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都扔了，第二个再扔过来这冒犯之罪又能轻多少？”胤祯缓缓转身，微笑看我。
我羞恼，当真将枣子扔了过去，却手劲一偏没有砸中他。
“还要砸吗？”胤祯向前走了一步，踩在落叶上发出窸窣响声。见他过来，我这才晓得心虚，连忙道：“绮月这厢以为是旁人呢，若有所冒失，还请十四爷见谅，我就先失陪了。”我急急转身要走，却被他一声喝住。
我背对他，呲牙咧嘴起来，胤祯果真是个比他四哥还要难惹的主儿。
“料想你完颜绮月恨不得将我一顿好打，从小至大就算有人敢这么想，也没人敢像你这般真动了手。”最后他胸前祥云锦绣的图案定格在了我的视线中，又忽而转了语气：“四哥的两位福晋善好，你何苦去争这份儿呢？”
我虽恼但不语，任他说下去。他向我又走一步，我警惕又退一步。他笑道：“那日对弈你欲向我讨赏，你究竟想说什么？”我这才惊觉现今有个好机会能和他澄清事实。
“我只想问十四爷一句，何故如此认为我在接近四爷？”我看着他，睫毛微微颤动，才恍然明白过来他在枣园里等候的原因，想必他是早已经知道了我的意图。
“不过眼见为实。”
我气结，“就这般给我判了死刑？十四爷未免武断了些吧。”
“你不承认？”胤祯与我目光直视，似乎想要看出更多的端倪，“那日也是在庄园，英雄救美，我看的可是真真儿的。”
我大窘，不想那日他也在，怪不得。我脸一红却又迅速沉静下来，道：“若是十四爷那日在侧旁也定是会出手相救，人之常情，十四爷也不该如此断言。”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是我老十四低估了你。”
我蹙眉，没听懂他的意思，叹道：“就算如此，十四爷又何故如此忌惮我与四爷？”
“不是忌惮，是觉得好玩。”他倾身，将脸凑近我，笑道，“真是好奇四哥郎情妾意起来是什么个模样。”
“你！”敢情胤祯是为了捉弄他四哥，还不偏不倚地将我拖下了水，可是据我所知他们的关系哪里有这么好！
他哈哈大笑，转身大步而去。我手中捏紧了的枣子又执手要掷，才至十步他忽然一转身，立定住看我：“完颜绮月，你还当真不怕我治你的罪？”
枣子还是准确无疑的砸落在他胸口处。我毫无惧意的与他对视：“手疼得厉害，小女子当很不是故意的……”才跟他相处几日，嘴巴倒是刁蛮了起来。
“你胆子不小。”他眯起眼睛，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袖子将我拖出枣园。我大惊，连忙拉扯：“非礼勿动，你快放开我！”
正好海锋到处找我，见到胤祯拖着我的袖子出来，连忙上前询问。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总算晓得有个哥哥的好处。没想到胤祯厚着脸皮说：“令妹想要骑马，我看着，你还不放心吗？”然后不管不顾的将我拖入马场。
“哥救我啊——”见他一脸平静的目送我走，我想起那日他也是将我这样丢给了胤祥的，我再叹道海锋这人太不靠谱了。
胤祯终于撒开我的手，立在马前轻瞥我一眼：“上马！”我揉了揉褶皱的袖子，冷笑一声：“若是我会骑马，早就扬鞭跑了，还留着让你这般捉弄我！”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我推上了马，我吓得拉住缰绳，瞪大了眼睛看着马下的他。
“不会骑马更好，”他笑得让我悚然，“你说你对我四哥无意？哼，就是不知道四哥的心思了。”我一听揪紧了缰绳，知道他要做什么，我惊呼：“不可！”他倏然就拍了马屁股，红棕马就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我根本就不懂得驭马，而认为觉得胤禛有意于我，定会最快来救我。可是胤祯高估了这一切，胤禛根本就来不及救我。
我满脑空白，只觉得马载着我快把我的五脏六腑给颠出来，我夹紧马肚子手抓死了缰绳，但我还是无法避免摔下来的这一结果。
后来只记得坠马时却是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胤祯的怀抱中。他一定想不到是他自己救得我，我也想不到他还知道管我生死。
我因受惊，搂紧他的脖子不松手，额头顶在他的下颌不敢轻易放开。
直到他轻声说：“别怕，没事了。”我才敢将全身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下来。又猛然发现自己的举动十分的于理不合，连忙松了自己手臂的力道不敢看他一眼。余光中却是见到他眸子里的悔意，可是我却不知道他在悔什么。
“非要在我的庄园里伤个彻底你才安心？”胤禛从远处下马疾步走了过来，有些怒意。胤祯才晓得将我放下，对胤禛行礼，“是十四弟的不是，贪玩捉弄了她。”
