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审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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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的审判官-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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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榕树林的树屋,莫拉格的另一幢房子位于王城南面的贵族街区,这里的房子是作为礼物馈赠给重生的魔神的,安朵斯原本也有一套,距离莫拉格还挺近,但后来,为了满足亚尔的要求,安朵斯将这套房子卖给了另一位侯爵,用换来的金币购置了贝壳湾的房子。
  莫拉格将安朵斯放上床时,这位酒量极浅的黑发审判官还算清醒,道了句“谢谢”之后便翻身卷住被子,将披在身上的监察官制服一同卷进被子里。
  莫拉格郁闷地望了他两秒,想到明天要穿一身皱皱巴巴的制服去上班,摇了摇头,试图掀开被子将衣服捞出来。
  谁知安朵斯咯咯笑了两声,还拍了一下他的手:“别闹……”
  莫拉格僵了片刻,看着那张惬意的笑脸,原本很沉静的心忽然起伏不定,情不自禁坐下来,伏在床边,近距离观察他。
  “安朵斯……你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冰?”莫拉格理了理他的发丝,指尖顺着他的额头滑到鼻梁,再向下,落在薄薄的唇瓣上。
  “你究竟对我隐藏了多少?明知我担心,却什么都不肯说。你不是象征公平正义的审判官吗?但你对自己不公平,对我不公平,真是徒有虚名,安朵斯……”
  莫拉格轻抚他玉石般的肌肤,缓缓低下头,芳香的酒气扑在脸上,呼吸彼此纠缠,淡粉色的唇瓣近在咫尺。他想吻下去,想接触那一片温软,全身都被这美丽的人吸引着,却又被自己的理智抗拒,终于,他将嘴唇移到对方光洁的额头上,用心吻下去,好像持续两个世纪那么久,将一切都投入在吻中。
  卡洛等在门口,直到莫拉格走出来,轻轻关上房门,他才满腹心事地飞起来,在莫拉格眼前晃了晃:“我有事要告诉你,你千万别跟安朵斯说是我说的。”
  “什么事?”
  “关于死灵的,还有……贝利亚尔的。”
  卡洛跟着莫拉格走下楼,接过对方亲自调配的香草茶,抱在怀里暖了暖,才继续道:“安朵斯不处决那个死灵,是因为他跟死灵做了交易,那个名叫约克或哈尔帕斯的死灵!安朵斯什么都不告诉我,但我又不是傻子,他想跟亚尔一起下地狱,亚尔是罪人,但他不是,他这么做不值得……”
  莫拉格端着酒杯的手僵在空中,猛然联系起安朵斯异常冰冷的身体和在地狱伸展的翅膀,只要和死灵挂钩,这一切就有了解释,契约期限到来之前,肉体一点点消失,体温降低,丧失感官,无限趋近于死灵,也只有死灵能在地狱里伸展翅膀。
  莫拉格放下酒杯,杯底与玻璃桌相碰,发出寒冷的脆响。
  “说详细一点。”他望向卡洛,眸光如同冰冻的湖面,“还有关于贝利亚尔的事,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天色微亮。
  安朵斯睁开眼,身边是陌生的味道。
  昨晚没吃什么东西,光记着喝酒了,现在口干舌燥,肚子咕咕直叫,加上噩梦里那一双双血淋淋的手掌,堆满白骨的坟墓,尖叫哭喊的亡灵,吓得他力气全无,背上的汗水像瀑布一样直往下淌。
  他记得自己喝醉了,想等亚尔回来,没想到来的是莫拉格。
  他甚至记得昨晚刚躺上床的舒适感,还有莫拉格贴在自己额上的唇,像亲吻孩子一般温柔。
  安朵斯揉了揉太阳穴,打算对那个吻装糊涂,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时,一件深蓝色的监察官制服从被子底下滑出来,其褶皱程度相当于用洗衣机甩干后又闷了一个星期才被人发现。
  “……”
  安朵斯敲了敲脑袋,抓起制服走下床。
  清晨。
  莫拉格端着早餐走进客房,见床铺平整干净,自己的制服被熨得笔挺,和一件白色衬衫一同挂在窗边,不禁微笑起来,心中洋溢出些许温暖。听见浴室有流水声,他将餐盘放在桌上,敲了敲浴室的门,“安朵斯,我拿早餐来了。”
  “好……”里面的人顿了顿,“帮我把衬衣拿来,谢了。”
  莫拉格取下窗边的衬衣,从浴室的门缝里递进去,听见里面的人擦头发,穿衣服,细碎的声音落进耳朵里,让他无比愉悦。
  如果知道安朵斯醒得这么早,莫拉格一定会邀请他去餐厅吃饭,那样看起来就像一家人,而莫拉格喜欢那种感觉,安朵斯在他心中的位置是无可比拟的,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即便是那只死灵。
  他等了一百年,绝不会让安朵斯为了亚尔葬送自己。
  今天的阳光没有以往明媚,一层暗色调的云彩平铺在空中,随着太阳轨迹的上升,云彩逐渐变厚,大部分日光被云层隔离,大片阴影落在地面上,仿佛即将迎来一场暴雨。
  暴雨是严冬到来的征兆。
  魔界只有两种季节——酷暑和严冬。
