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05卡拉之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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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05卡拉之狼-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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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阵路上什么也没有,接着,他看见了一辆红白相间的卡迪拉克由雅组城的方向开出,在3号路上笨重地行驶着。在这里可没那么容易,卡拉汉面前那个窥视孔也很小,但他还是把车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清楚得不可思议:车上共有三个人,其中两个看上去像是穿着黄色长大衣的低等人,另外一个好像穿着飞行夹克。三个人都抽着烟,把那辆卡迪拉克弄得乌烟瘴气。

他们会看见我会听到我的动静会感觉到我在这儿,卡拉汉在心里暗暗叫苦,同时,他在试图否定这种慌张的可恶念头,想把它从脑子里拽出去。他强迫自己想着埃尔顿·约翰的一首歌——“有人救了我,有人救了我,有人今晚救了我的命……”这个方法似乎挺管用。可是当他觉得那辆卡迪拉克正在减速时,他还是被吓坏了,那一刻他的心跳都似乎停止了——那一瞬间他都想到了他们追着他跑过这片杂草丛生的荒野,直到他跌倒,被他们拖进一个废弃的马棚或牲口棚里的一幕幕场景——接着,他看见那辆车咆哮着翻过下一座山,朝纳什兹开去——也许是往那儿开,也有可能他们是要去科皮阿。卡拉汉在草丛里又多待了十分钟,正如鲁普所说的那样,“必须确认他们不是在耍花样,伙计。”但是,他心里清楚,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只不过是做做样子,他们不是在耍花样,而是实实在在地错过了他,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答案慢慢在他心里浮现出来——这最起码可以解释一下上面的问题,而且,他敢肯定这就是正确答案,不然,他甘愿受诅咒:他们之所以会没有发现他,是因为当他滚到那些纠结的野葛和漆树后面,往外张望的同时,也进入了另一个时空的美国,也许那和现在这个时空只有一些细微的差别——打个比方,一个是林肯在五元钱上,华盛顿在一元钱上,另一个正好相反——但这些差别足矣,可以说是刚好让他逃过一劫。这很好,因为这帮人可不像那些死魂灵一样,都是些大脑萎缩的家伙,他们也不像吸血鬼那样看不见他,这种人,无论他们是谁,都是最最危险的。

终于,卡拉汉回到了路上,最后,一个戴着草帽,穿着工作裤的黑人开着一辆破旧的福特车来到他跟前,他看上去特别像三十年代电影里的黑人农夫,卡拉汉甚至觉得他会不时地拍着膝盖大笑着喊上一句“是的!老板!我真是个傻瓜!”不过,那人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相反,他开始和他聊起了他每天听的国家公共电台的一档节目所推行的政策。卡拉汉在阴暗小树林下车时,那人给了他五美元,还送了他一顶棒球帽。

“我有钱。”卡拉汉说着要把那五美元还给他。

“对于一个在外逃亡的人来说,再多的钱也不够。”那黑人说道,“别告诉我你不是在逃亡,别侮辱我的智慧。”

“谢谢你。”卡拉汉说。

“这没什么,”黑人说,“你要去哪儿?大概方位?”

“我一点儿主意也没有,”卡拉汉说着笑了,“关于大概方位。”

5

卡拉汉在佛罗里达摘过橙子,在新奥尔良扫过大街,在得克萨斯的鲁弗金,他在马棚里扫过马粪,在亚利桑那州的凤凰城,他在街角发过房地产宣传册。他做着各种支付现金工资的工作,观察着钞票上不停变化的头像,注意着报纸上的人名,他在报纸上看到过吉米·卡特当选总统的消息,也看到过欧内斯特·“弗利兹”·赫陵兹和罗纳德·里根当选的消息,还有乔治·布什当选的消息,还有杰拉尔德·福特决定二度竞选,并再次当选的消息。其实,报纸上的人名(那些出现在报纸上的人名不停变幻着,其中有许多卡拉汉从未听说过的人)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钞票上的头像也不是重要的事,真正重要的,是他所看到的,天气风向标伫立在粉红色晚霞里的那幅景象,是他独自走在犹他州的一条小道上时留下的脚步声,是新墨西哥州沙漠上的风声,是俄勒冈州弗瑟的那辆抛锚的雪佛兰汽车旁的那条儿童跳绳。真正重要的,是内华达州的俄勒克西边,50号高速公路旁的输电线发出的哀鸣。他有时清醒有时喝醉,有一次他躺在一个废弃的马棚里——那个地方就在加利福尼亚和内华迭州的交界处——一直喝了四天的酒。接着他时断时续地吐了七个小时,头一个小时里,他不停地猛烈呕吐着,以至于他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接下来,他又难受得巴不得死掉。等这一切过去之后,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喝了,他终于吸取教训了。可是,才过一个礼拜,他又开始喝起来,那天,在雇他洗盘子的那家餐馆后面,他一边喝着酒一边盯着天上那些怪异的星星。他就像一只被困在圈套里的动物,不过他不在乎。有时候,会有吸血鬼出现,他有时会把他们杀了,不过大部分时候,他不杀他们,因为他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怕引起那些低等人的注意。有时候他会问自己,他觉得自己在做些什么,他要到什么鬼地方去,而这样的问题常常会逼得他到处找酒喝,因为他的确是无处可去,他只是顺着那些隐藏的高速公路,把某个圈套拉在身后,不停地行走,他只是听从着那些道路的呼唤,从一条路走到另一条上。无论他是不是陷身圈套,他时而还觉得挺快乐,有时他带着自己的镣铐,像大海那样唱歌。他还想看看下一个风向标站在满天晚霞里的模样,还想再看到某位已经不在人世的农夫那块荒废已久的北边田头那个即将坍塌的地窖。他还想看看路上那种轰鸣着的大卡车,侧面写着托诺巴沙砾或重型建筑沥青。他在流浪者的天堂里,迷失在美国分裂的人格中。他渴望听到峡谷里的风声,同时明白自己是惟一一个听到这声音的人,他想大声叫喊,听听那回声的余波荡漾。当他嘴里巴洛的血腥味太浓时,他就去找酒喝。当然,当他看到那些寻宠物启事,看到人行道上的粉笔字时,他就想继续前行。在西边他很少见到这些东西,即使见到了,上面也没有写他的名字或有关他的描述。他一次次地看到吸血鬼在他周围游荡——每天都要吸我们的血——不过他由他们去,毕竟,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蚊子似的动物。