海锋也过来，我连忙躲在他的身后，抓着他的衣角。胤禛不再说话，只看着胤祯。胤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侧旁，胤祥道：“绮月，你的手……”
胤禛听闻走到了我的跟前，拉过了我的手。我满手心都是血，皆因为我在马上将缰绳抓得太紧的缘故。我别过脸，又想把手缩回来，可是胤禛竟不许。
碍着胤祯忌惮自己的缘故，我还是一用力挣脱了开来。胤禛没有理他，只对家仆道：“叫太医来，再叫福晋来看着她。”然后转身要走。
“四哥，不敢再劳烦四嫂，让我来照看更方便些。”八福晋查看了我的伤势，又对胤禛道。而胤祯站在一旁甚是听话，让我真有种想把满手血糊在他
脸上的冲动。胤禛还是说：“去叫嫡福晋，十四弟你跟我来。”
我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忙道：“我不碍事，是我自己闹着要玩儿的，四爷不要怪他！”
胤禛只是斜睨我一眼，没有理会我。
第5章 幽窗棋罢
回到八贝勒府时，我依旧想不出来，刚才自己在做什么。直到胤禩差管家到要姚轩叫我，我连忙就过去了。
只有胤禩和胤誐在。我正要行礼，胤禩道：“瞧你的手，唉罢了罢了。”我低头看自己裹着白布的手，勉强一笑。胤誐沉不住气，问：“你怎么会招惹了十四弟？”
“些许他原先就不待见我罢。”我微叹。
“可是他明明……”
“十弟！”胤禩打断他，起身走到我跟前：“也不要怪他，待他来我定当叫他向你赔罪。”胤誐也说：“这定是省不了十四弟的赔罪了！”
我低头，忙道：“只是小事何足挂齿，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再提及，更何况他是阿哥，我断断不敢接受这番赔罪，如此且不是折煞了我？”胤禩才嘱咐道：“那你先回去罢，只是今后还是要多仔细些着了。”
我再一点头，匆匆离开。回到姚轩的时候见到八福晋在座上喝茶，我原先的愁容也赶忙隐去。寒暄几句，又对付了一番我的伤势，赠了我些外用的膏药，也就回去休息了。
八福晋走后，明秋还是冷着面孔站在我的身后，我对她道：“怎么你永远都是这个表情呢？难道你就不关心我的吗？”
她闻言慌忙跪下：“奴婢就没有这个意思！”我看着她额前碎发，我笑：“我说着玩儿的，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只是擦伤，手也好得快些。倚在桌前抚着手掌发愣，不觉想起那日胤禛拽过我的手查看伤处时，胤祯的目光扫在我的脸上生疼。我突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我与他见面不过几次，干嘛那么在乎他误会我和胤禛！想到这里，有又颓下来，就算胤禛对我亲近些，终究见面不过尔尔，我与胤禛又何“有意”谈这一说？
天气反复无常，烈日再当头。我无心出去玩耍，从八福晋处回来我一直待在房中习字，明秋站在一旁给我用团扇扇风驱热。
明秋忽然抬眼，对我道：“是大少爷来了。”
我微微点头，就见他捧了一束杏花走进来，以为是他刚从院子中摘来的。我一笑：“哥哥倒是会借花献佛。”
他落座后明秋给他沏上茶，他只是将花递给我，却是神情尴尬的模样：“这是西郊迎风坡上开的……”我愣了愣，没有听懂。他只好点明：“这是十四爷送给你的。”
“怪不得，比院子中的杏花开得都要好看。”我不着痕迹的将那簇杏花挪开，虽奉承但是没有接受的意思。
“瞧妹妹伤处也好得多了，哥哥也是放心了。”海锋微微眯眼看我，“原来从未发现妹妹与阿哥们玩得好，也从未发现妹妹这般倔脾气。”
“所以？”
他笑道：“十四爷这就算是给你致歉了，你是不打算接受吗？”我带笑，将碟子里的冰糖加入海锋的茶水中，“这冰糖不错，茶就着可甜了。”
才没几日有人终于沉不住气了。“完颜绮月！”听到有人院子外大声唤我，不作他想也知道是胤祯。
我那时候正坐在院子中布棋局无暇应对他，他果不其然的自己就走进了姚轩。
“若是知道十四爷这会子来，”我在座下，仰头看着站在我面前的他，笑道：“我就去找八福晋玩些闺阁游戏了。”
胤祯站在面前，也不跟我计较，似乎无所谓，“此番是四哥和八哥来叫我跟你负荆请罪的。”他继而打量了我摆弄棋子的手，没再多说什么。
“负荆请罪？十四爷你快饶过我罢！我要是受了，还不如我多扔你些枣子，你自个儿亲自来治我的罪呢。”我这才起身向他行礼，又道：“既然到了，十四爷就陪我布局棋，如何？”
他稍迟疑，似乎搞不懂我的用意，但还是坐在了我对面。我愿以为他会以“戴罪之身”来谦让我，结果还是将我杀个片甲不留，形势连上次都不如。我一边细细地收拾棋子，一边叹：“我真真儿是不自量力了。”
我顿了顿，放慢了拾棋的动作，又说：“你如今已经亲证了我与四爷之间无私，不知道十四爷可以放过我了吗？”这话我斟酌得久，以此来提醒他，以堕马来试探我与胤禛的心意并无过错，无需对我怀有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