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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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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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沈长安,福贵也不意外,知道她疼惜仨儿,遂上前解释着:“刚刚大夫已经瞧过了,生了水痘。”
    听了这话,沈长安脸色一变:“行了,你在这儿忙着吧,我去后院瞧瞧。”
    后院今日尤其安静,一点孩童玩闹的声音都没有,沈长安不得不赞叹细雨心细,进屋子时,细雨不忘问着:“夫人可有生过水痘,否则是不让进来的。”
    沈长安点点头,得水痘的时候她已不小,还是在洛阳王家,那时候水痘长得满脸都是,怪是吓人的,自己一个人躲在院子里不敢出去,其他人也都不会过来,好似那时候大表哥们还曾找过阿公,说要送她出府去,阿公没同意,却不想最后自己真将水痘传给了旁人,还是阿公最中意的孙儿——王庭西。也因为那一次水痘,因祸得福和王庭西住在了一个院子里近三个月,那时候,她才喜欢上金银花的,表哥说它们是花也是药,比许多人都有用处多了。
    看着床上躺着的仨儿,不禁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再瞧了眼屋子,问着:“屋子里就你一个?”
    细雨点点头:“奴婢小时候得过水痘,并不怕,只是,这院子里多是孩子,大多还没生过痘,现下虽把他们的饮食起居都分开了,可就怕一个不小心”
    沈长安也明白,正要说话,却见仨儿可怜兮兮地拽着沈长安衣角,说着:“娘亲,仨儿是不是要死了。”
    沈长安蹲□子,安抚道:“不会,我当年也生过水痘的,你只要乖乖听话,不要去挠,定时喝药就会好的。”
    “可是,可是我怕。”仨儿怯怯说着。
    “不怕,你和我一同回去,我亲自照顾你可好。”说完,便起身对着细雨交代着:“等会抱着仨儿上我的马车去,你这儿总归孩子太多,照顾不来,传染了便是大事。”
    细雨一愣,道:“这可不好,府上人更多,虽是大人,也容易感染上。”
    “呵呵,如今的如园哪还有什么人。”说完,见细雨有些不解,她也懒得再说,只道:“阿莲当年早被我传染过,也不怕了,有我们一起照料,再多加注意些,倒也无碍。”
    见沈长安主意已定,细雨也不再说什么,想了想,几番犹豫,终是呐呐说着:“奴婢,奴婢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细雨声音有些忐忑,沈长安望向她时,她竟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
    “当不当讲我不知道,得看你。”
    沈长安只这么一句,让细雨有些害怕,更是愧疚,说道:“那日,那日夫人您带了位燕姑娘来这儿,说是福贵的妹妹。”
    沈长安挑眉:“沈燕怎么了?”
    细雨连忙摆摆手,道:“燕姑娘没怎样,是,是福贵福贵那日说,说他的荷包出宫时匆忙,没有来得及带出来,丢在宫里了。可,可其实出宫后,就是在这间酒坊里,我还看到过一次的。”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细雨仔细想了想,道:“也就是夫人带燕姑娘来的前半个月。”
    沈长安沉默了会儿,没有说话,让细雨很是忐忑,赶紧解释着:“那日他们兄妹相认,我看着想起了自己的兄妹们,一时太感动而没反应过来,后来忆起,我想着许是福贵那几日自己弄丢了荷包不敢和夫人说,才扯了个谎,便没特意和夫人禀报,细雨当真不是想刻意瞒着夫人的。”
    看细雨急切的模样,沈长安也没再追究,“罢了,你也是无心,但再不希望有下次,否则,你我的缘分也就尽了。”
    细雨赶紧地点头:“再也不会了。”
    细雨抱着仨儿上了沈长安马车,正要下去时,沈长安突然叫住她:“福贵前些时日只在酒坊,没去过别处?或是,有什么特别的人来找过他?”
