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食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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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食肆-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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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神识刚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又看到一个幽魂一般的白衣女子悄悄徘徊在后门边,似乎在等什么人。
  久候不至,白衣女子就打算回屋了。
  跟在她身边的丫鬟赶忙劝住她说:“小姐,因为你的事情,天赐公子今天晚上和道晖公子吵得很厉害。此时一定很伤心。你就再等等他吧。”正是四郎白天在厨房见过的那个丫鬟。
  “夕月,我我还是觉得不太好。虽然逃难不比家中讲究,天赐也算是我的哥哥,可是”
  她话还没讲完,就软软的倒下去了——后面窜出来一个彪形大汉,用一块沾了迷药的帕子捂住她的嘴,对那个丫鬟低声说道:“走!”
  本来四郎是没兴趣看贵族少女月夜幽会的,谁知道后头忽然来了这么一出绑架案。于是赶快跟上去查看究竟。
  后院的柴门被人打开了,外头停着一辆马车,车上一个妇人探头出来,正是今日在厨中和丫鬟吵过架的李嫂。
  “快,东西都到手了没?”
  名为夕月的丫鬟有些得意的拿出一个首饰盒:“小姐的细软都在我这里呢。”
  男人也得意洋洋的搬出一个箱子:“少爷带着人去追袁廿七那个倒霉蛋了。东西都在呢。”
  李嫂拉着一张马脸:“好了好了,事情还没成呢。先上车。”
  男人在前头赶车,夕月和李嫂坐在车里。
  看着车里昏迷的小姐,夕月忽然有些不忍:“干娘,我们真的要把小姐卖去那种地方吗”
  李嫂阴沉着脸:“怎么?又舍不得了?不记得你晨曦妹妹怎么死的?”
  “我我怎么会忘记呢?”
  “朱家不把我女儿和儿子当人看,叫他们死的那样耻辱如今天见可怜,也有他们落到我手上的时候。他们家不是最重名声,自认高贵吗?朱家小姐流落到那种地方,想一想我就心情舒畅。”李嫂扭曲着脸,在月光下好像一头择人而噬的母狼:“再说,你和朱成大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逃难时做下这种丑事,落在暴虐成性的少爷手里左右是个死。”
  “干干娘,你怎么知道的?”丫鬟有些害臊的低下了头,眼里却泛出一点杀机。
  李嫂冷笑道:“你们那点破事瞒得过谁?也就哄着主子而已了。”然后她忽然小声说:“你还是要小心朱成大,这个人”
  话还没说完,前头赶车的朱成大忽然把脖子伸进车里,有些嬉皮笑脸的问:“说我什么呢?”然后也不等二人回答,递过来两个烙饼。“申时吃的饭,现在都饿了吧?吃些点心打个尖。”
  当时仆人一天吃两顿,主人才有资格在晚上吃点心,夕月和李嫂从申时到现在早就饿了,都不客气的接过饼。
  李嫂看见这饼形状别致,吃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就问:“哪里买来的?”
  “店家那里买的,听说这种饼是他们家乡的特产。做好后能够保存一年,吃起来依然完好无异样”朱成大话音刚落,忽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四郎一直跟在马车,只看到三个人忽然都滚下了马车,正要继续看下去,他的神识却已经到了一个极限,不知怎么的就飘回了房间,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下起了毛毛雨,江州城氤氲在轻薄的水雾里。
  四郎睁开眼睛,听见院子里公鸡打鸣,驴马嘶叫,似乎有人要顶着细雨赶路,套好马车后和店家讨价还价打算再买些牲口,朱道晖少爷大早上又在骂人,不知道谁撞到他枪口上了,有女人在低低抽泣
  因为耳朵变得好使起来,四郎还能听见厨房里菜刀剁着木板,什么东西被烤的兹兹作响。这么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让四郎有那么一刹那,几乎以为自己是回到了汴京有味斋。
  很显然,汴京没有这样潮湿的空气,有味斋后院也不会出现这么多忙乱嘈杂、进进出出的旅客,于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四郎揉着眼睛坐起来,用了点时间才接受了自己依旧客居江城的事实。
  虽然离开精分殿下和时刻充满食物芬芳的有味斋,与冷面道士一同飘零江湖叫人惆怅,可是四郎是只乐观的小狐狸,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他总会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快活一点。
