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食者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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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食者协会-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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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偏偏在这关键时刻僵了一下。
  这完全是车祸事件的后遗症,在危急时刻,我变得犹豫,本能地压抑本能反应,开始瞻前顾后。但现在可不是托盘设的局啊!
  秒针跳到下一格。
  门被拉开了,我听见了另一个声音。这声音被掩在吱吱嘎嘎的开门声里头,又在那声笑之后,如果我正常回头的话,即便听见了,也不可能做出任何反应。
  是轻脆的一声“喀哒”,机簧发动。
  我右手的手机还打着光,往橱里照,只见寒光一闪。这一刻,人已经来不及完全躲开,用力扭身之余,只能用手机凭感觉一挡。一股极大的力量击打在手机上,虎口一震,手机脱手,被那寒光带着重击在我肩膀上。我的肩膀立刻就麻了,人向后退了半步。
  机簧的嗡然余韵,如马蜂振翅,这时还在地下室里回荡。
  小指粗的钢杆子,插在我手机正中,钉在我右肩。我反手把它拔下,肩膀一痛,看来它还是穿透了手机。
  手机自然是彻底坏了,地下室归于黑暗。
  脑后的那一声笑,笑过之后就再无动静。那想必是个录音,分心用的,配合橱里的那记绝杀。
  还得感谢托盘,否则那钢箭就插进我胸膛了。
  橱门已开,我却什么都看不见。只是那气味,更浓烈了六七分。
  咫尺之遥,一定有具尸体。
  肩上刺痛,也许在流着血,但我无心退却,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去,探入橱内。
  一点一点前探,一寸一寸往下,碰到了。
  软绵绵的。
  但却不是皮肉的感觉。
  塑料么?
  似是肩膀的位置,我的手慢慢移动。
  软软的塑料脖子么,头歪在一边,的确是透露,摸到五官状的东西了,眼睛的窟窿,还有嘴的窟窿。嘴唇软得快摸不到了,拨开,直接是牙齿的坚硬。然而一切都是干的,只有腐烂的气味,没有腐烂的汁液。
  我明白了。
  我摸着的,是一具被塑料薄膜紧紧包裹着的尸体。兴许,就是超市里买的大号保鲜膜,用了好几卷吧。
  尸体在保鲜膜里烂掉了,真是名不符实。
  我站起来,摸索着,离开了地下室。
  半小时后,我站在街边,看警车呼啸着停在楼前,耸了耸肩,然后就一阵呲牙咧嘴。
  其实肩头的伤并不重,只刺破了些皮肉,已经用大号创可贴贴着了。那钢箭的箭头用车床车得贼尖,还开了血槽,要不是有手机挡,还真悬了。
  警是我报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捷径可走了。王美芬这条线暂时无法为我提供帮助,而现今的态势,也容不得我单枪匹马慢慢追查。
  先前我拿着破手机从地下室里出来后,去外面的超市买了个打火机重新回去,伴着幽幽火光终于找到了电灯开关,打开之后地下室里亮如白昼,顶上布了整整八盏日光灯。这儿是被郑剑锋当作车间的,所以需要充足的光线。
  满室白光下,敞开的大橱里,裹着保鲜膜的尸体散发着异样的光泽。
  这是一具蜷坐着的赤裸男尸,已经开始腐烂,但并未液化,目测估计死亡时间在两到四周。保鲜膜裹了好几层,我又没有把尸体挪出来,所以分辨不出致命伤在什么地方。不挪动的原因,是我并不认为做出那种破坏现场的举动之后,就有能力破案或明确死者身份,既然这样,就都留给警察吧。
  射出钢箭的机关,是安装在橱顶的长条盒子,此外,在橱门处有电子触发器,一根不起眼的白色电线从橱后钻出来,贴着墙升到天花板上,连在一盏日光灯旁不起眼的小匣子上。那声笑就是从此处而来。
  我把钢箭从手机里拔出来,放在橱前。上面有我的指纹,我没有去掉,事实上我在这地下室里不可避免地留下了诸多痕迹,在经过了对碎嘴店员的采访以及走廊上和邻居老头的对话之后,任何掩盖自己行踪的行为,终将是徒劳的。
  我在街上的手机小店买了个山寨机,换上SIM卡,拨通了警察的电话。但不是当地的110,而是我在上海警局的老关系。这是我多年冒险生涯积累下的人脉资源。我那位姓郭的朋友算是上海警方的高层了,我只从黑站牌说起,之后种种,怎样采访怎样私入郑宅,又怎样被射了一箭发现死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没有隐瞒。
  以郭警官的智力,当然不会相信我仅仅是为了几块黑站牌就跑去湖州采访。但我不说,他也不问,这是他的圆滑之处。很多话我根本没有明说,他就先回答了。他的承诺是,一般情况下,帮我把闯入的事情抹掉,就当我没有介入进来。
  所谓的一般情况,当然是指我在这里头没有严重犯罪行为,或者警方在不需要我把一切情况全盘托出的前提下就能破了案子。
  我说谢谢,然后另提了要求,希望案件一有进展,就能够得到通知,包括郑剑锋的下落,他在地下室里用车床干什么,以及死者的身份等等。郭说这案子是浙江警方的,他没办法多插手。我说你不用插手,只要帮我多盯着,并用很郑重的语气对他说,千万拜托。
  郭最终答应了我,但没想到有用的消息居然来得这么快。
  那是在三个多小时之后,我还在返回上海的路上。
  我是从湖州搭长途车去杭州,然后再从杭州返沪。之所以绕这样大的圈子,当然是为了打破托盘可能的算计,让自己的行为尽可能的无序一些。接到郭电话的时候,我刚上沪杭高铁,正在犹豫,要不要中途在嘉善下车,改乘其他交通工具回上海。我又拿出了硬币打算掷,心里调侃着想,要做到无序还真费钱。
  “死者身份基本明确了。”郭警官在电话里说。
  “这么快?”
