出一口气,“可惜他们都死了,还有狼川……”
  “不,他一定还活着。”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向来没个正经的科学家难得神情坚定,字字铿锵地回答,“那小子是个怪物,即使有一天人类全都灭绝了,他还会活着。”这家伙忽然一转话风,一脸狎昵地眨了眨眼睛,“待霍兰奚被宣判无罪,我就给他完成手术。我们一起去找到那小子,然后他们就可以没羞没臊地成天搞在一起。”
  “你好像对公开审判很有信心?”
  “那当然!”费里芒再一次挺了挺干瘪的胸膛,露出一副自豪满满的表情,“你也知道,人们有多崇拜霍兰奚!”
  童原看似犹豫地动了动嘴唇,终于以个几乎细不可闻的音量说,“也许你能代我……代我向他转达歉意,为我这些年这毫无根据的敌意,为我把他抓进了监狱……”
  费里芒突然毫无征兆地往前一送身子,险些一脑袋撞向童原的鼻子,“外头好像有人。”
  童原捂着鼻子,后怕地大叫:“该死的,你能不能别总这么疯癫!”
  而费里芒已经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竖着耳朵朝向门外:“你听嘛,真的有声音。”
  除了一阵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他们很快听见了一个男人的爽朗笑声。不请自来的客人是V1中队的指挥官顾林,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看来我们同病相怜。”顾林朝着童原耸了耸肩,“我今天也被解职了。”
  “我是因为殴打长官,你是因为什么?”
  “差不多是同样的理由……”
  门里三个男人气氛轻松,有说有笑,却始终没意识到门外还有一个人。
  借着一处葡萄藤支架隐藏自己的行迹,茂密的绿影后若隐若现一头金棕色的长发,还有一身象征着帝国最高领袖的猩红色军服。年轻俊美的总指挥官已经在这里站了不少时间,没准儿超过了一个小时,他看见科学家扛着一只毁去一半的机器人进入屋子,又看见他与自己的卫队长肩肘相挨,亲密得像是一对儿恋人。
  这些年童原对他而言并不仅仅是个忠心耿耿的属下,甚至更像是一个相识已久的朋友,一个亦步亦趋的影子,一段伴着喉带的歌吟。只要喊出他的名字,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带着一脸稚气未脱的笑容又毕恭毕敬地敬一个礼。可让高傲的总指挥官率先低头认错实在太过强人所难,一直踌躇不前的靳宾刚刚下定决心要迈进屋子,顾林就来了。
  这两个家伙都为了同一个男人离自己而去,而那个男人甚至未必将他们当做朋友。
  即将下沉的太阳把这地方染得十分绚丽,葡萄藤支架后的男人也同为暮色映染,这张无可媲及的俊美脸庞宛若凝固在油画中。刚刚接受任命的卫队长接通了他的通讯,邀功自己把一切都处理了妥当。
  “什么?!你把他们全杀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那些舰员都杀了?!”没等对方出声辩解,靳宾自己闭起双眼,摇了摇头,“算了……杀了就杀了吧……”
  那个无数次在门缝里偷望自己父母与姐姐的少年一直在这里。他脸孔苍白,身体羸弱,无比渴望着可以与屋里的家人共享天伦,却始终以故作阴狠乖戾的姿态拒绝向他们靠近。
  朝那三个相谈甚欢的男人投去最后一眼,这个长久徘徊不去的少年终于转身走了。
  新一轮日出跃起于地平线,向着一夜为黑暗笼罩的大地倾诉衷肠。灰蒙蒙的一片尘沙渐渐散去,经历了饥馑、战争、污染、暴政的十一区露出了那张满是疮痍的脸。这儿从来不是乌托邦,这儿的人又开始了不肯屈服的新的一天。
  几天了,这个自愈能力惊人的家伙仍然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除了胸腔里的心脏仍在微弱跳动,床上的年轻人平躺不动,如同一段已经朽烂透了的木头。
  野兽每天都蹲守在狼川的床边,这会儿正沉沉地打着鼾。太阳醒早了,他还没有。
  “哎,狼川。你能听见我吗?”酋长惯于早起,醒了就过来探望这家伙。他伸出指头戳了戳狼川焦烂的身体,又立马触电似的缩了回去——他的皮肤、肌肉乃至骨骼全都烧得惨不忍睹,好些地方流出了脓溃,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抹下一大块皮肉,露出鲜红的内脏似的。这样一具焦烂的身体难免令人感到恶心,酋长强忍住掉头作呕的欲望,叹气着说,“快起来吧,霍兰奚就要接受审判了,难道你不想一起听审吗?”
  可对方毫无反应,一双眼睛依然空洞洞地望着天花板,眼神没有聚焦。
  “伤痕累累的歼机不再能给他庇护,他一定是坠下大气层的时候被烧成了这样。这是可怜。”他曾经在一条狭窄的、布满蒸汽管道的甬道里爬行了两个小时,他知道被烧伤有多疼。但显然,自己当时经历的疼痛远不如狼川此刻的万分之一。酋长又叹了口气,他想握紧对方的手,但怕触及他的疼痛,最后只是极轻极轻地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门外走进一个老人,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斗篷,刻意拉低的帽檐遮住了一张布满风霜的脸。
  “当一个人心死了的时候,身体也会随之枯萎。即使是这样一个生命力顽强的怪物也一样。”奥德赛号的壮烈一役迅速传遍了整个帝国,有些人大概猜到了,这个男人为了拯救自己的爱人投身于宇宙,却毁灭了一整支舰队。老人向酋长挥挥手,示意要与年轻人独自谈谈。
  酋长顺从地退了下去,由此可以看出这位老人在组织里颇有地位。可本已迈出门去的男人突然又折了回来,恭敬又忧心地说:“您的儿子……霍兰奚……”
  “还记得我对你说的吗?罗马与大角斗场同在,一个男人唯有在濒死的绝境里才能汲取生命的教益。”老人对于自己儿子的生死似乎毫不关心,一双深长冷峻的眼睛仍注视着床上那具焦黑的躯体,“无论亲情还是爱情,沉溺于任何一种感情都会让一个男人变得软弱,而对于一个斗士来说,这是比敌人的长矛更致命的武器。”
  酋长动了动嘴唇,还是不发一声地退了出去。
  野兽还在睡觉,老人坐在床边,问向床上那个年轻人:“还记得我吗?”
  “你感到愤怒吗?遭遇了欺骗与权谋,成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这个老人似乎谙晓人性中的阴影,也深刻了解权力场上那些肮脏的角力。意料之中没有得来回答,他自顾自说下去,“什么都伤害不了你,是心中的怒火将你烧成了这样。”
  老人对着年轻人侃侃而谈,谈及自由、理想、勇气……和一个值得人为之奋斗的更好的世界,像上次他们在嘉里兰的小村庄里做的那样。然而无论他说什么,都得不到对方哪怕一丁点的回应,一下眼皮的轻眨也没有。
  就连一直极富生命力的金绿色眼睛也了无生气,狼川好像真的已经死了。
  “我仍想邀请你承担起领袖的责任,剜除这个旧世界的脓溃,带领人们去往一个更好的世界……”
  一台接近报废的电磁波信号接收器里传出了一阵异声,与此同时,酋长没头没脑地撞开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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