    细雨想了会儿,摇头:“前头的事情得问两位王大哥,我只每日好酒坊关了门才见到福贵的,不过,我倒是知道他常去城东收购高粱。”
    …
    再次经过长安街时,街头人头攒动,人群间议论的声音传来,沈长安才恍然,今日竟是柳家入罪,游街后押往刑部死囚牢房的日子。
    百姓总是这样,囚车里的人也许与他们并没有多大仇恨,可总是爱显得自己很是大义凛然,大伙儿跟风开始唾弃起囚车里的囚犯,更带起一众的仇恨,甚至有些急性的,随手招呼了一些自己家的烂菜叶或是臭鸡蛋,可他们中不乏许多光顾过柳家的钱庄酒楼或是当铺赌场的。
    沈长安的马车被官兵推开,甚至被人群挤走,却没有阻挡住沈长安的视线,黑压压的人群围着一条大道,两排有官兵护出了人墙。沈长安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马车里,看向前方大道,看着已经满身狼狈的柳泽成。想他贪婪一世,晚年竟是这般下场,那双眼眸一片灰白,已然绝望。而整条长安街上,最恨他的,便是此时平静得如同看一场好戏的沈长安,她恨他,恨了十年,恨到他不死,她不罢休。
    “娘亲在看什么?”仨儿坐起身,也想往窗口探去,外头的热闹听得见却看不着,实在难受。
    “没什么,在看报应。”沈长安放下帘子,阻隔了仨儿的视线,只道:“你生着病,莫要吹了风,咱们,回家去。”

☆、第60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沈长安不得不承认,这一支舞曲,沈燕跳得很美,一身白衣,舞动时轻纱随风而动,身轻如燕、衣袂飘飘,宛若水中之仙,夜间之灵,再配着悠扬歌声,相较于柳翩翩也毫不逊色。
    可惜,沈燕为这支舞曲练习了三年,甚至刻意去模仿了柳翩翩的身段舞艺,然而她唯一的看客却有些心不在焉,只仰着头,望着小楼之上。小楼隐在夜色之中,没有一丝烛光,黑漆漆的,其实什么都瞧不见。
    而站在小楼之上的沈长安,借着湖水反衬的月光,正专注看着湖中白影,微蹙的双眉已是透露出了她的不悦。
    自那日后,已近半月了,仨儿的水痘都结痂愈合了,却还没有见上郑苏易一面。如园白日里总有下人们小声议论,说夫人彻底失了宠,大人过不了多久就该纳妾了。可这么多天过去,也没瞧见一位新进的夫人。再然后,便有些下人发觉了郑苏易每日深夜时会过来如园后院小湖边的秋千架上休憩,就他一个人,也不吵醒任何人。因着夫人与大人间的气氛明显不大对,下人们便也不敢有什么动作,连阿莲也只敢在白日明里暗里地暗示着沈长安,可沈长安却不为所动,好似听不明白一般。整个如园,只胆大的沈燕每日踩着点守在那儿,起初只是陪着,今日更好,这般费尽心思的一支舞曲,倒真是让人感动。
    舞曲已是□,沈长安揉了揉眉心,勾起一抹冷笑,在她的园子里,深更半夜对着她的夫君又唱又跳,极尽妩媚的挑逗也就罢了,可扰人清梦便有些过了!
    转身,离开了窗口,楼下的郑苏易却好似感知了一般,有些落寞的低下头,也不欣赏沈燕的舞姿,只是盯着湖水发呆。
    “啊!”一声尖叫,郑苏易抬头,正好瞧见沈燕一身湿漉漉的,从头到脚,被淋了个透彻。这么一盆水从天而降,沈燕自然始料不及,如今一袭轻薄的白衣紧紧贴在身上,再没有了大袖扬空、长发如丝的风采,看上去,只是像个落水狗。
    “哈哈哈哈!”
    一直沉默着的郑苏易终是展了笑颜。一个晚上,沈燕煞费苦心,就是盼着郑苏易能够舒心一笑,可如今看着他仰着头笑得开怀,却是又气又急,带着些委屈,眨着眼走上前,撒娇般说着:“大人,奴家有些冷。”
    “啪~”小楼之上传来重重的关窗之声,郑苏易也止住了笑,建议着:“你的屋子往前右拐。”
    看着郑苏易侧头就这么躺下了,沈燕一个跺脚,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回去房间先把衣服换了。
    …
    第二日,如园到处都是窸窣的议论声,尤其看见沈燕,都忍不住带着笑意。别看如园昨夜四处灯黑灯瞎火的,其实沈燕的歌声已是把所有人惊醒了,只是碍于郑苏易,不敢点灯看热闹罢了。是以昨夜沈燕落汤鸡的模样,大伙儿看得分明。
    而当事人却好似没事发生一般,沈燕在沈长安跟前仍旧是以前低眉顺目的模样,沈长安也没特别地对她发脾气。
    王叔过来的时候,沈燕还在屋子里,见王叔有话要说,沈燕也识趣地要退出去,却听见沈长安说道:“王叔不过和我叙些闲话,你想听,便留下听着吧。”
    沈燕赶紧摇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尴尬站在一旁。
    王叔不明所以,看着沈长安,平日他来,连阿莲都会自觉退开,如今却留着一个他显然不大相信的沈燕,让他实在不知怎么开口。
    在沈长安的眼神示意下,王叔才说着:“王靖回来了。”
    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看着沈长安,见沈长安一怔,而后点头,他又看了眼沈燕,终还是说出:“柳丰身边的人昨儿全部都撤走了,如今柳丰只是孤身一人在沧州。”
    只这一句话,沈长安便舒了口气,这意味着没有郑苏易的庇佑,柳丰在沧州定是要吃张家的苦头,至于张家要如何,她便无需多管了,张毅这只老狐狸,从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只是沈长安不明白,那日斩钉截铁说要护着柳丰,转眼却又不再插手,郑苏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在顾及自己?
    沈长安没敢继续往下想,只是看着一旁的沈燕,她从头至尾表情都没有变化,只平静听着二人的对话,这一切好似与她无关。舞姿尽得柳翩翩真传,可却不是柳家送来的?
    “还有件事情,和大人有关。”
    王叔说完,沈燕睫毛颤了颤,沈长安也是一顿,道:“什么事情?”
    “那日夫人要他追踪一辆马车,他循迹一路找到城外却无果。”
    沈长安点头:“这事我知道,他和我交代过,我也让他无需再查了。”
    王叔却是笑笑:“王肃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最是不死心,绝对不会做事无果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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