一九八一年春季的某一天,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卡车后面,向萨克拉曼多行进,这也许是世上最古老的国际收获者卡车,它这会儿还没驶出加利福尼亚。他和大约三十几个非法墨西哥移民挤在一起,旁边还有几瓶(墨西哥)麦斯卡尔酒、龙舌兰酒、几个罐子和几瓶葡萄酒,车上所有人都醉得不省人事,而卡拉汉是所有人当中醉得最厉害的一个。和他一起搭车的这些人的名字,几年以后像发高烧时说的胡话一样在他脑海里浮现:埃斯克巴……埃斯特拉达……扎夫尔……埃斯特班……罗沙里奥……艾彻瓦利阿……卡沃拉。这些是他以后会在卡拉遇到的人吗?抑或只是他幻想出来的在车上和他一起畅饮的人物?说到这个问题,他不免想到,他自己的名字又有什么含义呢?他的名字和那个他终将留守的镇子的名字是如此的接近:卡拉,卡拉汉,卡拉,卡拉汉。有时,当他躺在家里的床上,准备进入梦乡时,这两个名字就会像《小黑混血儿》里的老虎一样,在他脑子里互相追逐。

有时他会想起一句诗,(他认为)那是阿奇博尔德·麦克利什①『注:阿奇博尔德·麦克利什(Archibald MacLeish,1892—1982),美国诗人,曾任美国国会图书馆馆长(1939—1944年)和助理国务卿(1944—1945年)。以其作品《征服者》(1932年),《1917—1952诗选》(1952年)和诗剧《J。B。》(1958年)而获普利策奖。』的《留传不朽的使徒书》中的一句,大概是这个意思:“那不是上帝的声音,那只是雷声。”原文并不是这样写的,但他只能想起这些,不是上帝的声音,只是雷声,这会不会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呢?有多少次,上帝就这样被否认了?

不管怎样,这些都是后话了。那天,当卡拉汉坐着卡车进入萨克拉曼多时,他喝得酩酊大醉,并且欢天喜地的,他脑子里再也没有那些扰人的问题。一直到了第二天,他那股高兴劲儿都还没完全退去,他在城里四处晃悠,并且很轻松地找到了一份工作。工作似乎到处都是,就像暴风雨过后果园里掉落了一地的苹果一样,当然,前提是你不怕脏,不怕被开水烫着,不怕手被斧头柄或铲子把儿磨出水泡,毕竟他在路上的这些年里,从来没有谁让他干过股票经纪人之类的工作。

他在萨克拉曼多找到的这份工作,是在一家叫瞌睡约翰的整体床架床垫商店做卸货工,瞌睡约翰正在准备一年一次的床垫大甩卖,整个上午,卡拉汉和另外五个卸货工都在搬着那些男式、女式和双人床垫。不过,和他以前干过的一些日间工作相比,这种活儿只是小菜一碟。

中午,卡拉汉和装卸工们一起坐在卸货码头边吃饭。就他所能记得的,这些装卸工里没有一个是和他一起乘国际收获者来这儿的墨西哥人,不过他也不能肯定,毕竟在车上时他醉得一塌糊涂。他惟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又一次成为在场的惟一的白人。他们都吃着从马路那端的疯狂玛丽餐馆买来的辣味墨西哥菜,旁边的一排柳条箱子上,放着一个脏兮兮的老式扬声器,正播放着伦巴舞曲。两个年轻人跳起了探戈,于是其他人——包括卡拉汉在内——把午饭放在一边,给他们鼓起掌来。

一个穿着衬衫和裙子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她不满地盯了一会儿那两个跳舞的男人,接着,把目光转移到卡拉汉身上:“你是英国人,对吗?”她说。

“我一直都是。”卡拉汉说。

“那么你也许会喜欢这个,显然,这个对他们没什么用处。”她递给他一张报纸——萨克拉曼多蜂报——接着她又看着那两个正跳舞的墨西哥人。“这些家伙们!”她说,那语气似乎在说:你能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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