  “好在死者的皮肤还没烂掉,他有个很特别的刺青。再对上身高和大概脸型,差不离了。”
  “那就是在你们系统里挂了号的人物?”
  再特别的刺青,如果没有犯过事在公安系统有备案,警方也不可能如此神速地明确身份。而以中国警方的犯罪纪录收集水平,估计这人来头还不小。
  “叫欧阳德,一个凶名昭著的恐怖分子。”
  “恐怖……分子?”我意识到这还是在火车上,后两个字压低了声音含混着说。这可出乎我的意料了。
  “死亡之间三周,两处致命伤,右胸锐器刺入几乎贯穿,很像是你留在现场的那种自制钢箭,但要稍细些,很可能是更小的便携版。另一处是左侧后脑,被榔头或扳手之类的击碎了。看情形应该是先中箭,再被钝器击杀的。凶器目前还未找到。”
  “嗯……还有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也许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更重要的信息。
  “告诉我,老郭,我没求过你什么事吧,你也知道我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那边笑了笑,含糊地咕哝了句什么,像是在吐槽。
  “还有的只是推测了。”
  “推测也好。”
  “欧阳德所属的是一个国际恐怖组织,叫圣战天堂,有一定的势力,三年前中国警方动用了大量的资源,甚至出动了军方的特种兵,配合国际刑警和其他一些国家的警力,对这个组织进行打击。这样的打击规模是罕见的,圣战天堂是一个基地在中国的组织,那么多国家如此重视的原因,和一条还并不那么确定的情报有关。”
  “难道他们想再来一次‘9?11’?”这时我已经挪到了车厢间的厕所前打电话,周围没人。
  “性质比那更严重。”
  我一激灵,说:“难道是核……”
  “确切说,三年前国际军火黑市上流出了六公斤的铀235,这是分离好的。东西最终的流向,很可能是圣战天堂。三年前的打击让圣战天堂大伤元气,但逃掉了一些骨干分子,就包括这个欧阳德,而且最终也没能找到铀235。而郑剑锋的父亲郑元龙是个核物理教授,虽然不是核物理界第一流的学者,但是有了分离好的铀235,剩下的事情,对郑元龙这样的人来说,并不困难。尽管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郑元龙和圣战天堂有联系,但欧阳德死在郑剑锋家中这件事,实际上已经足够进行这样的猜测。”
  “那郑元龙三年前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场意外交通事故,一辆土方车在转弯时把他刮倒了。”
  “那么郑剑锋……地下室的车床近期使用过吗,用那玩意,能够造出……那玩意儿吗?”
  “能查到的是郑剑锋在小学和中学时代多次获得过省级和国家级的机器人制作、手工小发明之类比赛的奖项,很早就显示出了极强的机械制作能力。而这台车床近期是使用过的,一个完善掌握了原理和基本制作工艺的人,足以借助这台车床,制作出一枚……尽管是最粗糙原始的,但足以爆炸的大家伙了。”
  “有……多大?”
  “六公斤,完全裂变的话,当量差不多是二战美军投在日本广岛那颗‘小男孩’的八倍。”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在这事情已经惊动到高层,最高级别的通缉令已经对郑剑锋发出,相信不久就能抓住他。”
  不管郭警官的信心是真是假,我都完全不乐观。
  因为这是托盘的计划。
  第一环已经启动,靠警方,是绝不可能让后续的一系列变化中止的。
  靠我行吗?
  关键在于,如果郑剑锋真的做出了一枚原子弹,他想干什么?
  十、 黑梦
  这是我回到上海的第三天。
  我已经和报社请假,十天内不进报社,如有稿件直接发到发稿邮箱里。只是说说而已,这段时间我不准备采访不出席任何记者发布会更不会写什么稿子。没办法,我必须尽可能地打乱自己的行为模式,每天睡不同的地方,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为了活命行踪不定。如果我还每天进一次报社,或者坚持采访,就等于把自己的一部分行程交给别人来决定,这在当下绝对是致命的,托盘要借此把我整死再简单不过。请假对我来说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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