  因为四郎做的菜实在好吃,看着天上落雨,刚才老板娘过来问他今天走不走,不走就请他去厨间帮衬半天。说是四郎去的话,给免去昨晚的住宿费,还倒出一贯钱给四郎。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苏道士听完就改主意说不走了,四郎觉得老板娘真是大方,这比跟着道士收妖捉鬼来钱容易啊,自然十分乐得效劳了。
  听葛厨子说,后门的小溪化冻,鱼儿经过一个冬天的休眠已经长的极为肥美。因为冰封水下,鱼儿安而不动,极少进食,肚子里没有秽物,五脏六腑都干净的很,所以肉质鲜嫩无比。这样的开河鱼,虽然是大江源头的那里的最为正宗,可他们江城春水化冻后捕捞来的也不差。
  四郎听完,很有兴致的表示自己钓鱼十分高超,借来鱼竿和蓑衣就撒欢一样跑出去了。
  留下老板娘在后头担心的喊着:“慢点跑,小心别掉水里啊。”没办法,老板娘虽然五大三粗,也被四郎这样活蹦乱跳的清俊少年郎引发了潜藏的母性。
  这个分茶铺子前面正对着大道,后面临着一条小溪。主人家在后院开了一扇小门,此时柴门半掩,四郎推开门走了出去。
  汴京城可没有这水墨画一样泛着湿气的水乡风物啊。四郎在心里赞叹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门前的小溪弯弯曲曲流向远方,树木在河岸两边蓬勃生长。远处的村落里,白墙青瓦的房屋紧凑而密集,有一种娇弱和柔美的韵味。水在人家的窗下流过。
  溪水初融,带着剔透绿的浮冰,漫过水上的青石板桥。溪头几株桃花怒放,花瓣在霏霏晨雨里飘落。
  这几日还有些料峭的春寒,想来再过半个月,江城外踏青游玩的人就会络绎不绝。前提是到那时节,流民和战乱依旧未波及此处。
  这样一阵春风一阵雨的天气里,空气清新,养了一冬的大肥鱼都特别活跃。
  提着向葛大叔借来的钓竿和昨日做野鸡剩下来的内脏,四郎沿着溪水走了一段路,边走边左右打量溪边的环境。最后他选了一个宽敞的浅水滩处迎风下竿,根据小狐狸在青崖山上捉鱼的经历来看,这种下小雨的天气里,最容易在浅滩处捉到鲫鱼。
  为了抓到鱼,四郎偷偷把狐狸耳朵变了出来,耳朵把头上的青箬笠顶的歪到了眼眉处,四郎赶忙放下钓竿去扶头上的帽子,差点没被稍微有点长的蓑衣绊个狗啃泥。
  过了好一阵,四郎总算做好了准备工作,虽然前面表现不佳,但是于钓鱼技巧上头,他的确称得上是把好手。
  以前在青崖山上,四郎就和精分饕餮一起去钓过鱼,二哥比较粗暴直接,一巴掌拍下去,直接把水拍没了,再一挥手,鱼儿都酷炫的飞到了竹篓里;殿下就很沉得住气,愿意花时间慢慢等鱼儿上钩。
  四郎现在的垂钓技术是跟殿下学来的。因为小狐狸以前钓鱼没技巧,总是被吃掉耳食不上钩的鱼儿调戏,殿下还替他总结出“多走钓多上鱼”这一浅水春钓鲫的战术方针。
  四郎一边回想殿下对他的钓术战略指导,一边迅速地做窝诱鱼,然后以极快的动作下竿钓青崖山上积累的经验收拾溪水里的野鱼很有效果。不一会儿,旁边的竹篓里就装了三四条肥肥的开河鱼。
  这些鱼也够倒霉的。在冰封的水下蛰伏养息,好容易挨到冰雪消融出来放个风,就被捕鱼小能手四郎抓住了。好在四郎并不贪心,钓满了一筐鱼虾就收杆,然后他翻了翻筐里的鱼,留下三条鲫鱼一条鲶鱼,把其他的小鱼小虾都放回了水里。
  不捕捞鱼苗和幼兽是青崖山的规矩,再说这样的小家伙也没什么吃头。放回水里时,一条小鱼还在四郎手指边游来游去,亲来亲去。
  “笨鱼。”四郎毫不留情地弹了弹小鱼,小鱼被他弹得在水里翻了几个跟头,大概总算是认清了陆地上这种食鱼两腿生物的丑恶面目,伤心地摇着尾巴游开了。
  因为那条小鱼,四郎注意到溪水下已经有莼菜生长,这时节采下来的水中嫩叶叫做“春莼菜”;到“霜降”后大量采摘的莼菜称为“秋莼菜”。
  本着“山野中原本不缺少食物,只是缺少发现食物的眼睛”这种吃货精神,四郎提着篮子扛着钓竿往回走时,还看到陇上长着野生葵菜。这些葵菜在春风中招摇,碧叶尖细,根上一点火焰般的红,小模样好像在说“我长得这么好看不采一把咩?”于是四郎丝毫不客气地顺手全捋下来放篮子里。
  等到四郎挎着装的满满的竹篮回到分茶铺子时,霏霏晨雨变得稍微大了点,初春的风里夹杂些寒意,吹得四郎微微闭上眼。
  结果一进门就撞到一个鬼鬼祟祟跑过来的男人身上。四郎手里的篮子翻倒在地,里头的菜四处散落,几条开河鱼也落了出去。
  四郎赶忙蹲下去,想要把满地乱蹦的鱼儿抓回竹篮,因为鱼鳞湿滑,抓了好几次才抓住。
  对面那个男人就是昨晚在大堂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矮小行商。
  行商忽然跑过来和四郎撞在一起,撞掉了四郎的篮子,自家也摔倒在地。他本来是有些窝火的,可是抬头看清楚是四郎后,便眯着眼欣赏了片刻四郎弯腰抓鱼时露出的柔韧腰线,然后俯下身抓住那条蹦到自己身边的鲶鱼递了过去:“来,快拿着。”
  “谢啦。”四郎低着头整理小竹筐,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路来。
  谁知那个行商却不走,反而跟着四郎避到了路边。
  四郎把注意力从手中的竹篓移开,有些疑惑的看他一眼。
  “小兄弟,我看到你和那个道长在一起,莫非你也是道士?”行商对着他露出友善的笑意。
  “嗯,算是吧。”四郎想了想,答道。
  那行商闻言眼睛亮了亮,靠近四郎,小声说:“道长,你师傅是特意来的吧?”
  “嗯?”四郎有些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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