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黄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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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断黄粱-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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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官已完全明白公子的荒唐。」男人羞愤难当地说著,「正如下官从前认识的公子胡亥。」
  「是。」胡亥似笑非笑道:「看来你已明白这一切,那麽你就别想从我手中逃走。」
  秦始皇三十六年的这一天,胡亥终於实现他潜藏已久的欲念,於是这个冬天对他来说不再寒冷。
  然後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才惊觉原来这个美丽的冬天如此漫长。
  作家的话:
  2013/8/9
    
    ☆、1、迷信

  早朝,胡亥精神抖擞去向父皇秦始皇问安。
  始皇帝今年四十九,从四年前巡视北方,自上郡回到咸阳,原本拖泥带水的旧疾似乎正渐渐改善。
  有史以来独掌天下大权的皇帝端坐其上,睥睨地看著他的臣子,虽然他脸上的皱纹已经深刻,却抹灭不掉身上绝无仅有的霸气。
  胡亥当然知道自己父亲的英勇,正是多年来的汲汲营营才让秦朝拥有这一片恢弘的景象,所以当他跟大臣们一同膜拜这位伟大的皇帝,他的心里比其他任何人都还要充满向往。
  若是始皇帝曾愿意仔细看看他这位幼子,他也许会发觉胡亥的身上或多或少带著与他年轻时相仿的傲气。
  可惜他是开创帝制的第一人,却也与接下来的朝代君皇一样忽略了所谓的天伦之情──那本该建立在最寻常的情感上,却因为宫廷里诸多无可避免的纷争而被完全忽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始皇帝就在众臣的高呼声中摆摆手,用高傲的语气道:「众卿平身。」
  众臣躬身道:「谢皇上──」於是每天的早晨都从这些口号开始。
  其实今天始皇帝的心情并不很好,胡亥可以从父皇略显焦躁的眉宇中窥探一二,只是在谁也没有得知结论前,他不敢妄言。
  他知道,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总会有不少自诩忠良的臣子抢著去做。
  果不其然,上卿蒙毅往前一步,手执笏板,对始皇帝秉告道:「匈奴盘踞河南日久,家兄蒙恬率命北伐,自阴山一带亟需修整,臣恳请皇上增兵十万。」
  始皇帝闻言蹙起眉头。
  丞相李斯闻言道:「莫说十万,就是五千也万万不可。」
  蒙毅语气颇为不满,「丞相何以多加阻拦?」
  「启禀皇上──」李斯不予理会,迳自对始皇帝道:「皇上修筑长城圣令既下,正是用人之际,何况先前南征百越耗损甚钜,人力已然空虚。」
  朝野间自然知道丞相李斯与蒙恬、蒙毅二位兄弟之间有过嫌隙,後宫嫔妃尚且都为一夜临幸而争宠,朝廷掌权的势力大小又岂是女人间的钩心斗角而已。
  始皇帝睨著殿下臣子,正想下令,却闻胡亥出声道:「父皇,儿臣有一计。」
  「说。」
  「本朝初创,百废待兴,有宵小伺机而动,皆因天威而俘,若将其迁往河套一带刑以劳作,一来可填补人力不足,二来可节省牢狱开销。」
  「公子所言不失良计,却忽略了一件要事。」蒙毅截口道:「如此庞大的罪民数量,若非有规模管理,恐怕有所缺失。」
  胡亥微笑道:「只要增设郡县,差遣官员管理便可无碍。」他对始皇帝躬身,「何况河套一带前可窥探匈奴,後可抵御百越,若以此为契机在当地增设郡县,有利无害。」
  始皇帝听了点头称是,准奏,又道:「押解犯人尚须一职来办。」
  胡亥请命,「儿臣认为中车府令赵高可担此任。」
  「赵高?」始皇帝显然对这姓名并不陌生,「此人虽然伶俐,却从未担此大任。」
  「儿臣愿为监军。」胡亥拱手再拜。
  於是始皇帝批准之,任其二人即刻著手准备。
  其实胡亥从来也不曾参议过政事,就连早朝也时常缺席,朝野间似乎都明白这位年仅十八的皇室公子吊儿郎当的性格,所以有关那些权力倾轧的手段在朝议之後根本不会找胡亥商量。胡亥自己也清楚,若非早晨在自己怀里的男人拼命用一堆理由说服自己快点离开,又说成那样义正严词,他也不会入宫淌浑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种亘古不变的道理他在尚未懂事的幼年就已经见识过,如今他怎会犯这种错误?
  只是那男人虽然嚐起来美味,名义上好歹也是他的老师,那些莫名其妙该固守的礼仪,追根究柢,还是无法避免的。
  「上卿大人,为何不见公子扶苏?」
  胡亥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与蒙毅谈论。
  蒙毅见胡亥就在不远处,於是低下头,小声在老臣的耳边嘀咕几句,胡亥似乎听见几句「食客」、「议事」之类的词汇,就意兴阑珊地走出了宫门。
  显然,这位上卿大人十分维护主子的安危。
  他怕别人家的疯狗去咬他的主子,却没有记起自己不过也是一条咬人的狗罢了。胡亥笑笑,然後走出这个过於沈闷的地方。
  蒙毅领命去军火库监造宫弩等武器,远远望著胡亥,本来要请兵十万却只有弓弩驰援,他对胡亥就更没好脸色。
  他开始怀疑为何从来耽於逸乐的公子胡亥却在今朝敢於参议政事。
  但胡亥只是看著他,露出诡异的浅笑,就匆匆返回府邸,行至半路,座轿便被内侍拦住,重新回到宫内,只是这次并非大殿,而是祭堂。
  始皇帝虔信五行,更在意终始之说,而且十分崇敬鬼神,他在宫中建造了一座祭拜的殿堂,还兴建一座巨大祭坛以昭诚心。
  战乱以後,百姓冀盼心灵上的归属,鬼神之说已然占据他们纯洁的想法。
  胡亥深刻体认到这无疑是种很好的统治手段,若利用得当,那些虚无缥缈的存在会比战士手中的武器更有价值。
  祭堂在宫中就占了百顷地,旁边,有座高耸宏伟的塔楼作为观星之用。
  胡亥一到这里便对於即将面对的消息大致有谱。
  只听占星官跪在始皇帝面前,伏首道:「昨夜子时,臣夜观星象,发现东郡有光落下,便派人去探,至方才已有回应。」
  始皇帝双眼彷佛发出亮光。
  看来始皇帝一早就已得到消息,只是并不准确,他正等著占星官继续解释,却迟迟没有下文,不由的有些发怒。
  「何事快报!」
  「臣……臣不敢言……」
  始皇帝拍桌而起,「快说──」
  占星官颤抖著道:「……探子取回一颗巨石,似是天外之物。」
  皇帝喜道:「快呈上来!」
  便见两人合力抱来一颗大石,石上纹身斑斓,隐隐含有数枚文字。
  皇帝端详片刻,「这上头的字看似古文。」
  上古时期的甲骨文献都还在祭堂里的堆著。胡亥也悄悄看了巨石几眼,只见石面光滑平整,发出透亮的淡淡光辉,至於其上的图纹,若要说成字,恐怕也需一番穿凿附会的功夫。
  占星官忍不住沈吟片刻,选了个最保险的说法,「臣还需要跟祭师们详细研究,开坛祭祀,才能窃得天听。」
  天听?
  这两个字足以让这位崇尚鬼神的皇帝变得兴味盎然。
  「既是如此,方才又何故不敢言明?」
  「昨日在巨石尾巴夹带的红色光影,让臣……让臣唯恐不祥。」
  胡亥想起史官说过,秦王嬴政七年,当年某夜北方出现红色彗星,由北而东。这年,朝中重臣蒙鹜战死,夏太后病亡。
  两年後,嫪毐作乱,与秦王战于咸阳,最後车裂嫪毐,秦王将其门下食客全部逐走,是日彗星复现。
  如今,这块夹带红色光影现身的巨石是否又会给秦朝带来什麽冲击?
  见皇帝面色一沈,占星官频频逝汗,胡亥心底轻松,脸上倒是表现的很凝重。他既然已答应他那位「老师」要好生学习,他似乎就该尽些本分。
  「父皇,儿臣以为,应该即刻开坛,命占祭求得天听,本朝朝野上下应沐浴净身三天,斋戒茹素,以表至诚。」
  皇帝看向这位年轻的孩子,点头称是,呵呵笑道:「看来吾儿已大有长进。」
  「多谢父皇。」
  「赵高教的不错?」
  「是。」胡亥拱手,垂首道:「老师教导的好。」
  然而这时谁也没有瞧清胡亥面上暧昧不明的笑意。
    
