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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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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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满了三大碗酒让*喝,可是真的?”
    “长安酒量怕是遗传了他,不过,喝得了酒又如何,外公当年选婿的眼光真差!阿娘当年是沈王两大世家金枝玉叶的小姐,她李霜华不过宫中洗衣婢所生,即便尊为公主,却贵不及阿娘,若不是有个逼宫篡位的弟弟,怎有今日风光。阿娘,你说长安替你出出气,可好?”
    “阿娘,长安这两年来,本不再做噩梦了,可前日夜里,却又梦见阿娘倒在血泊之中,长安总记得,那日阿娘穿着一件碎花绿袄,额上的鲜血不断流下,湿了脸庞,红了绿袄,那颜色,竟比破庙外头寒冬的腊梅还艳丽阿娘,柳翩翩如今的日子该很不痛快,可长安还觉不够,你说,柳家欠沈家的,该怎么还?”
    
    一个人絮絮叨叨,不知不觉日头渐升,一壶醇香的竹叶青也是见底,起身,竟有几分晕眩之感,不知是跪坐太久,还是酒太醉人。站在风中好一会,待神志略微清明之后,才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转身下山。
    已是正午了,担心王叔等久,沈长安则挑了条山中近道往回走,路虽近了许多,但荆棘却也多,才一会,衣裳已被勾出几处细丝。
    倒不心疼衣裳,沈长安只凝神盯着脚下,步伐加快了些,突地脚边窜出全身银灰的狐狸,惊魂未定之下,耳际却感一丝疾风掠过,一柄利箭则正好扎在离她脚尖一掌距离处的地面。
    此番情景,有几分惊吓也是正常,沈长安呆愣站在原地好一会,剧跳的心脏才渐渐平复,这时沈长安才反应过来,翠华山上有皇家上林苑,王公贵子对来此处狩猎是常有之事,只是狩猎场在西峰,按理狩猎的长箭不该出现在这里。
    马蹄声渐近,沈长安不想多事,拾起掉落的提篮,继续往前。谁知身后马蹄声慢了下来,却是传来戏谑的声音:“怎么,把我的狐狸吓跑了就想走?”
    沈长安冷笑着,尖锐回道:“该是你的长箭把我吓跑吧。”回头,正巧看着迎着阳光,微侧着身姿的猎人,竟是故人!
    “原是二皇子前来狩猎,长安搅了殿下雅兴,实在不该。”话音立刻温顺低沉了许多。
    李恒仍旧坐在马上,爽朗笑开,刚只是远远瞧了背影,他竟猜出了是沈长安,才出言戏弄,待见听见她的回话,才敢确认,心情霎时好了许多,特别是在认出他身份时,沈长安那刻薄尖锐的模样立刻转变为温谦恭敬,堪比蜀地变脸的绝技了。
    李恒仔细打量了前边的沈长安,两回见她,都是盛装,宛若雍容的牡丹花一般端庄大气,今日一见,竟是眼前一亮,纯白的素衣,无任何花色,更称肌肤如雪,一支木簪随意挽起青丝,额前只少许因山风吹落的发丝,整个人显得干净简单,比昔日纯净恬淡许多。
    “郑夫人这是孤身上山?”李恒环顾四周,笑问着。
    “听说翠华山风景秀美,故前来游玩一番,奈何欣赏美景太过专注,不小心与家人走失,想必此时正焦急在山下等我。”
    李恒双腿夹马,缓缓靠近沈长安时,伸手,道:“即使这样,让我送郑夫人一程,可好?”
    沈长安轻退一步,低头道:“不劳二殿下费心,长安找得到出山之路。”
    “山林中虫兽甚多,郑大人为国出征边关,恒理应照顾好郑夫人,若放任夫人在山中,出了事情,恒便是大罪过了。”说完俯身要去抓住沈长安右臂,奈何沈长安反应极快,一个闪身,连退几步,却不小心踩断树枝,整个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看着沈长安此般狼狈模样,李恒心情格外好,不觉爽朗笑道:“哈哈哈哈,夫人如此怕恒?”
    “二皇子天之贵胄,我等本该有畏惧之心才是。”
    李恒俯下身,意味深长看着沈长安,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这是夫人第二次躲开我,若有第三次,恒可不会轻易让你躲过了。”说完,坐起身子,恢复刚才的神色,道:“既然夫人执意,恒便不扰夫人了,夫人下山时可小心些。”
    沈长安赶忙起身,脚上的疼痛让她微微蹙眉,却仍旧扬起下巴,不卑不亢道:“自然。”
    看着沈长安转身离去的背影,小身板绷得笔直,步伐很快,然仔细观看,右脚却是有些不得劲,显然刚刚有些微扭伤,李恒甚至能想象得到背着他的那张脸此时肯定很是五官扭成一团地忍着疼。这般倔强这人,倒是有趣,这性子,有的是苦头吃。
    饶有趣味地看着,不一会,身后便有侍卫跑来,待在他身边时停下,小声道:“前边空地上摆了几盘点心和一碗寿面,还有两个空壶。”
    李恒接过侍卫递来的空壶,只需一闻,便知一壶竹叶青一壶碧螺春,尤其那壶碧螺春,虽是空壶,却茶香浓郁,应是上品,可见泡茶之人技艺奇好。
    “只在山腰看见南平王府的马车,属下山中再无看见其他人影,莫不是王府谁人在此祭拜?”侍卫推测说着,却又疑惑:“可祭拜何人需这番隐蔽?”