  当寒冰女神将三叉戟投向冥河阿格隆,整条河流将被冰雪覆盖,变成冰霜巨人的产卵地,为此,地狱之门会进入绝对封闭状态,烈火成霜,强大的防御气场将寒风吹来魔界,东大陆率先冻结,再由莫塔亚山脉阻挡部分寒流,西大陆在首次降雨后进入严冬。
  严冬,对安朵斯而言,意味着审判季的到来。
  肃杀的冬天是斩魔的最佳时机,那些藏匿于酷暑之下的堕落恶魔将在严冬伸出爪牙,就像沉睡了大半年的饥饿野熊,他们觅食的地方总伴随腐烂的恶臭,而白雪碰到这样的气体会快速黑化,将他们的行踪暴露。
  安朵斯抵达司法厅后,从休息室的储物柜中取出冬季制服,黑色的呢绒大衣柔软却不失挺括感,袖口以及前襟的菱形金属钮扣由冰岩炼成,与安朵斯的剑一样,对冷空气吹来的腐臭气味十分敏感。
  现在穿大衣并不过早,常年居住在西大陆的魔族都知道,阴天是加衣服的最佳时机,一旦暴雨降下,气温下降的速度和光速相差无几,雨水来自阿撒兹勒瀑布和莫塔亚山脉的清泉,冰点是零下三十度,不能拿它当判断降温的标准,只有在降雨前加衣服才是最正确的。
  安朵斯去了一趟比列的办公室,将昨天筛选的两份死刑判决书换成执行令之后,打算先去拜访大法师米兰,询问死灵契约的解除方法,米兰是魔法学会的创始人,在各个方面都才华横溢,也许能帮助约克逃过死劫。
  安朵斯必须在审判季到来之前解决这件事,否则会忙得焦头烂额。
  然而,当他走出司法厅时,暴雨倾泻而下,寒冷彻骨的雨水中,身披红色大氅的王停住步伐,抬头仰望着四十九级石阶上的审判官,雨势滂沱,安朵斯看不清他的脸,那抹红色却如扎根心底的野玫瑰,妖娆得令人窒息。
  “你在发什么呆!”
  安朵斯撑开半球形屏障,抵着暴雨跑到贝利亚尔身边,将他笼进一尘不染的屏障中。
  红色大氅被雨水浇灌得更加深沉,贝利亚尔擦了擦脸,仍然有几缕水流顺着额头淌到眼睛里,将金色睫毛打湿成好几簇,“对不起……安朵斯……”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鼻塞感,听起来更加低沉浑厚。
  也许是在为昨天的晚餐道歉。
  安朵斯摇了摇头,抬手去擦他眼角的水痕,他却忽然将安朵斯抱住,下巴埋进安朵斯的颈弯,呼吸断断续续。
  “我以为能重新来过,安朵斯……但我配不上你……我配不上你……我把一切都弄乱了,所有一切都是因为我……”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安朵斯从未见过这样的亚尔,这个鲁莽的大块头从没畏惧过什么,他总是给人一种天塌下来都能扛住的感觉,如今,却好像连自己的天也扛不住了。
  没过多久,贝利亚尔颤抖着给了他解释:
  “约克死了……”他说,“昨晚,在骑士殿的牢房里。”

  Chapter 30

  约克的牢房是一个完美的自杀现场,可谁能相信一个身受重伤的死灵,力气大到足以用沉重的铁链勒断自己的喉骨,贝利亚尔是绝对不信的。
  他昨晚搞砸了约会,甚至连约会对象都弄丢了,他想去贝壳湾找安朵斯,却在包厢的座椅上发现安朵斯的钥匙。好极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莫拉格是个正人君子,其余的心思用来骂自己混蛋,一个放弃忠贞丢失自制力的大混蛋!
  然后,他想到了约克,半个世纪前认识的老朋友,实际年龄超越三万岁的死灵伯爵,虽然那家伙隐藏了死灵的身份,但他从没伤害过自己,更何况,约克知道一百年前的事,这意味着他可能知道安朵斯为何“大限将至”,或者知道找回忠贞的方法?
  “所以我去牢房拜访了他。”
  比列的书房十分安静,只有贝利亚尔异常低哑的嗓音,他坐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双肘压住膝盖,双手相扣,手指却不安分地揉弄自己的指甲,仿佛将心里紧张焦躁的情绪都发泄在指甲盖上。
  比列自行离开了,将空间留给审判官和失魂落魄的王,但书房的气氛依旧十分压抑,如同在举办一场低调的追悼会。
  “约克脸色很差,但还是和以前一样,见到我会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你瞧,我就是这么混蛋!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我把一切都想得简单轻松,自以为是,无可救药,从来没替别人考虑过,也许就像我老爸说的,我这个杂种根本不该出生,只会给人平添麻烦……”
  贝利亚尔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像芦苇叶子,一片片颓废的搭在脑袋上,用来擦头发的白色毛巾挂在头顶,他的脸色几乎和毛巾一样白,鼻头却很红,就像狂欢节上失宠的小丑。
  他和约克聊了很多,从一百年前的诅咒,到第九层地狱的冰湖,他想改变过去,约克却希望能维持现状。
  “但后来他妥协了,”贝利亚尔笑了一下,“他说他真希望一直以约克的身份留在魔界,假装自己依然是我的朋友,安安静静地过完一百零三年,再和我一起下地狱。”
  但约克死了。贝利亚尔知道那不是自杀,他们约好今早再讨论一下关于改变过去的事,约克却在黎明到来前用铁链勒断了脖子,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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