    ☆、2、情愿

  胡亥回到府邸後直奔寝室,破门,然後在一堆快要揉烂的锦被前停下脚步。
  这是他的宅邸,说是破门而入似乎欠缺公允,只不过他直觉以为他挂念的男人仍会待在这儿,直到看见床边一盆老早冷却的洗澡水,他恍若大梦初醒。
  是了,他怎麽会认为一个孤傲的男人只因一晌欢爱而对自己死心塌地?
  否则当初他又何必这麽小心翼翼去试探?
  负责服侍的侍婢已经过来,「公子,午膳已备妥。」
  「人呢?」
  侍婢停顿後才说:「公子去早朝不久,赵大人就回府去了。」
  这麽著急?
  胡亥摸摸床榻上被无意遗留下的破碎衣物,只轻轻道:「备轿。」
  今天跟昨天的气温似乎没有差别,可胡亥体热如火。
  谁都不得不承认这顶轿子实在很舒适,特别订做的轿子不仅宽敞,里头还铺著厚厚一层羊毛毯,胡亥坐著,把两脚伸直,感受由八名壮汉同时抬起座轿的平稳,他想起了与赵高相遇的首日。
  那时候是夏天吗?
  他忘了,只记得父皇将一名文质彬彬的男子指给他当老师,听说那人叫赵高,原是赵国遗族,因为人聪明极具才能,所以被皇帝留在身边当个中车府令。
  中车府令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官,要胡亥挑明了讲,不就是个给皇帝驾车的马夫,只是不需要挥动马鞭,只要与皇舆随行驾驭。放宽来说,也许是个比内侍更能亲近皇帝的工作。
  可胡亥心里还是不屑於中车府令的。
  他随便谢了皇帝隆恩,把那一直垂首以待的赵姓男子揽上他的座车,在他催促赵高赶紧上车时,他清楚听见周围的哗然。
  毕竟以公子身份之尊贵,又岂是能让普通人臣同乘车驾的?
  但胡亥不以为意,或许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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