    李恒勾着嘴,想着沈长安刚才手中确有提着个空篮,遂轻声说道:“我也想知道,这是在祭拜谁?”

☆、第21章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马车回到城中,已是午后,大街上仍有熙熙攘攘的人群。马车内,沈长安轻轻推拿着右腿脚踝处,却仍有隐隐疼痛传来。
    待马车停下时,沈长安不觉纳闷,才进城,怎会这么快到王府,却见王叔掀开马车车帘,道:“夫人先到这家跌打医馆瞧瞧腿伤吧,回府若让人瞧着夫人走路有异,也不好解说。”
    沈长安赞叹王叔细心,王叔是从洛阳跟着沈长安进的南平王府,洛阳陪嫁数十人,除了阿莲一直未改口还称她小姐,其余一律遵照南平王府的规矩,改叫夫人了。当初离开洛阳时,王庭西坚持要带着王叔一道,便也是看重他处事稳重,却又心细如尘。
    只是小扭伤,经过大夫的推拿,上了些药,便觉好多了,虽让大夫药剂少些分量,却仍有淡淡药味掩不住,思索再三,沈长安便让王叔将马车驶向城西永巷子。
    午后的巷子里,酒足饭饱后,四五人围坐一起,讨论着十里八街的八卦,许多妇人手中忙着活儿,嘴巴却一刻不停,这场面,熟悉却陌生。记得许多年前,她们围坐一起时,最爱谈论巷尾那寡居的孤母和那不说话的小傻子。
    马车驶近故居,沈长安透着帘缝,却是惊讶看见那破旧的木门里出来个衣着光鲜的男子,那模样甚是眼熟。
    男子上了门前停着的那辆马车,渐渐走远,沈长安才想起在哪儿见过他了,那日进宫给皇后贺寿时,皇上身边贴身跟着的高公公便是此人,因为只见了那么一次,加上今日高公公脱了宫服,换成寻常贵族的衣裳,让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周天龙即便再得圣上宠信,也不可能在他离开后,还有皇上身边红人来此照顾家人。高公公此番前来,若为的不是周天龙,那就。。。只有屋子里的周奶奶了。
    沈长安下了马车,心想这一趟怕不会白来。
    敲门半晌,却是个年轻的小丫头开的门,约莫十五六岁。沈长安记得上回来时,宅子里还只是周天龙与奶奶二人,何时添了丫头?
    小丫头好奇打量了沈长安,询问道:“这位夫人是?”
    沈长安回以亲切的微笑,道:“我是来看望周奶奶的。”并顺手晃了晃手中的食盒。
    听了这般说话,小丫头心思也单纯,遂露出笑容,客气地迎了沈长安进去,并对着屋内大喊着:“阿婆,有位夫人来看望阿婆了。”
    见屋里没有动静,小丫头领沈长安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道:“屋子里暗,夫人且先坐这儿,紫儿去屋子里扶阿婆出来,阿婆耳背,怕是刚没听见我喊。”
    院子里的摆设和上回来没有多大区别,将食盒打开,里头都是刚刚绕路去聚贤楼买的糕点,一一取出,放置在石桌上。
    周奶奶在小丫头的搀扶下走出屋子,许是隔了些距离,或是真记不得长安了,老人家眯着眼睛,从出了屋子便一直瞧着长安,很是迷惑。
    沈长安上前,在周奶奶面前微曲着身子,凑近,道:“奶奶可还记得我,上个月才来过奶奶这儿,还带走了一个奶奶做的白面馍馍,可香哩。”
    这般一说,老人家便想了起来,笑得很欢,道:“记得记得,那个已经嫁人了的姑娘,奶奶记得了。”
    沈长安一愣,虽不知道那句已经嫁人了的姑娘是何意,但也是高兴奶奶忆起了她,遂和紫儿丫头一起扶了奶奶到石桌前坐下。
    “咦,这些糕点怎么在这儿放着,是紫儿拿出来招待客人的么?”周奶奶看着桌上丰盛的糕点,问道。
    紫儿丫头摇了摇头,沈长安赶忙答道:“这些糕点是我带过来的,也不知奶奶可喜欢。周大哥离开的这些日子,担心奶奶一人在家无人照料,便过来瞧瞧,没想到奶奶身边有人照顾了。”
    “还真是客气啊,紫儿是龙儿离开前请来专程照顾我这老婆子的,我老说我虽年岁大,可身子还硬朗,自己一个人可以,龙儿却偏不听,哎,多花这冤枉钱。”
    长安笑着安慰道:“那是周大哥孝顺,周大哥如今当大官呢,不会差这些钱的,把奶奶照料好了,才是正紧。”
    “你这女娃嘴巴甜,会说话,又细心,哎,怎就嫁人了呢!”一边说着,一边连连叹息。
    沈长安也不接话,想了想,还是问出:“刚刚在外头看见一位贵人出去,是奶奶的亲戚或朋友么?”
    “都不是,也和你一样是送些吃食来的,我这老婆子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有人记着哦,这一生便不白活了,哎,这辈子唯一的遗憾便是龙儿爹娘走得太早。”说起了伤感话题,周奶奶眼泪便止不住的涌上来。
    长安赶紧取了手帕替老人家抹泪,安慰着:“人各有命,奶奶也莫难过,周大哥如今是把父母的福气都集于一身了,今后肯定就无病无灾了。”
    “我倒是这般希望咯。”抹过泪,周奶奶也渐渐平复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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